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看不透啊。”李源一口將剩下的酒悶完,也躺了下去,頗為無奈的道:“最要命的是,明明看不透,我卻還是想不自覺的去靠近她。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般,她的光,吸引著我。”
“吸引你的不應該是楊家那二少爺麽?”李卓正突然跳出玩笑,回歸正題半是戲謔著說道。
“那你還吸引楊家四小姐呢。”李源反唇相譏,鬥嘴就鬥嘴,誰怕誰啊……
這一廂,淩雲容盯著月亮看的久了也有了些許的困意,才閉了眼不到一刻鍾滿腦子就被曾經的過往占據,再度猛然驚醒後,便再無法安心入眠。
她披了件外衣在院子裏踱著步子,子午交替時刻的月是蒙著一層淒美的朦朧,讓人看了徒惹傷心,
形單影隻,這一刻才是真正的孤單。
外界的寒意混合著心底的寒意一並襲來,淩雲容幹脆回了屋子,桌子上放著的那盞玉虛琉璃燈周身散發著昏黃的暗淡色彩,卻仍舊引人。
她點燃了那盞燈。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方黑暗。燈,諧音即是“等”,送燈之人,難道知曉她的淵源?
淩雲容心底的那一抹不安愈發強烈了,明明她費盡心力的進了卜扶城,周圍環伺的豺狼虎豹卻好似都知曉她的身份一般,仿佛她進入卜扶城不是出自本身的意願,而是被一雙無形的手在不斷的推動。這種感覺的支配下,人往往容易生出恐懼感,她蜷縮著坐在床榻上,看著那一盞燈,時明時暗。猶如一個墮入冰淵的人,望得到一抹暖,卻不敢觸及得到,因為暖陽周圍,藏著太多不可知的危險。
丁希是在天微亮的時候敲響淩雲容的房間的門的,他向來睡得淺,大約半刻鍾前有幾個人躡手躡腳的從客棧的後門溜了進來,其中有一個人丁希認得,是他在追查李二爺那一條線的時候遇見接觸過的。他們夥同著客棧裏的人似乎在進行著什麽交易,事關重大,他拿不定主意隻得來找淩雲容。
敲門的時候他還在忐忑自己這樣會不會擾了淩雲容的好夢,但意料之外,幾聲響之後淩雲容很快便開了門,她衣冠整齊,麵色有些不大好,這一夜她根本沒有睡。
“淩姐姐?你沒事吧?”丁希有些意外。
“沒事。”淩雲容將門全部打開,昨夜她將一些問題想的更加通透了一些:一些事情既然已經無法改變,既來之則安之,她唯有麵對,唯有抓住先機,才能好生的護住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有動靜了。”
丁希的帶領下,兩人很快很快潛伏在客棧之後的倉庫旁。按著楊家現在固有的模式,草場畜牧主供皮草肉質,農場產物則大多直供與城中客棧及酒樓所需,月底或年底交賬,以此來平衡各方。但現在,李家竟然能在中橫插一手?這又是何故?
淩雲容給丁希遞了一記眼神,示意他再上前一些以便能聽清楚那些人說的話。自己則隨時關注著周圍的動靜。再有半個時辰天就會大亮,想來他們之間的交易也持續不了多久。
幾人交談著一些什麽後邊再度鬼鬼祟祟的散去,淩雲容示意丁希跟著李家那邊的人,自己則悄默聲兒的尾隨著客棧裏的人進了後院一間僻靜的屋子裏。
她躲在房梁上,住進來的這些時候也將客棧裏的人認了大半,在房中怯怯私語的兩人,一個是店中的負責出納采購的劉掌事,另一個則是時常跟在掌櫃身邊的張副手。
看來他們密謀的事情,掌櫃並不知情。
“上個月的帳我已經平好了,您請過目。”劉掌事將賬本遞給張副手的時候,表情很是畢恭畢敬。
“知道了。”張副手接過那賬本隨意翻閱瀏覽了幾頁,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便將掌事給打發了。
“這是,小的單獨孝敬您的。”劉掌事並未因對方的冷眼而麵有不善,反而是更加殷勤的從懷裏摸出一個鼓鼓的錦囊塞到對方的手裏,供著背道:“還請您在主上麵前替我多多美言幾句。”
“算你懂事。”張副手接過那錦囊,麵色稍有好轉,道:“你才加入不久,主上用人難免要有考量,以前楊家大權都死死的攥在楊曉峰那個死性子的人呢手裏,主上不得不放緩動作,如今是楊光耀那個草包管事,簡直就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你好好幹,我保證不出一年你便能買得起一間三進三出的大院落。”
“是,是。我先在此多謝過您了。”……
淩雲容聽著兩人談話的內容頗為無趣,但也不是完全無用,至少她知道了他們之上有一個“主上”,會是誰呢?李二爺麽?一個普普通通的雇員,一年內買得起一間三進三出的大院落,那可不是說買就能買的。而且看那副手說話時的神情語態,好像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麽一般。
她在思量這些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客棧裏的下人收拾打掃的聲音,算著也快到了開店的時間,兩人倉皇說了幾句場麵話和交代了一些務必謹慎的話,便離開了屋子,還從外麵帶上了門。
嗯,好像沒什麽問題。
但再想一想,好像落下了什麽。
對!淩雲容,她還在房梁上呢。門從外麵鎖上了,那她要怎麽出去?
這種情況下,喚做是別的女子,隻怕要慌了神了,但淩雲容沒有,確認兩人離開以後,她從房梁上跳了下來,仔細的打量著房間:既然事關重大,那他們定然不會隨隨便便的選擇一間屋子作為接頭地點,一番仔細檢查下來,果然有發現!
“你怎麽會在這裏?”正當淩雲容費力的順著房梁爬到了頂部,爬出接近於屋頂的小窗戶正發愁著怎麽從數丈高的屋頂上下去的時候,楊榮默的聲音突然從東側的屋麵上傳來,不過他的那順著屋簷搭著梯子。
東側的屋子略高於中間的,淩雲容抬眼望去,不禁眉頭一簇:別告訴她他在這裏是來看日出的。
“看日出。”楊榮默一直盯著淩雲容,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淩雲容索性提了裙子坐在房頂的青瓦上,幽幽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虧得楊榮默站得穩,不然從屋頂上摔下去也是大有可能的。
“你呢?”淩雲容問道。
“這不重要。”楊榮默走到兩個屋頂相接的邊緣處,蹲下身子溫言說道:“上天安排我來這裏,可能就是為了幫你。”顯然,他察覺到了淩雲容現在下不去的窘境。
觀人與微,又不咄咄逼人,加之一副好長相,楊榮默可以算的上是楊家的李卓正了。
說著,他伸出了手。
“你是不是經常樂於助人?”淩雲容站了起來,但沒有走過去,她要再最後確定一下,確定眼前的人還是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