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勝池傷的很重,即使半坐也坐不住,直往下倒。

祝餘不敢挪動他,看了看身上的小毛衣,想脫下來給晉勝池當枕頭墊著,想了想往後撤了一下,讓他腦袋枕在自己的腿上。

小毛衣是定製款,大佬親自選的,送貨上門後就讓他穿來著,還說很好看。

摸了摸下擺勾了線的地方,手癢癢,剛才揍楚山的時候揍的輕了。

晉勝池:“祝餘,謝謝你。”

此時心中的感激、愛慕、後怕,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隻眼也不眨的看著祝餘,有心想說“我也喜歡你”,但這副狼狽相,卻難以開口。

等離開這裏,換了衣服,一定要最真誠最真誠的道歉和道謝,還有表白。

他訥了訥,又問:“你怎麽會來這裏?”

祝餘心情不好,瞪他一眼:“閉嘴!”

他的手機屏幕在打架的時候弄碎了,好在還能用,先叫了救護車,又報.警,最後給晉川打電話,沒敢細說,隻說晉勝池和人打架腿折了,正往醫院送。

警.車來的最快,因為祝餘在晉勝池的提醒下,直接說找到了殺害女學生的凶手,還意圖殺人搶劫。

楚山和瘦猴被逮捕,現場被封鎖,包括帶血的鐵鍬還有刀、棍之類,都是物證。

因為晉勝池傷的重,祝餘也帶著傷,沒有立即做筆錄,而是讓救護車直接送完醫院,因為案件未明,還有民.警跟車。

救護車上,祝餘手機響起來,是周嘉榮的。

碎裂的屏幕上跳動的“周叔叔”三個字,祝餘看來看去沒敢接,他現在形象可算不上好。

又是打架。

哪怕這事兒瞞不住,還是想著能苟一會兒就苟一會兒。

好在手機給力,也許是屏幕碎裂之外還有別的損壞,沒一會兒就自動關機了。

到醫院之後,晉勝池就被推往了手術室。

在病**還抓著祝餘不放,祝餘耐著性子哄,好不容易讓人鬆手了,看著下擺被扯到變形的小毛衣,臉拉老長。

也不敢走遠,就在手術室外麵等,直到晉川趕到簽字手術。

晉川後麵跟著周嘉榮,兩個人都穿的非常正式,參加的應該是同一場酒會。

周嘉榮一眼看到祝餘,一下就提了心。

祝餘躡手躡腳的往後退了兩步,被周嘉榮堵在了角落裏。

他頭發上還蹭的牆皮白灰,襯衫扣子解了兩顆,嫩黃色的毛衣灰突突,有幾處勾了線,前襟上還有很多血漬,襯衫袖子破了一塊,手肘的地方布料帶著星星點點的血,臉上也被血呼啦著,就一雙眼睛還算精神,黑亮黑亮,帶著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像被人販子拐賣並且狠狠虐待過的富家小公子。

周嘉榮看上去麵無表情,其實西裝下手抖的厲害。

尤其是幾步之外,醫生正在跟晉川交代病情:“病人失血過多,有髒器大出血的可能,頭部受到重擊,可能有顱內出血,四肢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他聽不下去了,也不敢碰祝餘,隻是喊:“醫生!”

半個小時後,祝餘洗幹淨臉縮在病**。

臉上和衣服上的血都是沾晉勝池的,洗幹淨就好了,現在渾身上下就一個小褲.衩,手肘、手掌和手背有不同程度的擦傷,已經清理消毒過,連上藥都不需要。

隻肚.皮上一塊青紫,是被楚山踹到的,看上去比較嚴重。

祝餘倒不覺得自己能怎麽著,比起受傷,還是大佬的臉色比較可怕。

擁著被子,往前探腦袋:“周叔叔,我真的沒事,我好著呢,你說句話,行嗎?”

周嘉榮看他一眼,將於生送來的衣服拿過來:“休息好了就穿衣服。”

剛才警.察來做筆錄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聽得出來現場發生了什麽,晉勝池那樣的體質和身手都半死不活,祝餘怎麽敢……

祝餘乖乖穿衣服,抬手的時候胳膊肘疼,嘶了一聲。

嘶的好大聲。

果然,原本不理他的人從窗邊走過來,衣服給他提溜著穿好,褲子也穿好,褲子拉鏈都不用自己的拉。

祝餘趁機抱住周嘉榮的胳膊:“周叔叔,我知道錯了,那不是碰巧麽,我不出聲,晉勝池眼睛就瞎了。”

躲起來報警固然穩妥,可遲疑一瞬造成的傷害卻無法回轉。

再說了,他心裏有譜,在敷衍楚山的時候已經注意過,那個小院子再沒有別人,否則在打斷楚山紮晉勝池眼睛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拔腿就跑,然後報警。

周嘉榮沒說話。

一下午了,他的唇總是繃的緊緊的,那份生人勿進的鋒利和冷淡,顯露無疑。

祝餘有些慌。

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周嘉榮,可是兩個人從相遇開始,他就從大佬這裏受到了優待,從來沒有被這麽忽略過。

又想踹晉勝池兩腳了。

本來麽,早上他還和大佬早安吻了呢,都準備晚上來個燭光晚餐,然後就談一談戀愛的事,結果全完了!

祝餘在被完全忽視的情況下,在醫院吃了午飯和晚飯。

也是遵從醫囑留院觀察三個小時。

因為晉勝池還在手術室,也不知道脫沒脫離危險,就索性在醫院又睡了一覺,醒過來天都黑了。

還好,半小時前晉勝池已經從手術室轉入病房。

情況還算穩定,隻是一條手臂和兩條腿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肋骨斷了五根,還有些顱內出血引起的顱高壓,需要住院一段時間。

麻藥的勁兒還沒過去,人還在昏迷中。

晉勝池沒事,祝餘鬆了一口氣。

救人麽,救不著多難受。

他從被窩裏下床,想穿鞋,彎腰的時候誇張的捂住肚子:“好疼!”

周嘉榮一直坐在病床對麵的沙發上,像一道沉默的剪影。

聽到祝餘的痛呼,走過來給他穿鞋,剪裁合體的西裝勾勒出凜然氣勢,禁.欲而冰冷。

祝餘順勢抱住周嘉榮的脖子:“周叔叔,我想回家。”

觀察不是三個小時麽,現在早過了。

周嘉榮:“我去和晉川說一聲。”

他拿開祝餘的手,轉身出門。

晉川西裝扔在一邊,袖子胡亂挽著,一下午的時間,胡茬都冒出來了,對周嘉榮道:“行,是該回去,我去看看小餘餘。”

基本情況他了解的差不多了,如果沒有祝餘,他親弟弟今天就折那兒了。

這是大恩。

鄭重的對祝餘道了謝,又道:“今天情況複雜,小餘餘,叔叔謝謝你,將來有用得著晉家的地方……咱們來日方長。讓阿池那臭小子給你當牛做馬!”

在八中那裏碰到晉勝池的事,祝餘扯謊說是去那玩,聽朋友說晉勝池也在,所以找一圈兒,正好碰到了。

聞言隻是搖頭:“我隻是趕巧,晉勝池沒事就好。”

回家的路上,於生開車。

他發誓這是在祝小少爺出現之後這麽久以來,車裏第一次出現這麽壓抑的氣氛。

頭都不敢回。

就這,腦後都直冒涼風。

從來沒見過老板這麽難看的臉色。

祝餘一路上試試探探的說了好多話,可惜周嘉榮連看都不看他。

這種被忽視的滋味不好受。

他立即嬌弱起來,下車後沒兩步就說腿疼,果然,下一刻就被抱起來了。

這下摟著了周嘉榮的脖子,正大光明的摟:“周叔叔,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你看看我。”

電梯直上六十多層,期間周嘉榮抱他抱的特別穩當,但一個字都沒多說。

祝餘沒轍了。

到最後又說要洗澡,穿著小褲衩坐在浴.室裏,乖的像隻不小心打翻杯子的小奶貓。

知道他後背有傷,周嘉榮花灑水流開到最小,給他衝了腿又洗了頭,其他地方用熱毛巾擦幹淨,又抱回床.上。

末了又去廚房熬粥,晚飯吃了,夜宵墊一墊,晚上也就過去了。

粥在砂鍋裏滾,周嘉榮站在那裏看。

心裏沸的像這鍋粥一樣,不是生氣,是害怕,那樣兩個窮凶極惡的人,今天算是運氣好,如果被刀捅了呢,被鐵鍬砸腦袋呢……

今天等在手術室外的要是他,沒有如果,絕不!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周嘉榮沒回頭。

他見不得祝餘,也不想聽他的聲音,五髒六腑都像是揪起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也痛恨小崽子的無法無天。

他怎麽就不想想他……

祝餘看著周嘉榮的背影,心裏有些怯怯的。

他沒經曆過這個,不太懂周嘉榮生氣的點,又沒事,不至於吧,可是一向愛幹淨的人,現在連外麵穿的襯衫西褲都還在,家居服都忘記換。

握緊了手中的東西,蹭過去:“是粥啊,我正好想喝粥。”

沒有得到回應,祝餘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周叔叔,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這是冷暴力,你要打要罵或者……晚安吻?隨便怎麽樣,看看我,行嗎?”

已經習慣了被理睬,受不了這個。

周嘉榮看著橫亙在胸前的戒尺,順著戒尺看過去:“隨便怎麽樣都可以?”

淺棕色的眼深邃而冷冽,積蓄著陰雲。

盯著少年有些懵懂的眼,心中怒火愈熾,關掉灶台上的火,接過戒尺放到一邊,靠近。

天旋地轉。

祝餘沒有被人扛在肩上的經曆,手在半空中劃拉:“周叔叔?!”

周嘉榮沒有回答他。

他將祝餘扛去臥室,知道他後背上有傷,在放床.上的下一瞬就將人翻過去,壓上去。

祝餘洗澡後穿的衣服是周嘉榮找的。

前襟係扣,料子軟又寬鬆,不會磨到受傷的地方,容易穿,更容易脫。

周嘉榮手伸到前麵去,扣子一顆顆拽掉,拂去礙事的衣物,親到哪裏算哪裏,也上手揉.捏,他記得受傷的地方,能繞開不碰,沒受傷的地方,重重的留下自己的印.記。

人要爬走,握著腳.踝拽回來。

毫不留情。

祝餘被壓在被子上,混亂中將枕.頭都扒拉到地上,心裏慌的很。

這是要將他就地正.法嗎?

想說話,被拉起來,背靠著周嘉榮冰涼的襯衫,後脖.頸被咬了一口,很疼,眼淚刷的一聲浸出來。

一句“周叔叔”才出口,嘴.巴就被捂住了,肩.膀上又是一口。

祝餘疼的哆.嗦了一下,大佬是食人族的吧?

不過感受到其中的憤怒和急.切,雖然覺得不至於,他又沒出事,但也順從的靠過去,發.泄就發.泄吧。

是他不對,確實有些冒險。

後來又被壓回去啃。又是腰又是背,嘴.巴被捂著,說不出來的感覺,禁不住嗚.咽.嗚.咽的,被子都要抓爛了。

每次想回頭看,都又被強勢的按回去。

不知折騰了多久,祝餘隻覺得出了一身汗,胸.口疼,腿也疼,肯定都留印子了。哪哪兒都疼。

手勁兒好大。

胡天胡地的想,這還沒怎麽樣呢,要真……太可怕了。

一時又琢磨,一會兒親完了,表白好了,雖然本來計劃著下廚做飯然後再說,但現在這也算吃過一頓了……

下一瞬,後.背就僵住,因為小褲.衩被扒下來了。

來真的?

可是什麽都沒有,硬.上啊?

劇.烈的掙.紮起來,怕的不行,正常流程可不是這樣,小雨.傘沒有,潤.滑也沒有,哪怕用洗麵奶呢。

危及生命的事,祝餘撲騰的極厲害。

還好,很快就被放開了。

被放開後他飛快往後縮去,用被.子將自己蓋的嚴嚴實實,又鬼鬼祟祟的將已經到腿.彎的最後一點布料扯回來。

四目相對,就有點尷尬。

大佬襯衫是襯衫,西褲是西褲,皮.帶也扣的好好的,除了衣服皺點兒,衣冠楚楚。

好像……好像沒有霸王.硬那啥的意思。

嚇唬他呢?

少年眼睛紅彤彤,露出的肩膀上還帶著紅印.子,一臉的驚慌。

果然,周嘉榮想,看見了就會心軟。

他從來拿他沒辦法。

周嘉榮從床尾下去,不再看祝餘:“粥裏肉絲多放還是少放?”挑剔的很,有時候喜歡吃肉多的,有時候喜歡吃肉少的。

他站在燈光下,側顏冷峻疏離,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祝餘爬過去拉住他的袖口:“周叔叔,你到底怎麽了?你不說,我不明白。”

雖然剛才像被綁架的人質,但他對周嘉榮從來都毫無防備,挨近了也不怕,肩膀上還頂著一個紅.印.子,皺著眉,打架的心虛已經變成了惶惑。

然後就愣住。

那一刹那,周嘉榮偏頭,一雙眼終於對上他的,裏麵不是刻意的冷淡,那麽幽深,盛滿驚悸和傷感。

祝餘第一次看到這種情緒出現在周嘉榮身上。

大佬在後怕?

後怕他今天的遭遇?

周嘉榮歎口氣,走過去。

像往常無數次那樣揉了揉少年的發頂,然後輕輕的把他抱在懷裏:“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出了事,我該怎麽辦?”

留下我一個人,要怎麽辦?

憂懼難解,想要占.有他,禁.錮他,關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可是又怕傷害他。

祝餘心神巨震,啞口無言。大佬愛他,遠比他以為的要深。

他回抱過去,麵頰貼在他胸口,聽著心跳,感受溫度,誠懇的道歉:“我錯了,周叔叔,我真的錯了,我以後不會讓你擔心。”

原以為的十拿九穩,對愛人來說,從來都是膽戰心驚。他以前不懂,因為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愛,以後真的不會了。

周嘉榮將被子拉起來將他裹好,額頭相抵:“記住今天,我永遠都舍不得傷害你,可你要是有個萬一,不僅僅是今天那兩個人,連帶晉勝池,你犧牲自己去救誰,那我就要你救的人為你陪葬。”

他生平第一次,在自己愛的人麵前露出獠牙。

警告他愛惜己身。

作者有話要說: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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