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卿心中一慌,顧不得父親也在身旁,他大步上前,不假思索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李艾芸的手腕。
“艾芸,對不起,你聽我解釋!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這不是我要的婚姻,我和小童也早約定好,待我回來就辦離婚!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我竟然有個兒子!”
李艾芸一驚,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愛慕已久的季長卿。季決明則是震驚,兒子對眼前女人的緊張、兒子兒媳事先商量好的離婚,這些都觸碰了他的底線。不用多問,他也能猜到季長卿跟李艾芸之前的關係,絕不僅是同事這般簡單。
李艾芸看著眼前這對父子,一個是緊張、帶著祈求原諒的炙熱眼神,一個是憤怒、恨不得將自己鞭笞問責的冰冷眼神,似乎明白了一切,頓時覺得自己和季長卿二人,都既可笑又可悲。她冷冷地推開季長卿的手,輕抽嘴角。
“對不起,季醫生,我不是您的什麽人,您不需要向我道歉,更不用解釋。我有點累,先回家了!”
李艾芸轉身離開,看似不帶一絲留戀,卻在背向季家父子的一瞬,一滴眼淚悄然滑落。這一刻,她編織了一年多的甜蜜美夢,破碎了,碎得沒一絲商量的餘地。
季長卿剛想要追上去,就被季決明一把拉住。
“荒唐!你是有家室的人,怎麽可以在外亂搞,我們季家可沒有這樣的家風!”
“我沒有,爸,我和艾芸,我們……還有我和小童,我們……”
季長卿說不清楚,也知道說什麽都沒用。懊惱間,隻好摔開季決明的手,重回宅裏,將自己鎖在書房,誰也不見。
樓上,童蕾抱著季川芎,看著樓下發生的一切,心下了然,愧疚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無奈搖搖頭,可看著孩子,她便覺得無悔。
後來的幾天,在季長卿看來,是他人生中最漫長的幾天。聯係不上李艾芸,隻好去她醫院找她,卻也被她找理由拒而不見,隻好留下一封闡明事情原委始末的道歉信。
他深知,以李艾芸果敢的性格,定不會跟他斷得不清不楚,無論結果如何,都會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隻是,這等待宣判的過程,太煎熬。
季長卿不知道的是,李艾芸這期間並沒閑著,她在讀完信,了解一切過往後,還通過一切關係,打聽了所有關於季長卿、關於季家、甚至是關於他妻子童蕾的事,然後便請了三天假,將自己關在房裏,逼自己做一個決定。
回憶談到這裏,季長卿跌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不知看向何處,那模樣好似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一時間,季川芎和方白芷也都陷入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麽。
良久,方白芷才重新開口:
“您還留有我媽媽的東西嗎?”
季長卿這才回神,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看向了季川芎。
“川芎,抱歉,下麵的話,很對不住你母親,還有你。但拋開道德束縛,就我自己而言……”
說著,季長卿重新看著方白芷,一字一句地堅定道:
“雖然隻有一年多的時間,但你母親的一顰一笑,在摩洛哥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都深刻地印在我腦子裏。你們都大了,應該明白那是什麽樣的感情。隻是,除了最後的那張紙條,艾芸沒有留給我任何東西。我們忠於自己最真實的內心,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成年人不能隻滿足自己的欲望,而不顧一切,所以在做出抉擇後,我們見了最後一麵。”
說罷,季長卿打開另一個抽屜,從一個未寫一字的精美日記本裏,取出夾著的一張字條。
“明早8點,外灘南京路口,我們最後見一麵吧,如果可以,希望你帶著兒子來。”
泛黃的舊紙上,字跡已有些模糊。
季川芎微微蹙眉,紙上的“兒子”,顯然是他。他很驚訝,沒想到多年前,未來嶽母就想見他。當然,前提是經此一事後,方白芷還願意跟他在一起,這才能是“未來嶽母”。
如是想著,季川芎的眼神,從字條轉移到方白芷身上,神色複雜。
此時的方白芷更加震驚,手微顫著接過字條。
“我媽媽的字?”雖是問句,語氣卻透著肯定。
“是的,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說著,季長卿下意識地扶著桌角,好像是怕自己站不穩,然後轉身看向窗外,眼神空洞地飄向遠方,思緒再次回轉。良久,他才艱難地開口,繼續向兩人講述了當年的事。
……
那天,天很陰。
在收到李艾芸的留言字條後,季長卿心情十分複雜。
他想見她,卻又害怕麵對。可他不願意錯過機會,因為他了解她說一不二的性格,既然說是最後一麵,就一定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因此,縱然明知是訣別,將忍受鑽心的疼,他也渴望前往。
隻是,為什麽要他帶上季川芎?
雖然心底有些疑惑,卻仍想遂她意。畢竟,他能為她做的不多,既然是她唯一的要求,他又怎會不從?借口帶季川芎去公園遛彎,季長卿獨自一人,抱著孩子奔赴相約之地。
外灘邊上,人來人往,匆匆忙忙。李艾芸早早便到了,扶著欄杆眺望著江麵。幾日不見,她好像消瘦了一圈,盈盈一握的腰肢我見猶憐,單薄的身體好像隨時都要栽倒進黃浦江裏。
“艾芸。”季長卿輕聲喚著,好像怕聲音大了,會把她嚇倒似的。
“愛……你!”季川芎模仿父親說話,但還不太清楚。可奶聲奶氣的顫音,讓人聽了心都融化。
聞言,李艾芸身體不由一顫,轉過來看著季長卿,這個她迷戀了一年多的男人,心中一陣酸澀。可隨即看了看他懷裏的季川芎,又似治愈了些。
季長卿並不知道李艾芸心裏的變化,他滿心痛苦,隻想道歉。若不是手裏還抱著咿咿呀呀的季川芎,他心痛得根本站不直。
“對不起,艾芸,是我的錯!從一開始,我就不具備愛你的資格,可我還是情不自禁地愛上你,甚至放縱了你對我的愛,是我太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