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裏,台下的季決明和季長卿都笑著點點頭,季川芎不愧是他們季家的驕傲。
“我們一直在堅持開展的對外醫療援助事業,就很好地詮釋了這一點。1963年,我國第一個向世界宣布,派醫療隊前往阿爾及利亞,開創了新中國援外醫療隊的曆史。到了1975年,上海便開始了對遠在非洲的摩洛哥進行醫療援助。而從1986年開始,由咱們中醫藥大學三所附屬醫院組派的穆罕默迪耶分隊,更是唯一一支中醫醫療隊伍。”
突然的轉折,讓季決明臉上的笑容微僵,季長卿則是越發欣慰。
“援摩隊員們克服艱難的條件、文化差異、語言隔閡等,用過硬的技術、拳拳的愛心,在遙遠的非洲之濱,澆灌出健康之花,詮釋了當代醫務工作者的大國情懷與大愛無疆的精神。令人敬佩,也讓我心生感動。”
季川芎感慨完,稍稍一頓,然後便開始今天最重要的一個表態。
“我知道,上一批援摩人員下半年就要歸國,近期將選拔新一批援摩隊員,接力為期兩年的援摩醫療任務。在此,我鄭重表態,希望自己能有機會參加援摩醫療隊,雖要遠離故土,但定發揚國際人道主義精神,接力行醫,也歡迎有誌同道合者,一同前行,謝謝!”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方白芷的眼中更是燃起火花,恨不得立馬起身跟著表態。一旁的王天臨則神色微變,既有些出乎意料,又似有猶豫。季決明輕抽嘴角,麵色複雜;季長卿則是止不住地點點頭,笑意加深。
總結會結束,各自散去。
方白芷離開前,對著季川芎豎起大拇指,笑得沁人心脾:
“學長好樣的!真有大愛!我回去就報名,希望能同行!”
說完,轉身就走。她怕自己流露過多,會讓季川芎誤會她動機不純。但實際上,她的動機的確很簡單,跟著崇拜的人,做有意義的事。
看著方白芷遠去的背影,季川芎有一瞬恍惚,再次覺得似曾相識。來不及多想,坐在第一排的季決明也起身,在經過他身邊時,停下腳步。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複,對嗎?”
“是的,爺爺!抱歉,這一次沒有向您請示,直接做了決定。”
“哼,還知道抱歉!”
季老爺子氣得微抖,季川芎想要伸手攙扶,卻被他拂袖推開,自行拄著拐杖離開。
這時,季長卿卻笑著走過來,壓低聲音說:
“放心,你想做的,是有意義的人道主義援助之事,老爺子不會反對的。但對於你拒婚的小算盤,他肯定會生氣,過陣子就沒事了。”
父親滿臉大寫的支持,倒是在季川芎意料之外。因為從小到大,父親雖從不強行安排他做什麽,但對於爺爺的安排,卻完全不幹涉,好像是放任他由爺爺管束。
“爸,我其實……”
季長卿抬手一頓,示意季川芎不用解釋。
“‘逆針灸’,很好,有先見之明,選取的點也很有意義,不錯。你的確比我更有天賦。”
說罷,季長卿拍了拍季川芎的肩膀,笑著點點頭,然後離開。
是夜,回到家。季川芎路過季決明的書房時,聽到他在裏麵講電話,是打給顧玲爺爺的,內容很簡單,未來兩三年,變數太多,不能耽誤顧玲。因此,兩個孩子的婚事,暫時不予考慮,將來再議。
回到房間,季川芎躺在**發呆。天空明月高掛,月光透過窗戶灑在白狐麵具上,柔和而美妙,他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輕摩挲下唇,嘴角上揚,並輕聲道:
“謝謝。”
另一邊,方白芷也沒閑著,回到醫院立即下載申請表,填寫並交予趙夢。
“你要去援摩?白芷,我知道你很拚命,但是非洲那邊條件很艱苦的,兩年時間也不短,你一個小女孩,太苦了!”
“謝謝主任體恤,不過,學醫之人不怕苦。您幫我向院裏美言幾句唄!”
“真想好了?你可別後悔啊!聽以前去的人說,那邊工作任務極重,一人身兼數職,生活條件差,而且援摩隊員的補助一般,就連他們在那邊的生活費,很多時候都自己倒貼呢!”
“嗯,風雨無阻,隻盼醫院選我!”
趙夢看著這個下定決心的“拚命三娘”,微微皺眉。這種差事,一般都是院裏挑有一定業務能力的“軟柿子”指派,這樣上趕著爭取去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但見方白芷滿眼期待,她長歎口氣,並給出了一顆定心丸。
“放心吧,應該不難辦。你雖然年輕,來院才三年,但技術過硬這一點,是絕對的。而且穆罕默迪耶分隊,一般都會配備針灸醫生和推拿醫生,針灸大多是從一附院和三附院指派,推拿醫生則主要從咱們醫院出,就像上一批去的李業波醫生。”
“我入院那年,李醫生是我的帶教老師呢!您看,多好的傳承,我去接他回來!”方白芷俏皮地打趣道。
趙夢拿著申請書拍了拍方白芷的腦袋,失笑道:
“你呀!去吧,回頭等我消息。”
……
“什麽?你申請了去摩洛哥?”
錢渝聽到方白芷的決定,當即傻眼。當年非要學醫也就罷了,畢竟她早逝的母親就是中醫,可現在還申請外派,去個都沒怎麽聽說過的異國他鄉受苦,真是撞邪了。
“幹嘛大驚小怪!魚頭,你是沒聽到,總結會上季學長的發言,那番話太觸動我了!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咱們學醫、行醫,本就不分地點,不擇對象。我最近剛知道,原來我媽媽當年也參加過援摩醫療隊,當時的她,應該也是有著這樣的覺悟吧?”
“阿姨也參加過援摩醫療?”
“嗯!你記得嗎,我跟你講過,媽媽去世前曾跟我說,摩洛哥是個很美的地方,如果有機會,讓我一定去看看。當時,我還覺得這話很奇怪,風馬牛不相及的,後來就淡忘了。可因為這次報名,我越琢磨越不對勁。在她那個年代,如非有特殊原因,應該不可能提到那麽邊遠冷門的非洲小國。”
“所以呢?”
錢渝眼前一亮,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有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