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章十一 勇氣
雖然有風雪模糊視線，薇薇安依然立刻認出了杜蘭德，她皺起了修長好看的眉頭，不自覺地咬起嘴唇。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現出那羞恥難堪的經曆，薇薇安輕輕哼了一聲，小臉上湧現怒氣，眼神卻是複雜難明。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想要立刻離開這裏，不參加新車選拔了。不管怎麽說，她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
不過逃避的念頭剛一浮現，就被她用力掃出腦海。
女孩晃了晃腦袋，惡狠狠地告訴自己隻有成為牧城之車，才有可能報那一刀之仇。
“我還年輕，還有大把的時間，那混蛋可不一樣，他都是大叔了，潛力有限！就算他的實力比車還強又怎麽樣呢？我早晚可以追上他的！唔，也不知道在牧城之車之上還有什麽更強的人……九級強者嗎？”薇薇安臉色變幻不定，心中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這時，杜蘭德和肯特已經走近了。
杜蘭德神色隨意，身上是一襲普普通通的袍服，兩手空空，肩上背後都看不到那支標誌性矮人火槍的影子，似乎隻是夜晚出來散步的。
走在他側後方的肯特卻截然相反，看得出老巫妖對這次選拔非常重視，並沒有因為自己已經擁有八級的實力就輕視怠慢。他沒有以黑袍遮掩自己那詭異恐怖的形象，反而換上了一身半覆式的深灰色戰甲。
戰甲的材料很新，想必是最近才打造了，但款式設計卻奇古無比——這是老巫妖還是聖者死靈法師的那個年代的戰甲樣式。
肯特單手提著大鐵錘，走得雷厲風行，走得生龍活虎。他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興奮和期待。這老家夥一路上都在和杜蘭德聒噪：
“大人，您看我這套銀鎖甲怎麽樣？這可是我為了這次選拔專門煉製的！”
“……還行。”
“大人，我打聽過了，這次參加選拔的人中應該隻有我一個八級強者，你說，我被選中的幾率是不是很高？”
“唔……大概。”
“馬上就要到了，大人有什麽建議嗎？大人？大人……？”
肯特有些奇怪地看著杜蘭德，發現自己這位主人根本沒在聽自己說話，一邊敷衍作答，目光卻看著某個方向，唇角似乎勾起了一絲隱隱約約的奇特笑意。
呃，什麽情況？
肯特順著杜蘭德的視線看了過去，就看到一個身穿武士勁裝、一頭火紅長發的年輕女人。
“咦？這不是我在藍靈堡打暈的那個女人嗎？這麽弱的家夥，居然也有資格來參加選拔？”
肯特目光閃了閃，目光在薇薇安臉上轉了幾圈，隨即又轉回杜蘭德身上，發現杜蘭德還在盯著薇薇安看個不停，眼神意味難明。這讓肯特一頭霧水。
杜蘭德的眼神並不猥瑣，不過……怎麽就透著一股蠢蠢欲動的味道呢？
老巫妖心中疑惑，想了一會兒也沒能得出什麽答案，索性不去理會。
薇薇安也很快感受到了杜蘭德的目光。
“該死的，這家夥怎麽也來了……？大雪天不呆在家裏偏要出來，有毛病啊！”女孩咬著銀牙，惡狠狠地瞪了回去，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杜蘭德恐怕已經死了十次百次了。
隻可惜，杜蘭德已經打定了收徒的主意，於是薇薇安的表現非但沒有嚇到他，反而讓杜蘭德覺得很可愛。
實際上，對於杜蘭德和肯特的到來，在場的一眾強者們才是最受震動的。
他們中有牧者之城的獵人，大多親眼目睹了審判大會上發生的事，非常清楚杜蘭德的實力深不可測，肯特更是實打實的八級強者，有著和牧城之車硬碰硬的實力。其他來自大陸各處的黑暗強者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來到牧者之城後也聽說了不少。
這樣兩個人在這種時候出現，該不會也是來參加新車選拔的吧？
強者們彼此交換了眼神，片刻後一名大漢模樣的巔峰七星獵人排眾而出，大大方方地和杜蘭德打了個招呼，然後半打趣地笑問道：“杜蘭德大人，以您實力，似乎沒必要來和我們這些人搶牧城之車的名額吧？哈，我想起來了，審判大會上您可是說過您本身就是牧城之車，瞧我這記性……”
審判大會上，杜蘭德的確說過“我也是車”的話，不過至今都沒有得到證實。對於大漢試探性的話語，杜蘭德淡笑著回了一句：“我隻是來看熱鬧的。”至於是不是車的問題，則被他直接無視了。
“哦，原來如此！”大漢臉色嗬嗬一笑，在場其他強者則臉色微鬆。
不過大漢沒有就此退去，反而目光微微一轉，又落在全副武裝的肯特身上，咧嘴笑道：“肯特，還記得我嗎？”
“嗯，你是雷克斯，我們三年前見過一麵。”肯特說著看了一眼杜蘭德，見杜蘭德沒什麽反應，才繼續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不錯，我是來參加新車選拔的。”
雷克斯臉色微微一滯，旋即又掛上微笑，點點頭說：“那好，我們選拔場上見真章。”
距離選拔開始還有幾分鍾的時間，氣氛漸漸沉凝，本來還彼此有些交談的強者們不自覺地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杜蘭德和肯特周圍更是空無一人。
毫無疑問，肯特的到來給其他參選者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這次選拔不但有薇薇安這樣的年輕天才，還有肯特這種貨真價實的八級強者，其他強者們都知道自己的機會恐怕不會很大。不出意外的話，最後的三個名單中，肯特和薇薇安幾乎是板上釘釘。剩下最後一個名額，恐怕就要在他們這些七級巔峰的人之中選出來了。十八選一，這樣的幾率雖然不大，但依然有機會。如果在場再出現一名八級強者的話，那才是真的機會渺茫。
強者們並不知道在場的真有一個八級強者，黑德森。
杜蘭德本來想找薇薇安聊聊，不過想了想還是暫時作罷。女孩子臉皮薄，又被自己看了個半光，想必還需要一段時間平複心情。杜蘭德也不願操之過急把女孩嚇著了。
“反正牧者之城就這麽大，還怕跑了不成？”杜蘭德得意地想著。
這時他忽然心有所感，臉色微微一變，目光一轉，就落在不遠處的黑德森身上。
黑德森正目光灼灼地盯著杜蘭德。見杜蘭德看過來，這個巨人咧開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杜蘭德對此沒有任何表示，麵無表情地和黑德森無聲對視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
很快，選拔的時間到了。
直通選拔場地的通道大門緩緩打開，白虎平和淡定的聲音悠悠傳了出來：“諸位，都請進吧。”
通道寬敞而幽深，站在通道的這頭看過去，另一頭的出口就像一個散發著白光的小洞。
通道內沒有任何亮光，並非是沒有魔法燈盞或照明火把，而是沒有打開。杜蘭德很清楚這是六車故意為之。黑暗的環境下什麽都有可能發生，據說每一次選拔新車，都有人直接死在這段通道內，根本走不到盡頭。
牧者之城是一座黑暗之城，充滿罪惡和肮髒，走不到盡頭的人不會得到任何同情，他們隻是輸家。殺死他們的人也不會得到任何懲罰。
這就是新車選拔，殘酷無情，卻完全吻合牧者之城的風格。
一眾強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最先進入。不過他們很快做出了反應，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然後分批進入。每一批都隔著一段距離，而且每一批的幾人也刻意保持著距離。
大約一半人都進入通道之後，杜蘭德淡淡吩咐了一句：“肯特，你先進去吧，我要再等會兒。”
“是，大人。”肯特欠身應了一聲，沒有問為什麽，扛起大錘，大踏步走進了通道。
肯特的身影沒入黑洞般的通道之後，一時間居然沒有人敢上前，顯然是忌憚肯特的強大實力。至此，還沒進去的除了杜蘭德之外，還有黑德森、薇薇安、和八名黑暗強者。
黑德森掃了那八名黑暗強者一眼，冷冷一笑，隨後大踏步走向通道，轉眼消失不見。
剩下的八名黑暗強者則站在原地，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其中幾人的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不遠處的薇薇安，眼神隱隱透著森然和殺意。
薇薇安的身子陣陣發僵，體內鬥氣被那殺意所激，居然不由自主地溢出體外。她哪裏還看不出那些家夥的想法！心中大罵他們卑鄙無恥，一時間卻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
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到所有人都進入通道，然後再跟上。不過這也不保險，因為先進入的人完全可以等在通道中，設下埋伏，等薇薇安主動跳進去再一舉格殺。
“完蛋，這回失策了……”薇薇安心念急轉，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這次的問題所在——她作為唯一一個普通七星獵人，居然沒有做任何掩飾和偽裝就大咧咧地出現在這裏，怎麽可能不被人盯上？
忽然之間，一股濃鬱的氣味從通道中飄了出來。
在場幾人都是臉色一變，就連一直靜立不語的杜蘭德也眉頭一挑。這種味道對他們這些常年混跡牧者之城和黑暗世界的人來說實在太熟悉了，那是濃稠的血腥味！
“嘿，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死在裏麵了，真可憐啊！”一個黑暗強者怪笑幾聲，故意大聲說道。
薇薇安身上的火焰鬥氣越發璀璨，然而她那嬌俏的臉蛋卻陣陣發白，心髒怦怦直跳。
一個念頭不由自主地在腦中浮現：還是……不要參加選拔了吧？
反正自己還年輕，以後還是有機會的。等實力達到七級巔峰、甚至八級之後再來參加，不是更加有把握嗎？
嗯，沒錯，現在自己吃虧在年齡和修煉時間上，再等幾年，等實力再進一步再說！
可、可是……
可是——！
薇薇安忽然緊閉上眼睛，重新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堅定。
她深深吸了口氣，沒有理會那心懷不軌的幾人，而是默默地將體內的火焰鬥氣全部激發，隨後驟然斷喝一聲，全身鬥氣爆炸，居然當先衝進了通道！
她很清楚那幾人的耐心一定比自己更好，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率先進入通道，然後利用火係鬥氣賦予自己的短距離爆發速度，快速衝過通道。
通道雖然看上去很長，但對全力爆發速度的七級戰職者來說，也不過是一兩個呼吸的事。這麽短的時間，最多隻會受到一次攻擊，隻要拚著受些傷扛過去，就是勝利！
至於臨陣退縮……繼承自爺爺的驕傲不會允許薇薇安這麽做。
那些黑暗強者們顯然沒料到薇薇安的舉動，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刻就有兩人跟了進去，其他六人則保持著距離，緊接著也衝進了通道。
於是，通道大門外就隻剩下杜蘭德一人了。
他眼中閃爍著七色光芒，靜靜看著幽深的通道，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點頭自語道：“嗬嗬，很不錯嘛……人說事在必為，事在必為……這道理說起來簡單，又有幾人有那個勇氣真正做到呢？不錯，哈哈，真心不錯！”
話音落下，他微微收斂了笑意，一步邁出，便直接走進通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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