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宿醉纏綿後,李艾芸躺在方楚天懷中昏沉睡去,她一直緊緊地抱著方楚天,哪怕是睡著了,也一副害怕身邊人離她而去的不安樣。
方楚天卻是在一次次索取後,漸漸清醒過來,他抽了自己兩巴掌,然後看著懷中的姣人,思緒萬千。
他十分自責,李艾芸把他當作最信任的親人,他卻奪走了她寶貴的東西。
他想負責、他能負責,他可以做到一輩子隻愛她、隻對她好,他也相信方李兩家都會很開心看到他們聯姻。隻是,李艾芸會同意嗎?
就這樣,他徹夜未眠,直到看著李艾芸在他懷中醒來。
“天哥?我,我們……”
李艾芸困惑了一瞬,但很快清醒過來。她扶著還有些疼的頭,緩緩撐起疼痛的身子,微微蹙眉。
“對不起,小芸,我……我的錯!是我……”
可此時的李艾芸,卻忽然看開了一切,並在心中迅速做好決定,然後直接打斷了方楚天。
“天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沒有,我……”方楚天想說我喜歡你,卻再次被打斷。
“那在你遇到你喜歡的人之前,我做你妻子,可以嗎?”
李艾芸知道自己不對,錯了事、亂了關係在先,明明沒有愛,卻利用方楚天的友好來請求他成婚,但她覺得自己累了,折騰不動了,莫不如就遂了兩家人的心願,成全一段門當戶對的婚姻。或許,她除了給不了方楚天真正的愛情,別的什麽都可以,比如,一個合格的妻子。
李艾芸的請求,方楚天根本無法拒絕,無論是出於兩家的意願、還是對一夜纏綿的負責,又或是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意交代,這都是一個誘人的請求,唯獨一點,李艾芸嫁給他卻根本不愛他,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挫敗,更何況,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這點的人。
然而,他仍是不假思索地應下了。
“好,你知道的,我永遠都依你。我會盡快籌備好婚禮,娶你過門。”
“謝謝天哥!”
就這樣,李艾芸沉淪三天後,終於回了家,並直接對家裏宣布,她準備跟方楚天結婚。方李兩家皆大歡喜,迅速籌備了盛大的婚禮,卻沒人發現李艾芸的異樣。
婚後,方楚天依然全心全意地愛著李艾芸,把最好的物質、最佳的尊重與最大的自由都給了她。李艾芸也盡力做著一個好妻子、方家的好媳婦,對內對外處理妥帖。二人的結合,成為外人眼中的天作之合,隻是,她再也沒如曾經那般肆意灑脫地笑過。
不久,李艾芸懷孕,她借此機會辭了醫院的工作,專心在家養胎並籌備自己的針灸診所。孩子出生後,是女孩,方楚天大喜,問如何起名,李艾芸不假思索地說:“白芷”。
方楚天一愣,如此迅速給出答案,應該是早就做過思量,隻是這個思量,恐怕是當初跟別人的設想。
雖然自那晚發生關係後,李艾芸從沒再提起過季長卿,日常生活中也切斷了一切與季家的聯係,但方楚天知道,李艾芸從來就沒忘記過,她不過是將這份情,藏在了心底的最深處。
心中酸澀、妒忌,並不影響方楚天疼愛妻子和孩子,隻是李艾芸的情況,卻越來越差。
方白芷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十分鬧騰,喝奶、睡覺都很費勁,且隻認母親哄,嚴重影響了李艾芸的睡眠。長期的睡眠不足,導致了她思緒過重,對過往那些愛而不得的事情,越發糾結,不僅情緒波動大,經常莫名痛哭不止,就連食欲和精神都受影響。
縱然後來通過在針灸診所的工作,增加了與外界的接觸,進而有所調整,但依舊是每況日下。
那個時代,大家對於抑鬱症其實並沒有很深刻的了解,李艾芸也隻當自己是普通的肝氣鬱結,偶有調理,卻並未重視根因的開解。因此,從某種角度來講,也耽誤了她的治療。
方白芷一歲時,李艾芸明明還不到三十歲,青春氣息卻不複存在。雖不至於是黃臉婆的樣子,但她已越發嫌棄鏡中的自己。
“天哥,我們離婚吧。白芷斷奶了,日常也是你照顧她比較多,把她交給你,我很放心。”
這是李艾芸第一次向方楚天提出離婚。她開始討厭自己,用已經不再有光亮的人生去毀了另一個人的未來,實屬可恥。對於方白芷,她雖有感情,但感情也很複雜。
“小芸,別瞎想,你太累了,好好休息。我會努力照顧好你們母女倆的。”
第一次關於離婚的話題,就此打住。
……
方白芷三歲時,李艾芸又一次向方楚天提出離婚。
“天哥,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從一開始就對你不公平,你應該找尋屬於你的幸福。白芷大點了,也算好養,交給我也行,不過留給你似乎更好。”
方楚天當然知道不公平,因為李艾芸夜半驚夢中,呼喚的都是季長卿的名字。然而,他不願意放手,更不願意自己的女兒沒有完整的家。
“你當初說過,在我沒有喜歡的人之前,都做我的妻子,你從小說一不二,我相信你現在也一樣。”
第二次關於離婚的話題,也戛然而止。
……
方白芷五歲時,明明才三十出頭的李艾芸,因為常年失眠和憂心過重,衰老得十分明顯,看著就像是四十歲的中年婦女,早早失去芳華。她越發厭煩自己,並再次向方楚天提到了離婚。
“天哥,你是個重感情、負責任的人。如果不解除婚姻關係,你根本就不會去尋自己的幸福。開始就是個錯誤,我不應該拖著你一錯再錯。”
“如果真的是錯誤,我寧願將錯就錯。小芸,你很了解我,說到做到。白芷越來越可愛,你怎麽會舍得她沒有爸爸或媽媽?”
第三次提及離婚,依然未果。事不過三,再這一次後,李艾芸再沒有提過離婚。
不過,她越來越心如死灰,除了出診時能維持常態,日常生活中話越來越少,跟以前比,完全是判若兩人。
直到有一天,她查出“乳腺癌”時,已是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