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琅甚至不敢去看父皇的臉色，隻能拚命地攀咬江尹，想要拉他和戚飛燕下水。
“父皇，原本兒臣是必贏的那一個，戚飛燕的兵都倒下了，可半路殺出程咬金，是諜影！”
可怖的是，到現在蕭琅都記不清那些諜影長的什麽樣子。
平平無奇的長相，放到人堆裏便會消失不見，也因此他們混進戚家軍，他半分未曾察覺。
蕭琅甚至不知道作戰的時候他們是在自己的隊伍裏，還是在戚飛燕的隊伍中。
這讓他有一種被戲耍的憤然！
更可怕的是，那些諜影竟然將他雇來的高手們全殺了，一個活口都沒留！
“你說誰？諜影？”
新帝聽到“諜影”，第一個站了起來。
在場眾人也自動忽略了蕭琅前麵所說的所有，隻聽到了“諜影”二字。
“諜影在哪？”
國舅爺像是被刺中了某塊肉，從座位上跳起來，瞪大眼睛道：“諜影不是死了嗎？”
文武百官都交換了一下神色，眼中寫滿愕然。
但凡知道戚家軍的，沒有人沒聽過諜影的威名！
可是真正見過諜影的人卻不多。
在眾人的認知中，諜影就等同於是顧傾城的影子，是她的十三個分身，她在哪諜影就在哪，可是諜影的容貌卻無一人記得住，因為他們隱藏在黑暗中，哪怕行走在日光下，也會變幻成不同的樣子，每次出現的時候都不一樣，甚至有時候會裝扮成不同的麵孔。
天門關一戰後，戚烽和顧傾城都死在了戰場上，諜影也像是忽然消失了。
這麽長時間以來沒有人再聽過、見過他們。
可蕭琅忽然說，諜影出現了！
是他們救了戚飛燕！
蕭琅唯恐父皇不相信，將山上的情形說了一番，“兒臣的兵將戚飛燕那邊的兵團團圍住了，軍旗也早就到了兒臣的手中，可就在兒臣快要贏的時候，諜影忽然出現，不僅將戚飛燕救了，還將兒臣的人全都屠戮殺害了，手段那叫一個殘忍！”
眾人聽著蕭琅憤怒的聲音，從他的描述中便知在山頂上發生了什麽事。
禁軍不敢說實話，是為了維護三皇子的麵子。
誰曾想他自己忍不住全交代了。
原來他是真的放了毒招，甚至還早先一步在山頂安排了人手，隻可惜戚飛燕那邊高手如雲，見招拆招將他雇來的高手給斬殺了，三皇子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難怪如此惱火。
眾人看著三皇子氣急敗壞的樣子，心知肚明是他作弊在先，輸了比試還要反咬戚飛燕一口。
小侯爺沒好氣咕噥了句，“他還不高興了，明明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自作自受。”
蕭琅被這句話刺到，猛地扭頭瞪向他，“你說什麽！”
同樣是皇親國戚，小侯爺可不懼他。
“怎麽，我說錯了？好好的一個軍事演練，說好的不傷人，不然兵士們幹嘛要綁個血袋在胸前？你可倒好，又是私換兵器又是放毒煙的，手段陰毒又下作，對自己人都下得了這般狠手，以後哪個兵敢跟著你賣命？你就該輸！”
“你……”
小侯爺早就氣得跳腳了，叉著腰罵道：“你居然還在山頂上埋伏，還雇了江湖殺手，好歹毒的心！幸虧諜影們出現了，不然你是不是還想要戚家軍全部死在這山頭，你安得什麽心！”
文武百官們也都看不下去，覺得三皇子此局確實太過陰狠。
蕭琅隻覺得自己的臉麵被人狠狠踩在了腳下。
他感受到周圍人看向他眼神的種種奚落，像一根根針刺在他的臉上。
尤其是父皇和母後的眼神，那樣的失望，斬斷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蕭琅瘋了似的衝到小侯爺麵前，一隻眼發紅地瞪著他。
“你們都在幫戚飛燕，都在幫她作弊，是不是？！”
小侯爺被他嚇到，“是你技不如人，跟我有什麽關係！”
他倒是想，可他哪有那能耐？
“不是你是誰……”蕭琅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他急於為自己的失敗找到一個理由。
是他們幫了戚飛燕，不然他怎麽可能輸，她又怎麽可能贏！
鷹擊長空的唳聲傳來，打斷了蕭琅的瘋狂叫囂。
江尹抬起胳膊，白鷹俯衝而下，穩穩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與此同時，幾道黑色的身影嗖嗖落地，其中一人身上還背著戚飛燕。
“戚家軍諜影回京複命，拜見聖上！”
幾道聲音不大，卻讓全場死一般地靜默下來。
新帝瞳孔顫動，原本被三皇子氣得鐵青的臉一時間變幻了好幾個顏色。
戚家軍，諜影。
在場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看著眼前這一道道的影子，皆愣住了。
蕭琅的身形狠狠一晃。
他瞪大眼睛看著單膝跪地的幾道鬼魅般的黑影——他們真的是諜影。
難怪！
難怪他們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在戚家軍中；
難怪他們會幫戚飛燕登山頂、奪軍旗；
難怪他們會完全不受毒煙影響，能夠飛的那麽快！
戚飛燕是作弊了。
卻是在規則之內的‘作弊’，叫人無可指摘。
他輸了。
他輸給了她。
一、敗、塗、地。
萬籟俱寂中，隻有輪子劃動的聲音，是江尹推動著輪椅走向諜影，從飛諜的背上將戚飛燕接到了懷裏。
“小五，你怎麽樣？”
看到妹妹活著出現在眼前的這一刻，江尹心中才略鬆了口氣。
可是看著她無力垂著的手腕，蒼白的麵容和泛著青黑的臉和嘴唇，江尹一顆心緊了又縮，弄死蕭琅的心都有。
戚飛燕看不清哥哥的臉，隻虛弱地衝他笑道：“哥哥，我們贏了。”
一聲“我們”，讓江尹心一動，眼眶一酸。
*
“你說什麽？戚飛燕贏了！這怎麽可能？”
戚府，所有人都被這個意料之外的意外震住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戚嫣然身子癱軟進椅子中，隻覺得一顆心恍惚不定。
他們計劃了這麽久，計劃了種種賽後要做的事，戚嫣然連自己的嫁衣都做好了，可現在告訴她，蕭琅輸了，戚飛燕贏了？
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