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耀沒過幾日便帶著信來找了淩雲容,那信裏一共有兩封。
一封是慰問楊光耀和楊溫玨,另一封則是給淩雲容的,不僅如此,大夫人還特地的在信尾寫到不準他們兩個偷看。
對於這件事,淩雲容也是感到詫異的。
信裏一共交代了淩雲容三件事:一是不管陶依依的死與她有沒有關係,都不許她牽連到楊家什麽。二是要她幫助楊光耀拿下裏漫雲鎮不遠的草場和楊榮默在漫雲鎮盯上的生意。三是訓斥了她對於楊溫玨的冒犯,並在信中說已經給了她父親一些教訓,讓她好自為之。
讓淩雲容徹底的亂了心神的是第三件事,難道大夫人查到了她的真實身份?什麽叫給了她父親一些教訓?她的父親已經斷了腿,他現在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她竟還是連累了他!
“丁希。”淩雲容看完信後直接奔出了房間,險些與前來送藥的丁希撞上。
“淩姐姐。”丁希反應迅速,一個旋身將藥盤子舉得高了一些才避免了藥碗被摔落,“發生什麽事了?”他問道。
“我們回草場,立刻。”
“什,什麽?”丁希詫異:怎麽這麽突然,現在可還下著雨呢。
“爹爹可能出事了。”淩雲容的嗓音已經開始顫抖。
“淩姐姐,你先別慌。”丁希把蹲下身子把藥放在地上,將淩雲容帶進了屋子裏,看了那信之後才得知了發生的事。
“我這就去想辦法。”丁希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他曉得事情的嚴肅性。
丁希冒著雨出去想辦法的時候是一個人,但回來的時候卻是兩個人。
多的那個是李卓正。
他已經安排好了馬車,但因為下著雨,他不想讓她奔波,所係希望是丁希獨自離開。
聽言,淩雲容朝著丁希投去了一記“你告訴他了?”的詢問眼色。
丁希搖了搖頭,他隻說了淩姐姐急需一輛馬車離開漫雲鎮兩日,李卓正便命身邊的人去準備了,他什麽都沒有問。
“你們二人先商議吧。”李卓正很識趣兒出了屋子,將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
“淩姐姐。”丁希走上了前,道:“我覺得李公子說的有道理,雨天的路本就不好走,你這兩天的胎動又很頻繁,這一來一回的路上折騰,萬一出事了可怎麽辦?淩老爹交給我你不放心的話還有江哥哥呢,他做事你總放心吧。”
淩雲容安靜了下來,她想了想,點了點頭,確實很多時候越急越亂越是容易出岔子,她說道:“你去了的時候千萬叮囑江照讓他近來萬事小心,大夫人有意讓楊光耀再奪草場大權,她一定是有後招。”
“知道了。”丁希埋頭開始收拾東西,道:“隻不過我走了之後淩姐姐一個人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柳大夫給你的藥我放在廚房櫃子的最頂處了,熬藥的罐子也在那裏,柴房的柴我都準備好了,就算連著下半個月的雨也夠用了,米麵都在顯眼的位置……”
他喋喋不休著,像是一個不放心的“母親”一直叮囑。
淩雲容的鼻尖霎時又酸了,自丁希來到自己的身邊,許多的“小事”都是他在幫助自己處理,他將自己照顧地無微不至,默默的守護著,若不是今日他要離開,這份關切,或許還被埋在淩雲容諸多“大事”的心底難見天日。
她走上前,抱住了丁希。
丁希明顯一頓。
“丁希。”淩雲容說道:“我真是幸運,能夠有你這麽一個弟弟。”
“淩姐姐。”丁希的眼眶子也有些紅了,若不是江照將他派來照顧淩雲容,他到現在都還隻是跟在草場那些武行身邊打雜,淩姐姐對他很好,銀錢方麵也不虧待他,卜扶城中好吃的好玩的他都嚐過了,這對於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滿足了。這段時間,他也察覺的到淩姐姐與其他的草場的人是不一樣的,她的骨子裏蘊著一股子勁兒,那是一股如同默默溫泉湧動的力量,他相信,她的淩姐姐生來就是不平凡的,終有一天她會一鳴驚人,於他而言,能夠一直陪在她身邊,一切就夠了。
算是一語成戢吧。
李卓正看到了淩雲容身上的清傲不俗,楊光耀察覺到了她的正氣韌勁,隻有丁希看到了最深的那一層:淩雲容是有“野心”的。
那是她隱藏的最深的,自母親離世的那一刻起那份野心就一直盤踞在她的心頭:這世間的許多秩序都該改上一改了,所謂貴族權勢,不該是金玉在外敗絮其中。所謂奴縱然可憐,卻也有自身的不足。她想整肅風氣,想讓天下大同,人與人之間以另一種相互尊重相互攙扶的姿態相處。
所以她幫助鬱嵐,在楊家救下了那些挨打的下人,看著荒誕架勢的曆練感到難受。這裏的一切都不是她想看見的。
對阿丘愛而忠貞是她,與李卓正徘徊共舞是她,同楊家遠近不定也是她,但隻有加上這份胸懷大誌,才是完整的她,才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淩雲容。
而這,也是她與阿丘之間的一個共通點。這是他們共同的追求,他們的信仰。
丁希冒雨而走後,李卓正見淩雲容似乎心事滿滿,偏偏他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所以便返回住處去央了李源來陪陪淩雲容。
因為楊榮默的事,李源原本有多看得開,這會兒就有多沉悶。與其說是她來陪淩雲容,倒不如說淩雲容來寬慰她來的更準確一些。
這一廂兩人正說著話,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更亂了李源的心緒。
是楊榮默。
這一番前來他不是找淩雲容的,而是特地來找李源的。他說下了雨,鎮子下方有一大片的花正開的歡,采了做香囊正是好時候,相邀李源一起去。
說來也是怪的很,這香囊原本該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但城中的公子哥們受屈子的“佩蘭”情節陶染,所以佩香囊正是風氣。
女孩子的香囊裏多是香粉,硬邦邦不說還碾碎了花瓣原本的姿態,那種香囊自然不是他們想要的,他們要的是不改花瓣原本姿態香味的東西,佩在腰間彭軟鬆鬆的細心嗬護著才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