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容正欲急急俯下身子查看的時候,另一隻手突然就被人抓住了。“淩雲容,你不要太過分了!”凶巴巴夾雜著委屈的聲音傳來,是楊光耀!

他突然衝了進來,淩雲容的胳膊被他抓得生疼,掙紮了半天仍是擺脫不了,淩雲容索性不再掙紮,淩厲了眸子對上了他的眼眸,道:“你又發什麽瘋?”

“淩雲容,你不是說不喜歡別人碰你麽?憑什麽他就抱得?”楊光耀怒吼說道。

淩雲容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是他自己抱上來的,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後又不忍心推開一個才死裏逃生的人。但這種沉默,被楊光耀理解為了心虛,他甩開了淩雲容的胳膊,氣力之大直接將她甩了出去,淩雲容及時抓住了桌子才堪堪避免倒地,楊光耀並未就此罷休,他又撲了過來,強行抱住了淩雲容,一張臉眼看著就要在她麵前放大!今日他就是用強的了,怎麽著吧!

淩雲容慌張閃躲著,奮力的想要推開楊光耀,奈何男女之間力氣的差別太大,情急之下,淩雲容狠狠的朝著楊光耀有隱疾的左臂攻擊而去,後者吃痛,力氣終於有了鬆懈。淩雲容借機再狠狠的一推,整個人向後退了好幾步靠在了柱子上。

楊光耀被惹怒,欲再攻,但轉過眼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被眼前的情景撞得生疼,心也被人狠狠的擰著:淩雲容拔下了發髻間的簪子,正用尖銳的那一頭抵著自己的脖頸處。

她的眼眸裏也含著淚水。“你再敢過來一步,我便立刻自戕!”她說的斬釘截鐵。她不想傷害楊光耀,所以隻能傷害自己。

許多的時候,身體上的傷害並不是最痛的,真正震顫人心的,是往往心窩子裏紮刀的言語或者是動作,現下大約便是如此,楊光耀怎麽會人心去傷害淩雲容?又怎麽忍心見著她傷害自己,而且,她這般的傷害自己,竟然是為了別的男人。“淩雲容,你說清楚,他是誰?”這是他最後的掙紮。

淩雲容仍然舉著簪子,道:“你打傷了李卓正,他就是代替李卓正去渡河的那個人,我與他有過幾麵之緣,僅次而已。”

楊光耀聽言,長長歎了一口氣,轉身藏好自己的失魂落魄離開了。淩雲容舉著簪子久久不敢放下,生怕他再突然殺個回馬槍。

李卓正和丁希都去了被堵住的路那一邊,藍城主帶著大量的物資到來,已經有人去通知他了。眼下白兄陷入昏迷情況未知,淩雲容將他安置在了自己的房中,將門鎖好後才匆匆去了無名寺找柳大夫來,回程途中去李家喚來了李源和鬱嵐,方才楊光耀那般誤會,她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下的。

“回來了?”鬱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陰沉了很久的眸子裏突然就綻放出來了萬千星光,而後飛速的奔去了楊家。李源聽聞白兄安然歸來也很是欣喜,當即也跟了去。

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李卓正和空煙城的葉、藍兩位城主都打過交道,平素裏客套歸客套,對這位藍城主,他倒是有幾分真正的敬意在心裏的。兩人在無名寺見麵,自繁華的空煙城而來的藍城主因為一路上白兄催的急幾乎片刻沒有停歇,連眨眼的時間都不敢有,更別提換沾了許多的泥土的衣衫了,所以這會兒瞧著整個人狼狽不堪。倒是李卓正,明明是直接從通路的那個地方趕回來的,藏青色的衣衫倒是幹淨如新,說到底,清者時刻自拘罷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便提起了白兄,藍城主是知道白兄的真實身份的,不然僅憑白兄這個身份自然是請不拉他的,但白兄讓他保密他也不好多言,所以隻得說白兄是拿出來了李卓正的名頭。等等,說著話,藍城主才反應過來自過了河之後便不見了白兄的蹤跡,“他跑到哪兒去了?”他問道。

李卓正笑笑,方才李源已經著了人來傳話:“白兄在楊家。”

“楊家?”藍城主笑笑,意味深長,“不如我們去看看?”

李卓正客氣的彎了彎腰,畢竟對方是城主,而他嚴格意義上來說隻是官衙裏的人,“正有此意。”他說道。

“李公子背上的傷可好了一些?”藍城主問著,接著說道:“也就是你寬宏大量,若是換了我,定要將傷我的人苔敕到後背開花!”

李卓正仍舊隻是笑笑。藍城主突然想了起來傷人的是楊家的人,又反應了過來他那位傻傻的“白兄”冒那麽大的險渡河五分原因都是因為楊家人,所以便做了罷,訕訕笑笑。

李源和鬱嵐突然登門的時候驚動了楊溫玨,虧得李源反應快說是外麵沒住的地方了,白兄又是替了楊家的人去渡河,借楊家的地方療傷不過分吧?楊溫玨作罷,盡管心底裏念叨著:那借用哪間屋子不好,偏偏去了淩雲容的院子裏!“你最好給我注意點兒!”臨走之前,她用帶著再明顯不過的警告意味的神色瞪了淩雲容一眼。

柳大夫把完了脈,摸著自己的山羊胡,道:“沒什麽大礙,就是急火攻心心力交瘁給累著了,多加休息就好了。”

淩雲容和李源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突然,一陣低聲哽咽抽搐的聲音傳來了,兩人回頭:鬱嵐正半蹲在白兄的榻前,替他蓋著被子,哭成了淚人兒。淩雲容的心裏霎時有些不是滋味兒,李源走過去也蹲了下來,安慰道:“好了,這不是沒事兒了麽?人都回來了怎麽還哭?應該笑笑才是。”

鬱嵐這才勉強止了淚。門外傳出來李卓正的聲音,李源起身去迎接,淩雲容走上前原本是打算安慰鬱嵐的,但坐在床榻邊緣的那一刻好像被什麽東西咯了一下,她掀開了被子,在白兄的袖間藏著的是一個很熟悉的錦囊,她記得白兄臨走前曾特地來給她送過那個錦囊,她不是讓他扔了麽?

等等,哪裏不大對勁,回憶裏細密的細節湧上了腦海,淩雲容看了看蹲在地上的鬱嵐,她的神色仍然很悲傷,她記得,當初在卜扶城中之時,她在倚紅閣的門口丟了飛鳥石,是鬱嵐幫她拿回來的!再細細想來,會是巧合那麽簡單麽?

跟隨李家兄妹進來的還有藍城主,李源對著鬱嵐使了個眼色,鬱嵐便收了神情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從李卓正的神情裏淩雲容也看得出來來的是個大人物,她正打算起身,藍城主卻快一步走了過來,如珠似寶的按住了她,笑盈盈說道:“不用起身,不用起身。”

淩雲容有些詫異,李源有些詫異,李卓正的臉色有些變得難堪。他走上前,不動聲色將藍城主的手從淩雲容的肩膀上拿走,道:“藍城主遠道而來想必很是辛苦,不如我讓底下的人準備一些酒菜?”

藍城主點了點頭,目光仍然沒有從淩雲容的身上挪開:嘖嘖,他家白兄看上的女子就是長得好看,一眼就和常人不一樣。“聽說淩姑娘的身子不大好,我此次來還特地帶了些補身子的藥材,不若等會兒我差人給淩姑娘送來?”

“啊?”淩雲容有些摸不著頭腦,“敢問閣下是?”

“哦,對,對。”藍城主這才拍了拍腦袋,道:“是我唐突了,鄙人姓藍,單字諾。是空煙城的城主。”

“原來是城主大人!”淩雲容急忙欲起身,但是又被藍城主給摁了下來,道:“都說了不用起身,不用客氣。”

李卓正輕咳了一聲,再次伸手不動聲色的將藍城主的手從淩雲容肩膀上拿下,一本正經的問道:“不知藍城主是如何得知這位就是淩姑娘的?”

藍城主訕訕笑,總不能說他以前天天聽白兄念叨,雖然未見過人但已經熟的不能再熟吧?做人不能那麽不仗義,所以他鄒出來了一個更扯的理由,淡淡的吐出來了四個字:“掐指一算。”

好吧,你不辭辛苦趕來又是送東西又是協助的,你說什麽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