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不殺,厚葬,夷三族

形勢對汶陽越來越不利!

王仁卿的不戰而降,即給汶州開了一個敗壞至極的頭,又扯下了周家最後一抹遮羞布。?頹勢再明顯不過了。

汶陽雖是大城,但周純鑫死的實在不是時候,周彝文固已經繼位,卻威信權威都無,下麵文武絕難令行禁止。一切的又是都偏向了漢軍!

“眼下之汶州,救兵不在內己,而在外敵。在淄博,在那三家王孫公子”

“大帥所言極是。孤城不可守,北興郡不戰而降,對其打擊甚大,以末將之見,我軍隻要兵圍汶陽,城中豪門大戶,甚至文武就都要想著辦法投降了。”

“你這話說的透徹,威望這東西就算是這麽不可思議。”祝彪麵帶著冷冷微笑,接著說:“若是周純鑫還活著,縱然身體不行,但仍能鎮住汶州局麵,斷無太守之臣投靠道理。可惜,現在在位的是他兒子。”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說的真是有道理。人心這東西,至關重要。”所以到現在為止,祝彪都沒有露出絲毫對齊王之位有念想的跡象。隻被看做是以令行事的‘打手’。

……

汶陽郡。

周氏別宅內,周瑾文正在房間內躺著,在身旁,幾個貌美少女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

可周瑾文的心情並沒有因之而好起來。閉目過了一會,像是想到了什麽極憤怒的事情,猛地睜開眼,一腳踢開了右邊正給他捶腿的少女,“用這麽大力氣,你想捶死我嗎?”

“三公子息怒,奴婢錯了,奴婢錯了。三公子息怒!”這個侍女嚇的連忙伏在地上,連聲求饒。

周瑾文心中煩亂如麻,真想命人將她直接拖下去,但多年養成的優柔性格還是讓他按捺住了暴戾,慢慢平複下心情,揮了揮手,“你等都下去吧,喚嵐音進來。”

“是,三公子!”侍女見周瑾文未懲罰自己,很是感激的說著。

幾人退出去後。不一會,一個姿色更佳的少女從外麵步進來,打扮的很是低調,釵環裙襖,清素潔淨,卻很符合這位三公子的喜好。

“嵐音見過三公子。”盈盈下拜著,少女垂首輕聲說著。

“過來。”周瑾文朝對少女勾勾手指,嵐音立刻走過來,蜷縮進他懷裏。

“公子。您都有大半個月未見嵐音了,莫非是把人家忘了?”侍女很是輕柔的問著。

“嗬,怎麽會呢。”周瑾文笑了笑,說著:“還不是那邊盯的緊。前段時日是在為先父守孝嘛,自然要做個好孝子了。怎麽,才一個月不見便想本公子了?”

“公子您竟然笑話人家……”嵐音似含羞樣的低頭撒嬌,還想說些什麽。可這時候卻有人從外麵步進來。

“在那邊呆好,該看的看,該聽的聽……”看到文士。周瑾文的笑臉瞬間消失了,換之的是淡淡的冷笑。

“嵐音明白。”見此情形,侍女很是識相的從周瑾文懷裏下來,恭敬回答的說著,再無適才媚態。

“這就好,事情還沒到最後定盤呢……”這幾個周純鑫身邊的侍女早就上了他的船,下已經下不去了。

“請公子放心,嵐音等人定會辦好公子吩咐之事。”侍女連忙回答的說。與周瑾文對她的完全放心一樣,幾個侍女也清楚曉得自己未來究竟係於哪裏。

“此女可信嗎?畢竟大公子已經繼位……”文士曉得侍女的身份,自然感覺有些不放心。低聲問著。

“自己房中的,未必便可靠,她這樣的反倒可以絕對相信。”周瑾文自信的說道:“我房中的侍女,有些是別人插過來的眼線和手中的棋子,現在反是父親身邊常用的人,來的背景清白……先生便放心好了,這事我心中有數!”

“你在外,觀城內士氣如何?”

“不瞞公子,城內兵卒的士氣甚是低靡。自北興郡王仁卿降賊後,這幾日陸續又傳來不下十起舉城納降的消息。祝賊不費一兵一卒,已將兩郡之地收於囊中。除了高唐,餘下郡縣即便還守著人臣本分,也無力救援汶陽,此地已經是一座孤城!”

“王仁卿那狗賊,久受我父大恩,危難之際竟第一個舉旗反叛,豬狗也。”周瑾文臉白蒼白,更多義憤填膺。

但是轉念,又猛站起身,冷冷看著文士,喝問說道:“這些情況莫不是滿城都傳遍了,你在外麵可聽說了?”

“這倒沒有。但是城中得此情報者,挑出個百十人也是有的。那麽多張嘴,消息掩不住的。倒是低靡的就不隻是軍心,還有民心。”

每一個汶陽百姓心中都會升起‘大勢已去’四個字。文士這句話沒有脫出口。

“天命無親,惟德是輔,這本是氣數。再直白的說,實力不如人,又不值得為某一家賣死葬族,就也隻能投降了。”

“現在漢軍席卷四郡之地,兵臨城下之日,滿城何等人心惶恐?再加上你兄長才登位,權威不足,三公子可想想,這汶陽城能抵禦嗎?”

“在下本一寒儒小吏,蒙三公子厚愛,不敢不盡心。雖大事未成,卻別開生機。公子無位不責,可思退路,換門徑,以全性命。甚至將來再或機緣……”

周瑾文冷笑了起來,醒過了神來,眼神冰冷的看著眼前文士,“好,好一個忠義之徒,好一個卑劣至極之徒。”

文士的用意他已猜到了。這讓他恨得咬牙切齒,心中已殺機浮現。

“本公子今不殺你。放你去跟你背後的主子說,想要拿下汶陽城,就拿自家的小命來鋪,來墊。我周家子孫,沒有卑顏屈膝之輩,沒有貪生怕死之徒。”

說著,轉身進了裏屋。

“唉……”文士長歎一聲,眉宇間滿是憐惜之色。對周瑾文的一通臭罵。他沒有半點的羞愧和氣氛。因為,他真的不是周瑾文想象中的那種人。

他今日的所說,真真切切是為了周瑾文考慮。是為了給周家保全一係血脈考慮。

“老帥安定汶州多年,總是有些一段餘德在的,三公子不就大位,也還有一線生機。”

文士知道自己所說的話會讓人不禁的起疑心,可自己問心無愧就是了。歎息一聲退出了別院府邸。

在裏屋內好生發泄了一通脾氣,周瑾文再出在人眼中時,已經恢複了往昔的氣度和雍容。

召過一個自己的親將,命著:“你速去城中打探。看看士氣如何,看看民心如何。市井上是否有流言蜚語!”

“諾。”

看著親將出去,周瑾文臉色也沉寂了下來,麵若冰霜。到了黃昏,親將已經回來了。

周瑾文一直等到現在,上下打量一眼,就問:“情況到底怎樣?”

“公子,我透過幾個關係好的朋友問了軍中情況,不是很好。王太守降了。東北十幾個縣也降了,汶陽已經是一座孤城。軍心大亂,不少人都沒了信心,另起打算了。”

“至於城中。百姓倒還平常。但豪門大戶,已經表現出了不同以往的苗頭。六扇門的人說,很多大戶人家的公子都送到了城外,而且家丁私兵隱隱開始了動員和戒備。”

“更怕的是。小人回來之時,突然發覺上午時還算絕密的消息,現在已經傳的四處都是。城裏百姓也人心惶恐不安了。”

“有傳言說,漢軍的細作在城內張貼了通告……”

周瑾文全身一震,內心像結了冰一樣,冷徹脊髓。目光凝視著窗外良久也不動一下,親將猜不著現在他想的是什麽,自也不敢動彈一分。良久,周瑾文放擺了擺手讓親將退下。等到親將退下後,整個人若虛脫一樣,若伐倒的朽木一般,一屁股坐下,人如木偶。

周家真到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了……

第二日,漢軍兵鋒出現在了汶陽郡城下。隻有區區三千的騎兵對,周彝文為了鼓舞振奮一下守軍士氣,撥大將劉嵩率精兵兩萬出城追逐,其內含鐵騎五千。

結果五千鐵騎十不存一,萬五大軍被區區三千漢騎正麵衝垮,兩方兵卒戰力簡直若壯漢與嬰孩。

汶陽城被救不高的守軍士氣徹底淪落了穀底。周瑾文見了自己兄長一麵,周彝文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奮發英氣,他提及漢軍,發現自己的大哥已經完全沒有正麵相抗的念想了。

雖然周彝文話中以高唐做榜樣,可周瑾文曉得,那是徹底被打怕,被震懾住了。

漢軍兩場野戰打碎了汶州軍這支自己父親費盡心血建立起來的齊國強軍的所有信心。

……

“報,汶陽城有消息傳出!”

“講。”

“已經將消息全部傳播開來,城內已經大起騷亂了。和我們之前取得聯係的官員和軍將,都有不錯的回應。”

“周純鑫三子周瑾文有意歸降我軍。”

將得到情報聽完,暫時負責情報溝通聯係的竇兵心中大喜。

這樣一來,大帥拿下汶陽城簡直是易如反掌嘛。而拿下汶陽也就是拿下整個汶州。早就知道唐王對祝彪之約的他可是滿心期望著那一日實現的。

“這件事你們做的甚好,都下去領賞去吧。”竇兵滿意的對身前幾個人說著,然後起身,就向中軍帳走去。

見了祝彪把那消息一說,祝彪滿意的笑了。

夜幕,降臨。

月色下,被漢軍圍困的汶陽城靜寂無聲,除了城頭上巡邏士兵外,對方隻圍不攻的情形,使整天緊繃了一根弦的眾人,是疲憊難忍。

一道黑影在城中隱蔽處穿行,最終來到了城門校尉之一張寶的宅第內。

而與此同時,周家別院裏,周瑾文也心情緊張的在房間內等待著。

因實是坐不住,人在房間裏來回走動著。

“三公子,想必此時張校尉那裏已經開始準備了,您擔心也是無濟於事,且安下心來等待。也休要感覺負罪,須知若是今夜不獻城,明日漢軍就開始攻城了,到時雙方有了死傷便是不死不休之局。來日周氏還如何保全家廟?”文士又回到了座上客的位置上。在一旁勸慰的說著。

昨日,他被喚回去,就知道這個公子有了決心。

“先生,你說,我這樣作,祝大帥真會網開一麵嗎?”周瑾文有些不安的說著,若不是親自考察了幾個,暗中得知現在不但是官員,連軍將都準備在合適的時候反戈,他豈會下這個決心?

這可是父親打的基業。是他周家的基業啊!

“祝帥何等聲名?豈會失信於公子。”文士安撫的說著,也是他心裏話。

戰爭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聲譽沒人會胡亂糟蹋。自我感覺,文士以為祝彪更大的敵人是淄博和三家王室公子,而非汶州周氏這個已沒了主心骨的弱者。

周瑾文點點頭,文士昨兒就已經給他分析過這個,是很有道理的。祝彪如果對自己周家都窮追不休,那他跟淄博,跟另三家王室公子。就全無緩和餘地了。

他不再說話,坐回到座位處,繼續等待著。反正是成是敗就看老天的意思了,他的心腹護衛兵卒也已開始聚集來。

自然是避著他人耳目進行的。隻為待漢軍進城後,方便在動亂之時進行自保。

城亂之時,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說不定就給著亂兵或者強人洗劫殺了呢。周瑾文說服自己獻城。換取周家存活下去,又豈能命喪這時!

周瑾文對月長歎一口氣。“父親,非是兒子貪生怕死。實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

時間進入到後半夜,一壺酒已經喝完,突然的外麵猛的一陣喧嘩。

“城破了,漢軍進城了!”遠遠地有人在高喊著,聽到這個聲音,周瑾文猛的垂下眼淚,接著頭埋進雙手,無聲痛苦。

“轟!”一聲。

在夜空下,可以看見一條紅色的長龍,氣勢洶洶的奔殺過來。

汶陽城中並非沒有抵抗,不知一處,街巷間突然的湧出一片士兵,進行著抵抗。

“你們這些背信棄義的逆賊!”一將高聲叫罵起來,看這情況就是察覺不對,立刻組織抵抗的軍將:“你們必不得好死!”

可是箭聲錯起,刹那間一片慘號,這群士兵應聲而倒了小半。

話說,汶陽城中本有兵丁四五萬人,敗了一陣後也有三萬五千人。一部分隨著反正,可祝彪手下也就僅僅五萬軍,三萬慈州軍又根本不能和漢軍對比。祝彪並沒有將他們納入係統之中。

騎兵又不能擅入城中,靠的隻是陷陣營和呼延慶的萬五軍士,再有就是成內守軍的措手不及,以及人心惶恐。

祝彪已經聯係了不少軍將,黑夜中,措手不及下,連組織都不容易的種種劣勢中,還是有不少守軍進行了抵抗,甚至是激烈抵抗。

殺到黎明,卯時正點,按照地球時間,就是六點左右,汶陽六門和城中大部全都被漢軍控製,但是城中還有數部汶州軍匯集到了刺史府,拚死抵抗。

剛剛反正意圖立功的新軍及慈州軍幾次進攻都沒能啃下,反被打的傷亡不小,有軍將已經在請命於祝彪想動用霹靂車了。

祝彪聞報在一千親軍步甲的重重簇擁下進城,上了離刺史府隻有半道大街的星瀚樓觀察,隻見刺史府周圍都是開闊之地,別說居民房屋,就是樹木也都被清除幹淨,城牆高聳堅固,怪不得倉促間難下。

甚是驚奇道:“周純鑫這麽靡費麽?竟在城中繁華之處起如此規格之建築?”

這時,隨軍的鞏辛稟告的說:“大帥,此非是周使君靡費,乃是此本為齊王行宮。淄博朝廷為安撫周使君,廢行宮改為刺史府……”

“原來如此!”

“是以大帥,萬不可以霹靂車、火彈擊焚之啊。”裏麵的財寶燒了讓人心疼。

“裏麵還有多少人?”祝彪則不以為意。

竇兵一旁奏告:“據降將說,現在拚死抵抗的,除了刺史府親衛,還有著劉嵩、盧進之兩將,尚有兵兩千人。”

“告訴降將降兵,要想戴罪立功,就給我把這些掃清了,還有,告訴他們,這汶陽城今後就是本帥之地,敢有趁機掠奪的,殺無赦。”

不用火彈擊焚,可用霹靂車轟門打牆卻是一打一個準。

降將降兵受到命令,不敢不從。從城牆和從中拖來攻守器械,用於攻打刺史府,一時間,轟隆聲,慘叫聲,呼喚聲,喊殺聲,密集一處,在刺史府入口以來,各種各樣的伏屍集合在一起。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幕上鑲嵌著幾顆殘星,雲彩似是浸了血,顯出淡淡的紅色。

時間再過去……

待到天亮刺史府在血戰已經逐漸接近尾聲,城中的清掃還在繼續,不時有著零星的殺聲傳來。

空氣沁著微微的血腥,“情況怎麽樣了?”祝彪問。

“大帥,刺史府破了,呼延將軍正著人封了庫房,擒拿了周彝文和劉嵩,盧進之戰死了。其它各級文武士卒都已經安撫。”

“周彝文初就位,並無惡跡,兩家交兵,死傷正途,不能有怨恨。就饒他一命吧。至於盧進之,是一個忠烈之將,厚葬,不得騷擾其家。劉嵩嘛,斬了吧。查抄其家,夷三族。

周純鑫三子周瑾文獻城有功。連他帶周彝文,一塊帶來見本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