第八百七十三章 人劍合一
楊老六右手的馬刀奮力砍去,隔著半尺,手腕倏絞,幻出一團炫目的寒光,在敵人的魚鱗鞭暴起橫掃之下,左手的分水刺突然飛射而出!
瘦長漢子料不到他連兵對也能拋過來,驚叫的一聲,閃電般回旋,同時魚鱗鞭活蛇似的卷回,“當”的一下子便將分水刺砸在地下。
乘著這一線之機,楊老六敏豹一樣躥近,那人的魚鱗鞭猛地下沉,已稍遲了一點!
“叭”的一聲,楊老六的肩頭一塊血淋淋的,手掌大小的肉塊隨鞭飛起,而他的馬刀,已經砍掉對方的一隻腳掌!
鮮血哧濺,露著茬茬白骨。
瘦長漢子痛極慘叫,一個跟頭栽倒於地,楊老六的馬刀一閃,他握鞭的手掌接著也與身體分了家;
“夠了!”公孫羽一句喝止。楊老六掉了塊肉,如果不止住,瘦長漢子另一支手也保不住。雖然他注定是死!
一抹汗,楊老六收刀後躍,嘿嘿幹笑:“二當家的,我這一時火氣上來,沒收住手……”
公孫羽沒理楊老六邊界,麵無表情的看著瘦長漢子。
旁邊,一名金羽樓屬下拾起楊老六的分水刺追上來,又撕開衣襟為他包紮傷處,楊老六喘息著,沒再出聲。
瘦長漢子正在地地上痛苦抽搐著,公孫羽說道:“你老老實實回話,本座給你一個好死。”
瘦長漢子麵色枯幹慘白,低低呻吟著。巨大的痛楚已使他連開口說話都乏力了。豆大的冷汗不住從額頭流下。
“告訴本座,你們天門劍派都是跟隨聯手了。都一共來了多少人,領頭的都是誰?”
那漢子隻管一個勁的呻吟,雙眼緊閉,沒有吐露一個字,楊樂不禁怒火上衝,抬腿上去就狠狠踢了那人一腳,罵道:“少裝他娘的王八,再作死。看老子怎麽整治你個龜孫!”
公孫羽的聲音更見冷峻,“行走江湖,有勝有衰。到了該死時候,還是要多想想自己——”
“我金羽樓的名聲你是知道的,大刑下來,你承受的住嗎?也別想著尋死,在你自戕之前。本座絕對會把你拉回來!”
地下的人卷曲著,斷了腳手處血如泉湧,他身體還在不停的抽搐,眼看著就要活不成啦。
楊老六狠狠吐了唾沫,衝到漢子跟前,惡狠狠的道:“你說不說?龜孫子的。你以為爺爺會這麽便宜就叫你死了?再不吭聲,老子會要你一點一點嚐盡金羽樓的刑法!”
輕輕籲了一口氣,公孫羽臉色轉成了冷漠。向楊老六遞了個眼神。
瘦長漢子仍然一個字也不吐,呻吟聲反而越發大了,顯然他是有心要硬撐下去。該是知道自己活不長了。
獰笑著,楊老六蹲下身道:“混帳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爺爺罰酒給你端來了,倒要看看你怎生個吃法!”
說著話,伸手入腰間的百寶囊裏掏了一撮白色粉末,抓起瘦長漢子的斷腿,隻見那條腿上的傷口平滑而整齊,雖是夜色中,仍可隱隱看見模糊的血肉,白森森的腿骨,以及尚在皮肉裏微微蠕動著的筋絡血管。楊老六眉頭都不皺一下,手裏的一把白色粉末就撒到了對方的傷口上!
不需要用力的搓揉,隻見立刻的,那血肉上就冒起了細泡。然後,然後血肉就像滾水一樣沸騰起來,隻眨眼時間,皮肉消融,一股血漿溜到了地上。
這種痛苦是無法忍受的,楊老六心比堅鐵還硬,他灑下的那東西赫然是化屍粉!
這東西見了血肉,可是比白鹽灑在傷口上還厲害無數倍,那滋味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什麽烙鐵、什麽千刀穿、萬刀刺,都遠比不上這東西令人難以的忍受,瘦長漢子都**了!
他拚命的扭動,殺豬似的號叫著,聲音尖厲而恐怖,在夜色中傳了出去,令人有股子毛發驚然的感覺……
楊老六不管他如何掙紮滾動,右手宛似一道鐵箍般緊緊抓著他的那條斷腿不放,一邊麵容不變的道:“孫子,你叫啊?叫的時候還在後頭呢,等你這一陣子過了,爺爺還要在你那條斷手傷處同樣的來上一下,然後,找一隻尖頭螻蛄鑽進你的耳朵孔裏,叫它慢慢品嚐你小子腦髓的滋味……怎麽樣?
爺爺保證你三五天裏死不了人——”
瘦長漢子身上汗透重衣,他抖索著,喘息著,麵孔五官扭曲得全變了形,雙目怒突,連瞳仁的光芒都聚不攏了……
猛一下摔掉握著的腿,楊老六又掏出一把白色粉末,粗野的抓起那人的斷腕,毫不留情的就待依法泡製,再來一次。
心膽俱裂地鬼號了一聲,瘦長漢子喘懼得幾乎斷了氣一般,哀嗥:“饒……饒了我吧……我說……
我說……我什麽都說……”
“敬酒不吃吃罰酒!”放下漢子的斷腕,楊老六不屑的一聲鼻哼,陰毒的道:“你小子放明白一點,若是想使什麽花招,爺爺會叫你比現在還要難受上十倍!”
然後放回白色粉末,拿出一小撮黑色粉末灑在了斷腿上,很快血肉的‘沸騰’就停止了。
無力的點頭,那瘦長漢子現在除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陣一陣的哆嗦外,是沒有半點開口的力氣了。
過了片刻。
公孫羽走了近來,沉緩的說:“報上你的名號來,在天門劍派是什麽身份?”
瘦長漢子斷斷續續道出自己的姓名和職位,他是天門劍派的一內門長老。
“此次劫殺我金羽樓,你們一共有多少家,來了多少人?”
瘦長漢子**了一下,幹澀而虛弱的道:“三家。五百來人……”
心頭一震,公孫羽臉色慎重。“哪三家?高手有誰?”
“嗬嗬……”瘦長漢子突然笑了兩聲,“哪……哪三家?……你們金羽樓……惹……了……那些人……就就……就是……那幾家……”
公孫羽無言,陳宇翔、洪羽襄無言,所有人都無言。
漢子的話並不是沒有所指,相反,是指點的麵天大了。金羽樓這幾十年從一個小幫派變為西疆鼎鼎有名的大組合,仇家多的能說到天亮。“由誰帶頭?”
那人慘白泛青的嘴唇翁動了幾次,微弱的道:“常師叔………”
“還有呢?”
又抽搐了幾次。瘦長漢子痛苦的道:“玄雲……子……穆山雙虎……”
公孫羽麵色沉凝,陳宇翔、洪羽襄眼睛都瞪大了。“其他的呢?”
猛烈的**著,瘦長漢子全身後仰,語若遊絲:“我……要……死了……”
這瘦長漢子已經不成了,嘴巴張著,公孫羽卻一點音都聽不到。
“他娘的,玄雲子和穆山雙虎啊跟咱們有屁的仇啊?”
“玄雲子這獨行俠在秦州。老子去都沒去過……”
“穆山雙虎那倆王八蛋,虧得大當家的還吩咐弟兄,要恭恭敬敬,要受他娘的規矩……”
“欺人太甚。二當家的,等回見了大當家的,咱們把穆山雙虎的狗洞給砸了——”
這時瘦長漢子“哇”的吐了一口鮮血。嘴巴裏還帶著血沫子,雙眼可怕的暴突著,甚至一陣抽搐,最後一挺身……不動了。
“天門劍派有沒有後手還沒問呢?老六,你下手太狠了。”
“滾犢子。老子下手不狠。他會說實話嗎?”
公孫羽沒理會手下的爭吵,眉頭皺的緊緊地。
“二當家的。隻說的就四個宗師級高手了,還有鬼穀門,咱們是不是……”
洪羽襄在公孫羽身邊說道。四個宗師級高手,加上鬼穀門的三個,那就是七個啊。跟整個金羽樓叫板都能夠了!
公孫羽此刻心裏也發毛,他再厲害,也扛不住七個宗師級高手啊。現在寂靜成一片,楊老六、楊樂幾個都閉上了嘴,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四周沒有一個人出聲。
良久,公孫羽側過身,“洪堂主,咱們倆往前邊走一趟。陳堂主,帶著弟兄們在這兒戒備,若真有不妙,咱們往回走——”
“這結咱們先記下了,日後,一一來報——”
山頭上,祝彪始終在緊跟著。也虧得他輕功實在高超,兩個時辰,金羽樓人馬跑下來,都沒有跟他拉開距離。
公孫羽不相信,有人能在那刹那時間中在陳宇翔眼皮底下做手腳。事實證明,祝彪就是管。他的輕功,對於江湖,真的是有些變態。躡空草落在他手中,如虎添翼!
千裏鏡自上往下將三道口的一幕盡收眼底。祝彪不感意外,他做了無憂穀的第一票後,就盯上了金羽樓的三斤三。什麽玄雲子,什麽穆山雙虎,還有天門劍派,他可是廢了好一陣勁兒才拉來的。
把表露出來的實力,定在一般圓滿期高手之上,但沒有到先天境。或是說,差上了臨門一腳的半步先天。
也正是如此,天門劍派才會這麽不依不饒,玄雲子和穆山雙虎才會氣急敗壞,而三道口的‘伏擊’,天門劍派也才隻安排了這麽點人。
這個計劃並不是沒有破綻。隻要公孫羽俘虜了天門劍派之人,再冷靜的對比一下,輕易地就能發現不對。所以,祝彪很坑了金羽樓一下,把公孫羽等人心頭的火氣挑撥了出來。
可就是這樣,下麵的拚殺中,也依舊有一個活口留了下來。祝彪當時已經潛伏近了山腳林中,隻要那斷手斷腳的瘦長漢子要露出口風來,他就會閃電殺出,斬瘦長漢子於劍下。
幸運的是,瘦長漢子並沒露出破綻,他的話反而還近一步的誤導了金羽樓人等。祝彪也就再度轉回了山頭,用千裏鏡看著公孫羽帶著隊伍中的兩大先天之一,向著前路探行過去——
天門劍派等的大部隊還在二十多裏外的小鎮上,一時半會兒公孫羽和另外一人回不來。
是半道劫殺公孫羽二人。直接得到太白金精呢?還是殺進金羽樓的大部隊中,製住剩下的一個先天宗師。拿來換太白金精?
祝彪選擇了第二個。在公孫羽離開小一刻鍾後,他拔劍衝下了山。
一鍁短衫,蘇大自腰際拔出一柄晶瑩鋒利的尺長匕首來,這柄匕首前端叉開有如蛇信,光芒隱隱閃爍。兩眼眯縫著,森森殺氣射向人群中若劈波斬浪,直入而來的祝彪。
蘇二站在自己大哥身旁,兩兄弟犄角而立。蘇二用力在唇角擠出一絲笑容。他這抹笑容剛現,粗短的身子就已如脫弦之矢般激射敵人!
匕首的寒光帶起了一路流星曳尾般的芒亮,無比快速的飛戮向祝彪胸膛。但是,就在這股寒光乍然亮起的時候,祝彪的湛盧神劍已經更快一步的碎然掠出,鋒利的刃口割裂空氣,顫抖出團團光雨銀弧。並在這些眩目的晶線弧芒幻閃中,劍刃以肉眼無法撲捉的快速,直刺蘇二以及隨後跟上的蘇大胸口重穴。
比眨一眨眼時間還要短,比呼吸一次時間還要短,陳翔宇都還沒來得及揮劍趕到,“叮叮當當……”清脆的金屬撞響聲一響而沒。“吧嗒……”的響聲,蘇大蘇二兄弟,金羽樓的兩個大檔頭,就齊齊衰落地上動也不動。
兩人身上沒有半個傷口,手中的靈蛇匕卻全部折斷!
陳翔宇深沉的麵容上浮起一抹無比寒酷的笑意。二當家說的真對,自己一行人果是在敵人的監視中。他和洪羽襄一去。對手十有八九會下手!
右手摩挲著劍柄,那極品白玉雕琢的劍柄,陳宇翔目光凝聚,“掙”的一聲筘簧聲脆響,一汪秋水似的冷電晃映,鋒利無匹,光芒閃射的佩劍就已握在他手中!
一溜寒光有如長空劈下,丈量天地的雷電,直下陳宇翔。祝彪可沒時間費工夫,拿下蘇大蘇二,再拿下一個先天宗師高手,就足以讓公孫羽做出決斷了。
陳宇翔毫不移動,手中寶劍倏然翻掠,在一片深瑩的精芒中準確、辛辣的將祝彪攻來的一劍擊開。
略一偏身,陳宇翔移動了這麽一丁點微不足道的角度,手中的寶劍卻已若銀河傾瀉,江海決堤一般浩浩滔滔的揮灑而出,銀亮的劍氣似匹練繞回,如此雄深,如此淩厲,猛卷橫掃!
祝彪的身形流水行雲般旋走飄移,湛盧神劍做著人肉眼所無法追及的揮擊挑刺,《昊天神劍》一招接著一招使出。劍氣縱橫——
他們兩人的攻撲都是奇異精深的,在肉眼的視力感覺上往往隻見一劍揮展,實則這一劍中已包含了十次一劍的劈抹挑刺,表麵上雙方好似毫且遲疑的對上一招,而真正的內涵卻是在這一招相遇前已經變換了不知多少招了。
二人閃掠之快,出手之急,其中的奧妙和變化,不入先天,不是劍道造詣高深者,是根本無法感觸與領悟的了的……
很快的,就在一般高手隻能施展八九招的時間裏,祝彪與陳宇翔已彼此攻拒了三四十招!
陳宇翔的藝業很強,祝彪感覺著他與呂凉是同一個檔次的,雖然他們的劍道有所不同。
陳翔宇劍上造詣已經到達出神入化,如臂使指的奇妙境界,在出手之間,除了詭異狠辣之外,更深的一個“穩”字的要訣。
是的,‘穩’,而不是‘幻’。
別看他的佩劍花俏,耍起來也燦爛的耀眼。實際劍勢則是沉毅得宛如一座不可搖動的山嶽,凶猛得又似波濤萬丈的海洋。
深遠,廣博,浩瀚!
在他的長劍飛斬下,像是已能在任何時間內變化任何招式,在任何角度得以攻取任何部位,並全部凝聚著極雄渾的先天真氣。隼利極了,也淩厲極了!
祝彪手下的《昊天神劍》則字在一個‘昊天’,可囊括天下萬物。無邊無際,浩瀚深邃,至博至大。
不管陳翔宇劍勢化出的是高山還是大海,他全能給一埋頭裝進去。
所以,隻是單單的五十招,陳宇翔額頭就開始有冷汗滲出。
他用盡了渾身手段,也不能將對方敗於劍下,甚至自己的劍勢都被對方給壓製了下。每一擊都宛如打進了虛空裏,自己本人卻又無時無刻不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這種違和的感覺太別扭人了。
黝瞻的夜色裏,劍光的尾芒有如群星流泄,交舞旋轉,忽聚忽散,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光閃的移動每一次都是那麽的不可思議,在難以置信的短促時際出現,又在通然相反的角度互映。
劍身幻出的燦亮異彩時如天花亂墜,時如桃李繽紛,時如瀑流飛濺,時如狂濤湧出,是風嘯雲滾,還是高山大河,奇玄得幾乎令人懷疑這還是不是劍法!
於是,百招過去。
完全趨於下風的陳宇翔以左臂被封穴為代價,跳退出了五丈距離。
陳宇翔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手下留情,百招之中,對手不是沒有機會傷著自己,而是放過了。
但他不能就這麽敗了!他要看著這個‘家’——
等二當家的和洪羽襄回來——
長嘯如泣,陳宇翔修長的身軀淩空而起,就像火箭直躥空中一樣,然後他懸空的身軀碎然不動,而手中寶劍閃耀出無比光輝的銀光,將他的軀體刹時卷裹於內,銀光刺眼一樣明亮,要凝聚一般濃稠,外人完全看不見陳宇翔的身影,隻見一條水缸般粗細的晶瑩光柱在半空裏繞回疾旋,最後帶著嘶嘶破空的劍氣,自上而下,直落祝彪而來!
“人劍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