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鄭雨臣醒來**已經沒有夏寒的影子。
他找遍公寓上下,隻找到夏寒留下的紙條,上麵說,他問了彪哥,那二十萬一定還你。
鄭雨臣麵無表情撕碎紙條,拿起手機給夏寒打電話。
夏寒此時已經在離開A市的高鐵上,他一點不意外鄭雨臣哪裏找到的他的手機號,按下接聽鍵。
“夏寒,你在哪?”怒氣騰騰的質問。
夏寒語氣平淡:“我回臨江了。”
鄭雨臣咬牙切齒:“為什麽回去?你在A市,我能給你提供更好的條件!”
夏寒軟軟的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麵上有些疲憊:“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那邊安靜了許久,鄭雨臣:“所以你選擇的人生裏沒有我?”
夏寒沒說話。
兩邊都是長久的沉默。
最後是鄭雨臣先掛了電話,最後隻說了三個字:“隨便你。”
夏寒放下手機,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而後閉上眼,沉沉靠在椅背上。
鄭雨臣扶額坐在床邊,他是真的失望,這輩子除了在夏寒身上栽過跟頭,真的沒有一件事令他如此氣餒。
翻開手機打了個電話,“出來喝酒。”
去的是平日常去的那家酒樓,私房菜,在A市非常有名氣。
鄭雨臣點了一排的酒,紅的白的啤酒全都有。
不待對麵的客人先喝,他就自己幹上一杯。
傅知遇看他一眼,手指細細摩挲這杯子,“你這樣子像是失了戀?哪家的姑娘啊,讓你這般…”
他星目微挑,帶著笑意:“這般失魂落魄。”
鄭雨臣仰頭又喝一杯,“傅知遇,讓你來喝酒,不是來取笑我的!”
天曉得他算不算談戀愛,還是在夏寒看來就是打一炮的關係?
傅知遇喝酒可不像他那般不要命,不然一會回去又得挨罵,他拿著酒杯抿了口,“這不問問嘛,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安慰你?”
“誰要你安慰了,他走的時候連招呼都不打,他說分手就分手,我等他兩年,到頭來算個屁!”
如同深閨怨婦的抱怨,傅知遇一邊喝酒,安靜的聽著。
他的這位朋友,尋常見不到這般作態,是個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天都背著思想包袱的人。
如今能令他如此作態,已經是不容易。
傅知遇倒是好奇對方是誰,有這麽大的威力。
鄭雨臣酒喝的急,心事重重已經有些微醺,這男人喝了酒比女人還能絮叨。
“我哪點讓他看不上?我明明已經…低頭了…”
……
李柚寧開車來的時候,傅知遇正扶著酩酊大醉的鄭雨臣從飯店裏出來。
“怎麽喝成這樣了?”他打開車門下車,小跑兩步上來,幫忙扶著另一邊。
傅知遇讓他先去開車門,將人塞進車後排,鄭雨臣埋著頭像是要睡了,嘴裏喃喃自語,突然輕喚了聲“夏寒”。
李柚寧頓覺怪異,轉頭去看傅知遇,“我沒聽錯吧?他剛剛是不是叫了夏寒的名字?”
傅知遇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了然,他推著柚寧往前走:“走,回去再跟你仔細講。”
兩人將鄭雨臣送回住處,回到家李柚寧就迫不及待想問。
傅知遇帶著人到沙發上坐下,這才娓娓道來,他是知道鄭雨臣幾年前有一段耐人尋味的愛情,不過沒持續多久,後來鄭雨臣就漸漸變得不近人情,也不再願意接觸其他人了。
大家都知道他鄭家大少曾經將心丟在一位大學生身上,但這人究竟是誰,傅知遇也是今天才知道。
李柚寧吃驚:“是夏寒?不會吧?”
傅知遇抿直唇笑了一下,伸手拍他腦袋:“有什麽不可能的?這樣說來你倒是做了一樁好姻緣。”
李柚寧開始沒懂,後來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之前自己介紹夏寒和鄭雨臣認識的事情,也跟著癡癡的笑,“這事夏寒沒給我說過,不過他想追到夏寒,就這點程度肯定是不行的。”
“那要怎樣?”傅知遇挑眉,看他得意的小模樣。
李柚寧叉腰,神氣十足:“我當年追他,那可是纏著他說了半年的話呢!”
“追?”傅知遇看他,臉色有些不對,李柚寧反應過來,忙打個哈哈:“不是你想的那個追,你腦子裏就不想點好的。”
傅知遇哼了聲,站起來帶著人往樓上去,“走吧,夜深了,上去睡覺,讓你看看老公都想的什麽…”
關了客廳燈,兩人漸行漸遠,隻餘李柚寧輕吟:“流氓…”
——
為這事,李柚寧第二天跟夏寒打電話探口風,不過他這點水準在夏寒眼裏都不夠看,隨便兩句就將人打發了。
夏寒:“多吃早睡,勤鍛煉,別的事情不要管。”
跟念順口溜似的,將李柚寧的話都堵死了,李柚寧不服氣,“那你到底喜不喜歡鄭雨臣啊?”
夏寒:“喜歡又怎麽樣?不喜歡又怎麽樣?我跟他本來就不合適。”
“愛情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隻要你喜歡,我去找他說,你不知道他昨晚失魂落魄找傅知遇喝悶酒呢,我認識他這麽久,還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後來嘴裏一直念叨你的名字,別提多淒慘了…”
夏寒那邊頓了下,皺著眉頭,“你別管這事,以後這些話不用告訴我了,還有事,掛了。”
夏寒掛斷電話,將手機放進白衣口袋裏,幾個匆匆過去手術室的護士叫他,他應了聲,將藍色套頭和口罩戴上,跟著進去了亮著紅字的手術室。
今天是他第一次作為隨行醫生進行手術,說來原本輪不上他,隻是剛好院內能做手術的副手都不在。
是一起車禍急症手術,人命關天等不得,是他自告奮勇。
當時醫院也找不出第二人,不得已才是他上,何況他隻是副刀,主刀的是醫院的一位老醫生劉主任。
手術室裏劉主任戴著藍色口罩,一雙銳利的眼睛掃了眼夏寒那張過分年輕的臉,皺眉皺眉沒說話。
檢查了病人的情況,車禍導致尖銳物體插進體內,棘手的是這東西靠近心髒,取出時稍微有偏差就要致命。
病人已經出現失血性休克,劉主任一頓,還沒說話,就見夏寒化驗好血型,拖來加血車掛上血袋。
年輕人,反應還挺快,劉主任眉頭夾縫稍微鬆開了些。
隨後就要想辦法取出尖銳物體,劉主任采取側剝,減少創口和出血量,手術過程漫長而緩慢。
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劉主任更是大汗淋漓,護士不停為他擦汗,夏寒一直注意著劉主任的情況,他至今已經有六十歲高齡,經驗再是老道,但畢竟身體素質比不上年輕時候,怕的就是在高強度的情況下容易出問題。
從他手頸開始發抖就看得出來他身體正在走向極限。
幾位護士看的心驚膽戰,病人正處於關鍵時候,劉主任間接性手顫的老毛病可千萬別出現啊。
雖然劉主任自己也在克製自己,但手術刀幾乎握不穩,汗如雨下,照這個樣子手術沒昨晚他就要先虛脫了。
一雙手放在他蒼老的手背上拍了拍,抬眼是夏寒沉靜的目光,在這個時候還能保持冷靜實在不容易,連他手術台上經曆幾十年的人也做不到臨危不懼,何況他知道自己不比從前,今天也是被逼無奈才上台子。
“以前做過手術嗎?”劉主任突然出聲問詢。
夏寒,“研究生進修的時候做過微創手術。”
劉主任點頭,“足夠了。”
夏寒見他隨後居然將手術刀交到他手裏,滿臉意外,“主任…”
劉主任搖頭:“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這毛病一來,沒有兩個小時好不了,病人等不了那麽長時間。”
見夏寒猶豫,劉主任直視他,一雙銳利明亮的眸子盡數落在他身上:“怎麽,你的眼神分明告訴我這手術你能做,既然能做,就別藏拙了,出了問題我擔著。”
老先生不像在開玩笑,病人的情況容不得猶豫了,夏寒接過手術刀,跟劉主任互換了個位置。
他手法嫻熟,果然不像第一次的動作,看的劉主任連連點頭。
一場手術花了接近三個小時,病人身體的異物被順利取出,血也被止住了,生命特征恢複下來。
手術室裏的護士不由得鬆了口氣,剩下就是她們慢慢將病人轉移。
從手術台出來,在盥洗台清潔消毒,劉主任拍拍夏寒的肩膀,“年輕人,真不錯,你叫什麽名字?”
夏寒麵色平靜,“我叫夏寒。”
夏寒一場手術在醫院出了名,劉主任對他的評價非常高,甚至親自跟院長要人,將人弄來自己手下培養。
要說夏寒之前是被分在姚主任手裏,這事還得經過姚主任的同意。
但姚主任知道後怎麽都不放人,劉主任本就跟他不對頭,兩人為這事更是鬧得不可開交。
以前不起眼被欺負的夏寒反倒成了社康醫院兩大主治醫生爭搶的香餑餑。
這個關頭,上麵又調來空襲兵,聽說是大醫院來的人,來頭大著呢。
當天院長親自接見,還一來就被封了主任醫師的位置,全醫院都在傳這人,但當夏寒真的見到一身白大褂,揣手懶懶站在門前看著他的鄭雨臣,還是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