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酒宴尚未擺齊,眾人圍在一起說說笑笑,繼張玉茹接到紅娘子的邀約之後,陸續又有幾人自爆,說是接到了直隸按察司或者北鎮撫司的邀約。
雖然依舊要從小旗坐起,但按察司司和北鎮撫司的機會,明顯要比順天府巡察司多的多。
所以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尤其接到邀請的,並不是那些權貴人家的子弟,而是普普通通的平民或者軍戶,這就更是尤為難得。
正說著,劉燁過來請大家入席。
趙崢剛在首席落座,嶽升龍就起身舉杯道:“諸位,甭管有沒有接到邀約,咱們能在南鎮撫司培訓,又受到這麽多關注,說到底全都仰仗趙兄和劉兄——我提議,咱們先敬他們二人一杯!”
眾武舉盡皆轟然應諾。
哪怕是沒有撈到邀請的,也從這事上看出了和趙崢劉燁拉上關係的好處——哪怕一直做個小旗,提起曾和趙崢劉燁一起在南鎮撫司培訓的經曆,別人也得高看三分。
所以這一杯酒,眾人敬的真心實意。
曹寅在門外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回頭道:“大丈夫當如是,等三年後我考中武舉,也定要坐在正當中接受同年們的恭賀!”
後麵矮了他半頭的少年,卻對他的大話嗤之以鼻:“等你先打贏李家姐姐再說吧。”
曹寅氣的擼胳膊挽袖子瞪眼道:“孫文成,你小子什麽意思?我是打不過她嗎?分明是她自己不敢應戰!”
“聽你吹……”
“好了、好了。”
見這表兄弟要鬧起來,劉燁的弟弟劉賢忙攔在當中,壓著嗓子道:“可不敢再提李芸,你們沒見李大哥都受了牽連,被我們太太陰陽怪氣的損了好半天?”
聽到劉賢提起的嫡母關劉氏,曹寅也不由縮了縮脖子,李曹孫三家的長輩,都曾做過自吳三桂的親衛,他們也因此自小就跟在劉燁身邊。
原本對這位關劉氏都還挺敬重的,誰成想剛一搬出來住,她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恨不能把這些年伏低做小的怨憤,全都一股腦發泄出來。
要說有些人還真不經念叨。
劉賢剛提到嫡母,就見自己的生母董氏匆匆而來,衝曹寅、孫文成等人點點頭,然後便對劉賢道:“賢哥兒,你進去跟大爺說一聲,太太想見見趙公子。”
劉賢一愣,忙問:“哪個趙公子?”
“自然是奪了頭名的趙公子。”
董氏明顯不知道這裏麵的情況,但劉賢卻聽哥哥說起過兩家的仇怨,當即苦著臉嘟囔道:“太太怎麽想起一出是一出,提前也不跟大哥商量……”
“賢哥兒!”
董氏急忙喝止了他,又勉強衝曹寅等人擠出笑臉。
曹寅急忙擺手:“你們說你們的,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說著,就扯著孫文成一溜煙跑了。
其餘幾個少年見狀,也忙追了上去,隻留下董氏和劉賢母子在此。
董氏略略鬆了一口氣,旋即沉聲叮囑道:“你這孩子怎麽還敢胡說?該怎麽,不該怎麽,自然有太太和大爺做主,哪裏輪得到咱們來指東道西?”
劉賢看向母親眼角最近剛剛多出來的一絲細紋,咬牙道:“娘,大哥都已經回來了,你還擔心什麽?等明兒我跟大哥商量一下,你以後就別去她跟前……
“住口!”
董氏原是溫婉的性子,此事卻也忍不住厲聲嗬斥:“你難道連疏不間親的道理都不懂?!再這麽說太太也是大爺的親生母親,你要是不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往後就盡量少說話!”
劉賢被母親嗬斥,隻能悶悶不樂的應了,扭頭道:“那我去跟大哥說一聲。”
往裏走了幾步,想到趙家和劉家有仇,關劉氏和趙崢撞在一處,還不定要鬧出什麽亂子來,他忽然又生出了期待,腳步也輕快了幾分。這時候眾人酒過三巡,才有人發現席間缺了一位,不由納悶道:“錢淑英怎麽沒在?”
“哈哈~”
馬應祥哈哈大笑:“昨兒她不戰而逃,哪還敢來露麵?一早就讓人捎口信,說是從昨天晚上開始就覺得身子不適,所以不能來了。”
眾人聽了紛紛搖頭失笑。
這錢三十七當真是繡花枕頭表麵光,昨兒明明是她主動邀戰,卻趁著眾人恭賀鄭經進階地境的時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如今竟還好意思說什麽身體不適……
“哥。”
這時劉賢湊到劉燁耳邊,輕聲將關劉氏的意思說了,一邊說,一邊好奇的打量趙崢。
在他眼裏,哥哥已經是世間第一等的天才了,卻不想真定府又出了個趙崢,竟穩穩壓了哥哥一頭。
別說,單隻看儀表就……
呸呸呸~
怎麽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劉燁聽完自後,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個川字,猶豫了一下,緩緩搖頭道:“你回去告訴太太,就說這事不大方便,我看還是算了吧。”
劉賢頗有些失望。
回到大廳門外把事情說了,董氏也沒問怎麽一回事,立刻就把消息帶了回去。
看看這裏暫時沒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劉賢就想去找李煦曹寅孫文成,誰知繞了一圈也沒找見,不知是去了街上,還是各回各家了。
於是他隻好又回到了大廳門外。
結果剛走到附近,就瞧見母親用袖子遮著半邊臉,在同一個仆婦說著什麽。
“娘,你怎麽……”
劉賢快步走過去,剛想問母親怎麽又回來了,忽然發現母親遮擋的地方隱約露出紅痕,不由勃然道:“她又打你了?!我這就去告訴……”
“賢二爺!”
見兒子還不長記性,董氏當即換了稱呼,冷道:“勞煩你再去裏麵通傳一聲,就說太太執意要見,若這會兒不方便,就等一會兒方便了,再請趙公子去後院會麵。”
劉賢幾乎將牙齒咬碎,卻也知道母親是動了真怒,於是悶聲應了,轉身又進了客廳。
見吧、見吧,幹脆鬧將起來才好!
最好當場打起來,然後‘失手’打死那惡婦!
抱著滿心怨念,他再次傳達了關劉氏的意思,劉燁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臉上的麻子似乎都寫著‘為難’二字。
雖然覺得這事兒不妥,但他素來是個孝順的,最後還是硬著頭,找了個機會悄悄對趙崢說了,然後又立即補了句:“若是趙兄不願意,我這就去後院回絕母親!”
劉福臨的老婆要見自己?
趙崢倒還真好奇她能說個什麽來!
若是倒打一耙胡攪蠻纏……
嗬嗬~
自己正愁對這倒黴的麻子下不去狠手呢,剛好從關劉氏身上找找動力!
想到這裏,他起身道:“十年前的事情,我倒也正想找個當事人問一問!”
聽他提起十年前的事情,劉燁就知道不妙,但事到如今再想改口也已經晚了,隻能硬著頭皮帶趙崢去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