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奇麽?”李源放空著眼睛,“雖說隻是一個妾,但按理說怎麽也是楊家的孫子輩裏的第一件大喜事,楊家那個太夫人佛經念得多了不大願意理會這些俗事也就罷了,怎麽連慧院那位向來高調的主兒也一直藏著掖著。”

是了,這確實是個問題,城中適齡的少男少女籠統就那麽幾個,楊光耀又是極其不一般的存在,所有的人原本都以為他是討不著媳婦兒的,可人家竟然占了先機,但若不是李源那日無意瞥見,還真就沒有一個人知曉。

“死者為大,先把陶依依帶回去,派人去通知陶家來領人吧。”李卓正岔開了話題。

“那淩雲容呢?”

李卓正說道:“派幾個人跟著,名為監視,隨時保護。”

這一廂,淩雲容將楊光耀拉回了自己的住處,丁希一見情勢不妙,遁走去蹲藥了。

楊光耀乖巧到近乎癡呆,他站在原地,問道:“你生氣了?四姐不是故意的,我回去後勸勸她。”

淩雲容回過了身,眸子裏涵著比殘月還憂傷栗人的沉沉,問道:“我們解除婚約吧。”

“為什麽?”楊光耀的聲音霎時提高了好幾個分貝,他說道,以一種著急到語無倫次的錯亂解釋著:“我不是已經答應了不碰你?而且我也改過自新了。若是你嫌棄妾位,我可以去向母親求來正室的位置給你,甚至我將來的……”

“楊光耀!”淩雲容喝住了他,以一種騰騰怒意。她的牙間嘴縫裏含著恨恨,道:“我剛才說的,你是沒有聽清楚麽?”

“為什麽?”楊光耀的聲音也沉了下來。越是曾經張揚跋扈的人,轉變之後就越是惹人心疼。

淩雲容架著一副空殼子,她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麽樣的表情,說道:“你不是知道麽?我接近你從來就是為了榮華富貴。”

楊光耀又問道:“那你現在不要了麽?”

“可你都變了。”

楊光耀有些詫異:“你喜歡以前的我?”

“不。”

淩雲容的這個回答,可以說是堵死了楊光耀所有的問題。她不愛他,對他從未有半分情誼,甚至現在連自己的銀錢都不喜歡了。

“你可以先想一想,這一次,算是我淩雲容做了一回狠心的人。”說罷,她便轉身進了屋子。

楊溫玨的做法倒是是一個很好的幌子,讓她能夠借著這根藤蔓滑下現在的窘境,楊光耀有多不舍,她心底的愧疚就有多深,但現在她別無他法,為了自己的腹中的孩子。

“楊公子,淩姐姐今日才受了委屈,她需要平複。”丁希發出了逐客令。

自淩雲容就是在李府跳《越人歌》的身份被人認出來後,幾乎每一日都有各家公子跑到她居住的地方附近獻殷勤,但殺人的流言一出,除了李卓正派來的那幾個護衛,她住的地方幾乎沒有人再踏足。

倒是也好,樂得清閑。

這一日的夜又是很濃,起初是漫天星光都被一塊白色的布子遮住了一般,隻能閃著朦朧迷糊的光,前半夜噠噠的馬蹄聲踏著烏烏的大地朝著漫雲鎮而來,後半夜的時候,鎮子高處高處的山丘上,兩抹黑影再一次相距。

其中的一人正是李二爺。

他是今天中午收到的信鴿,晚上便急急趕了來。

“蠢貨!”另一方的人韻著怒意,道:“不是已經與你說了暫時不許動手麽?怎麽還把這件事個牽扯到了淩雲容的身上。”

“您息怒。”李二爺習慣性的對著麵前的人卑躬屈膝,他急急解釋著說道:“這件事純屬意外,我確實已經下了令停止在漫雲鎮撈人,城中地下的生意也停了將近一半,何況就算是我們的人做事也不會對城中來的人下手。”

“那是誰做的?”

李二爺見對方怒意稍減,才敢拂袖略微擦拭了拭額角的汗,道:“應該是山裏的那幫人,李卓正在外麵追查的緊,他們躲在鎮子裏應該是被憋壞了,所以才動的手。”

“你最好給我弄清楚。”聽完他的解釋,那人的怒意不減反增,他直接伸手揪住了李二爺的衣領,陰狠綿綿的說道:“陶依依的身上可沒有被侵犯的痕跡。”

“是。是。”李二爺霎時慌了,對麵的人與他而言一直是信仰一般的存在,自然見不得他對自己有半分的不滿,遂保票打的更圓了,道:“三天,最多三天,我一定會查清。”

對方未說話,揚衣轉身離去。

夜更深了。

淩雲容被窗外乍起的風擾了覺,便再睡不著。

她推開了窗,李卓正派來的人晝夜無歇的輪守,他們累了就睡在樹上,幾個仍在守夜的人身影挺拔,被月影長長的拉著。

繁星逐月的場景隻持續了短短一刻鍾,之後,在月的邊緣出現了一顆更明亮的星。一般來說,月的旁邊隻亮著一顆星,草場裏的人說那顆星是月的光明者。但是若出現了另一顆星,便是飛星逐月,名字雖好聽,卻是不太好的象征,淩雲容雙手放在胸前,虔誠的望著月,虔誠的祈禱著。

可惜她的祈禱並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又過了一會兒,原本皎潔的月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天狗食月!更不好的象征。怕是近來要有什麽天災或者是人禍了。

最不可違的事天意,淩雲容欷歔著歎了一口氣,她記得聽丁希說過山頂上有一座寺廟,想著明日還是去拜上一拜吧。

天快亮的時候,天又陰沉了起來,太陽爬了半早上也沒有爬出與雲層,到了快要去勞作的時間的時候,淅淅瀝瀝的下起來了雨。

淩雲容又歎了句“今年的雨似乎特別的多”,然後便讓丁希把剩餘的一間空房子給收拾了出來,讓李卓正派來的那些人住在裏麵。

殺女之仇不共戴天,陶家的人苦苦喪喪的來,縱然有李卓正攔著,但他們似乎已經認定了淩雲容就是凶手,跑去她住的地方的門口鬧了好幾遭,但都沒有見著人,罵罵咧咧了好幾句之後,憤然離去。

李二爺是在下雨之前趕來的,找的由頭很有說服力,漫雲鎮周圍的生意楊家做得,那他們李家當然也做得。

楊家沒有派人來,事實上楊家目前也無人可派,但是大夫人倒是托陶家的人給楊光耀帶了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