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德的高級病房並不比酒店差,但醫院就是醫院,祝餘被傳染的潔癖發揮了一點小作用,讓他不肯抱著被角將腦袋埋進去假裝睡著。

整個人被迫進入被熬鷹狀態,眼睛帶著紅血絲,疲憊又堅.挺。

坐起來之後腦袋還暈了一下。

直到被抱進一個熟悉的懷抱,他扒開周嘉榮的衣領,臉頰在他頸窩蹭一蹭,舒服了。

周嘉榮低頭親了下祝餘的發頂:“我知道,我知道周銘沒事了,多虧了你。”

在飛機上的時候,醫院裏關於周銘情況的信息就已經有人整合傳給他過目,來的路上,念的更多的是祝餘。

視頻裏小崽子一晃而過的裝束,可以想見當時的忙亂恐慌。

外麵的事周嘉榮已經都料理完了。

看過了周銘,和醫生確認了下一步治療方案,沒什麽需要他再出麵,至少在天亮之前是這樣。

確保不會被這樣一出那樣一出打擾,這才進入了這個房間。

這時候已經將近淩晨五點。

兩個人安靜的依偎著,周嘉榮脖頸處被祝餘的氣息拂的有些癢,低頭看他:“餘餘,你做的很好,怕不怕?”

祝餘困勁兒上來了,眼睛像蒙了一層帶著重量的霧,索性閉上:“怕啊,周銘出事,你會難過。還好……我最近適合普度眾生。”

之前救晉勝池有點知道劇情掐著點的意思,周銘這個純粹是碰巧,但不管怎麽說,就是撞上了,也救著了。

幸好。

周嘉榮摸了摸祝餘的頭發,再沒說話。

原本人是蜷他懷裏的,直接抱起來,往**放,在被拽袖子的時候低聲安撫:“陪你躺一會兒,我不走。”

祝餘自發自動的往裏挪了挪,又摸出手機往旁邊一遞,也沒個方向:“周叔叔,起床鈴聲……多設定一個,我要去考試。”

學了那麽久,家庭補習也耗費了很多時間,總要試一試。不去不甘心。

周嘉榮加了一個鈴聲,在原來的鈴聲基礎上往後挪了十分鍾。看祝餘睡的不安穩,又道:“不會遲到,到時候我叫你。”

沒說不去考試也可以的話,他了解他,想做什麽,不自覺就會做好最好。這次去不了,回來要念叨好長時間。

祝餘就放心了,

他本來怕自己起不來,但大佬做事,絕對沒問題。

隻是這樣也睡不安穩,不想穿衣服睡,難受,可是又不想貼著床,朦朦朧朧中翻身又翻身,最後腦袋從周嘉榮的衣服下擺鑽進去,舒服了一會兒又悶得慌,再鑽出來。

周嘉榮並不特別困,他原本就是精力非常旺盛的人,在解決了難以入眠的問題後,偶爾半夜起床奔波一次根本不是事。

看祝餘輾轉難眠,從**坐起來,脫了身上的襯衫,又扶著祝餘也坐起來。

五分鍾後,祝餘身上的睡衣換成了大號貼身黑色真絲襯衫。

滑.溜溜冰涼涼。

即使在盛夏,周嘉榮襯衫也隻穿長袖,這件就是,看祝餘眉目舒展開,又幫他將襯衫袖子挽起來一些。

看小崽子眯著眼伸了腿過來,又把睡褲給他脫.掉。

祝餘這下就像脫了殼的蝸牛,清爽舒服的不行,腿露在被窩裏沒關係,夏天也不是沒穿過短褲。

這麽著,徹底高興了。

不知什麽時候起,他能聞到周嘉榮身上的味道。

明明兩個人用的是同樣的沐浴露,同樣的洗麵奶,連衣服洗滌劑都一樣,可周嘉榮身上的味道就很好聞。

那是一種皮膚的溫度,沒辦法具象化,但就是喜歡,想貼上去,想蹭蹭,想親,想永遠被這種味道所包圍。

現在,他被自己喜歡的味道裹著,感受到無比的安全和舒適,漸漸的沉入夢鄉。

四個小時後,劉飛在考場門口看到祝餘,相當震驚。

祝餘節省體力和精力,沒搭理他,缺少睡眠對他很有影響,尤其昨晚的事非常耗費神智,他確認了好幾遍考場的位置,才慢騰騰的走過去。

考試前要上交手機,他告訴周嘉榮自己要進場了,然後關機。

周嘉榮收到信息的時候,正在手術室門口。

在周老爺子第二個電話打來的時候,接通:“父親。”

周老爺子的咆哮簡直要從電話裏拍人臉上:“為什麽不接電話?為什麽不告訴我銘銘出事了?你安的什麽心?”

他從別人的慰問電話才知道唯一的親孫子進醫院了。

命懸一線的那種進醫院。

周嘉榮連著藍牙耳機,一邊聽電話裏的咄咄逼人,一邊翻看他和祝餘的聊天記錄。

兩個人住在一起,但聊天記錄還滿滿當當的,翻到他自己發的“非常結實”四個字,繃著的唇角鬆了一下。

這時候,電話裏的質問也接近了尾聲,平靜而簡潔的回複:“昨晚,我給您打過電話。”

響了四聲最後被按掉,是看到來電的人是他,所以懶得接。意料之中的結果,用在意料之中的責問中,挺好。

周老爺子一口氣憋胸口,沉默片刻後怒意翻滾,驚疑不定:“你在報複我?”

他記得很多年前的一個深夜,也曾拒絕過小兒子的一個電話,不是因為忙,也不是錯過了,就是不想接而已。

從那天開始,天生就少言寡語睚眥必報的小兒子,再沒有在深夜裏打過電話,也再沒有試圖親近過他。

周老爺子對那個深夜印象深刻,那天晚上,他的第二任妻子吞了安眠藥,於睡夢中斷絕呼吸。

周嘉榮點開聊天界麵的頭像,少年自得的抬眉,驕傲又漂亮。

是他的。

已經有了最好的,最甜的,偶爾遇到的醜陋凶惡,不過是跳梁小醜,多一個眼神都不值得。

深埋心底的戾氣翻滾而起又瞬間回落,依舊平靜而冷淡:“父親,你想多了,母親讓我不要恨你,我聽她的,一直都聽,不是嗎?”

……

祝餘考試完回到醫院,發現周銘所在的樓層戒嚴了。

就是字麵的意思,戒備森嚴,像是有什麽大人物忽然到訪一樣。要不是大佬在電梯口等他,還進不來。

祝餘敏銳的注意到,大佬心情不佳。

外表上其實看不太出來,但整個人像一塊石頭,冷硬刻板到類似於進入了封閉狀態,哪怕這種封閉狀態在見到他之後驟然收斂。

腦袋在周嘉榮肩膀蹭了蹭,還抱人胳膊,親密無間的撒賴:“周叔叔,我餓了,一起吃飯?”

周嘉榮說好,又叮囑他:“要先見個人,我陪著你。”

一個小時前周老爺子來了海城,點名要見祝餘,他不樂意,但如果這次拒絕,依照對方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作風,很可能私下做什麽,還不如就這麽堂堂正正的見一麵。

祝餘抱著周嘉榮胳膊的手一僵,皺眉:“是那個壞老頭?”

一瞬間就精神了。

不是怕,而是氣憤和嫌惡,哪怕從未謀麵。

他的行李在酒店,身上的衣服是早晨周嘉榮讓專人送來的,淺色休閑係列,看上去溫柔無害,但此時眉眼冷淡略帶鋒芒,在一定程度上和周嘉榮有些重合。

周嘉榮看他像隻雄赳赳的小公雞,不由失笑:“是他。”索性將話說的明白點:“不要惹事,沒必要,也別怕,怎麽樣我都撐得起來。”

外人都以為他怕那個人,以前不曾辯駁,沒必要,可是怕家裏小崽子吃虧,哪怕隻因為顧及他而在言語上低頭,都不行。

祝餘就跟著周嘉榮過去。

周家的基因好,人所共知,周老爺子也比一般的老頭要好看,隻看著祝餘的視線打量居多,像看什麽貨物,不像曾經晉勝池的父母,知道是祝餘救了晉勝池,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即使他還是個孩子,也相當的客氣周到。

周老爺子聽說過的小輩不多,到他這個年紀和地位,眼光相當挑剔。

諸如晉家晉勝池那樣的,倒還給兩份關注,對祝家那個小少爺祝韶然,也很看不上,但祝餘的名字最近在耳邊出現的比較多。

祝家家主來要過人,孫子周銘提過還稱讚過,又救過晉勝池。

綜合分析下來,這是個值得看重一些的小輩。

真親眼見了,看少年裝束簡潔大方,眉眼鍾靈毓秀,其實還是挺沒有惡感的,但和周嘉榮攪合在一起,原本八十分的好感被無限的厭惡中和,就覺得很沒有意思。

祝餘任周老爺子打量,從進門說一句“周老先生好。”就再沒開過口。

話不投機半句多。

心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銘救了他,來討債來了。真當自己的霸王呢,也就一個古怪暴力的老王八……

啊不對,好像把大佬也罵進去了。

周老爺子看祝餘神色沉靜的站在那裏,木頭樁子似的,跟小兒子一個樣,自己不開口就絕不多說一句話,臉色不自覺沉了下來。

心底不愉,但感激還是感激的,隻道:“謝謝你救了周銘,辛苦了。”

祝餘:“碰巧而已,不客氣。”

他救人是出於本心,要是昨晚是劉飛求救,一樣會救。

周老爺子:“……”

感覺麵對的是個成年人,而且是個不卑不亢到讓人不舒服的成年人。

還有幾句類似於以後多和周銘玩之類的安撫話,就不想開口,也難怪,周嘉榮教出來的人,總是這麽不討喜。

他抬抬手,身邊的秘書就將支票送到了祝餘麵前,又道:“知道救人,品行不壞,不過不要跟人學壞了,小孩子要活潑大方才討喜,板著臉看了就不喜慶,再染上些刻薄毛病……”

祝餘:“……”

內涵誰呢?

看一眼支票,一千萬,純良無害的臉上露出一點點驚詫:“周老先生,周銘的命,原來這麽不值錢啊?”

原本準備開口的周嘉榮:“……”

算了,隨他玩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餘餘:優雅的端起茶碗~

*晚上九點還有一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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