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韻隻認“活著見人,死要見屍”這八個字。

既然沒找到戚烽和顧傾城的屍體,那麽他們一定還活著,至於他們在哪裏,不知道。

戚飛燕心裏說不出的震顫。

她自然希望爹娘能夠活著,隻是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姨娘卻那麽篤定,她的篤定也給她帶來了強烈的信念。

一顆心都跟著熱了起來。

“姨娘。”戚飛燕上前抱住初韻,忍不住在她耳邊道:“我好愛你。”

“我不愛你。”

初韻那叫一個無情,在她身後拍了一下,“起開,跟我這發什麽癔症呢。”

戚飛燕在她懷裏拱了拱,“不起,再讓我抱一會兒。”

玄翁和雪翁頓時覺得他們成了外人,可看著初韻一臉無可奈何拿戚飛燕毫無辦法的模樣,都忍俊不禁,笑著退出了帳子。

外麵的天那麽冷,初韻的懷抱卻很熱乎,或許是戚飛燕的心暖洋洋的。

曾幾何時偌大的天地隻有她孤身一人,那時候她學會了麵對孤獨,懂得了人這輩子到頭來誰也無法依靠,能夠靠得住的隻有自己。

可是一旦真有可以依賴的人,人還是會下意識地想要依賴。

畢竟,人都是向往溫暖的動物,她也不例外。

爹娘不在她身邊,她和哥哥相依為命一同生活了這麽多年,卻不知道其實初韻一直在暗中保護他們。

她是爹娘藏在戚家的一枚暗棋,是她和哥哥的保護傘。

這件事戚家沒有人知道,就連她和哥哥都不知道,初韻這個小夫人,一當就是這麽多年。

戚飛燕不知道娘親是用什麽辦法讓姨娘能夠答應這件事,可她知道這必定是姨娘心甘情願的,否則除了她自己,誰也困不住她。

“姨娘,辛苦你了。”

戚飛燕就這樣倚靠在初韻懷裏,捏著她的手道:“現在我來了,你也能輕快些。”

初韻卻不給麵子的冷哼一聲,“你別闖了禍讓我給你擦屁股,我就謝天謝地了。”

戚飛燕臉皮厚,被數落了也不羞臊,嘿嘿笑著。

“我沒跟你開玩笑。”

初韻卻繼續方才的話題,“謀諜他們一直在邊境守著,盯著北漠的一舉一動。漠軍將毒網攻破的那天,他們都在暗處盯著,就等著將傾城他們救出來。就算他們真的死了,也不能讓他們的屍體落在漠軍的手上。可是……沒有。”

戚飛燕心一驚,“沒有?”

“對,沒有。”

初韻道:“玉石俱焚的威力極猛,肉身是招架不住的,漠軍想辦法給身體裹上了厚厚的防毒罩,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被毒氣侵襲的。可是中毒之人哪怕被毒氣灼燒,也不至於真的燒成灰。你娘雖然從我這裏學走了這個本事,可我就是怕她那種不要命的打法,交給她的毒粉並不多,他們不可能煙消雲散。”

戚飛燕眼睫劇烈地眨動著,“也就是說,爹娘不在毒網裏?”

她不由激動起來,“他們會不會偷偷逃了?”

“不會。”

初韻搖頭,“玉石俱焚的威力之所以那麽大,是因為它是由人的身體做毒引,人如果撤了,毒網自然也不複存在。”

戚飛燕聽到這裏是真的迷茫了,既然人沒有撤,那為什麽會找不到呢?

“我想,他們可能去了另一個世界。”初韻忽然道。

戚飛燕一驚,“什麽?”

初韻抬眸看著戚飛燕,“你不覺得,你娘神神叨叨的,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戚飛燕:“……”

她娘確實神神叨叨的,想法和常人不同,創造力和破壞力都比一般人要強,她一直覺得老娘是一朵奇花,娘親卻驕傲道:“你娘我在這個世界是一朵奇葩。”

“顧傾城沒那麽容易死。”

初韻一如既往地篤定,“搞不好在另一個世界,她和戚烽逍遙快活著呢。”

戚飛燕聽到這個說法,驚奇的同時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要不說姨娘的腦子就是和別人不一樣,什麽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有。

但在這件事情上,戚飛燕和江尹都寧可信其有。

一到北地,戚飛燕就將家書寫好,給哥哥寄回京城。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她知道哥哥惦念,這一路上她收到過哥哥幾封家書,都是由墨雲閣的雲鴿給她悄悄送來的,她也想寫,被攔住了。

墨雲閣有人暗中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近況江尹都知道。

可戚飛燕並沒有被人監視的感覺,反而有哥哥的“眼睛”盯著,她無比安心。

在軍中安頓下來,戚飛燕很快就見到了謀諜他們。

其實戚家諜影十三人的臉,她記得不是很清楚,因為他們長得差不多,還時常換臉,隻能靠聲音和一些細微之處來辨別。

謀諜五人被顧傾城留在邊境,除了在北漠重建諜報營,也為了守住大新的最後一道防線。

其實顧傾城之前就有過預言,說她撐不了太久,天門關遲早會失守,失守也不怕,畢竟天門關的百姓都被撤離了,那就是一座空城。

可是墨城不能失守,小小一座城,卻是多方貿易的聯絡處,這裏一旦失守,對大新將是巨大的損失。

蔣義收留了不少商人,大新重農抑商,商人地位很低,可他們掌握著大新經濟的命脈。

戚飛燕剛見到他們,幾人便齊齊朝她下拜,喊著“少東家”。

“你們這是……”戚飛燕震驚之餘瞬間明了,“你們也是我娘的人?”

她將眾人扶起來。

一位姓項的商號主人笑眯眯地說,“在做生意這方麵,我們都是跟著顧帥混口飯吃,要沒有她當年打通的這條線路,哪有我們的今天?”

“是啊,顧帥和戚將軍駐守邊境這麽多年,邊關百姓能有好日子過,全仰仗著他們啊。”

“少東家,這仗您想怎麽打就怎麽打,不用怕費銀子。兵器,火藥,你想要什麽咱就想辦法給你弄什麽,我們別的沒有,就是錢多。”

戚飛燕聽得心底都翻了個個兒,難怪皇帝如此忌憚老娘,怕的不是她有造反的心,而是她真有造反的本事啊。

而今,老娘明擺著告訴她:家底都給你打好了,隨便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