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不可能, 她兒子是何等人物,會看不出來嗎?
實則不然,盧氏隻怕不管用。
“衍哥兒自幼聰明, 同樣的招數,恐怕不好使。”
小丫鬟再提議, “上回引大公子去的小廝麵生,這會夫人找個容雲閣的人去,萬一大公子真的回來了呢?”
盧氏心動了,主要眼下, 她也沒有別的法子,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料想衍哥兒回來, 沒用的江映兒也不敢不順台階, 跟她對著幹。
掏了點銀子遞給丫鬟。
“你盡量找個在容雲閣前院伺候,最好是熟臉的麵孔,衍哥兒見了人指定會信的那種。”
丫鬟接了銀子, “現在就去嗎,夫人?”眼看天色已晚。
“快去快去。”
別耽擱了,事越早解決越好, 以免夜長夢多。
要在容雲閣前院侍奉的,還要麵熟的人還真不好找,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 侍弄花草的丫鬟勞作幸苦,月例不高, 心動接了差事。
廢了好大心力才找到聞衍,可惜沒有見到人。“真的是少夫人派奴婢來請大公子回去的。”
門內的聞衍握著酒盞的手頓住了, 肖霖澤吃了口菜, 以為聞衍沒聽到, 朝門口的方向努嘴給她示意。
“津與,你家夫人派人來找你了。”
男人仿佛沒聽到,默默喝酒,實則全身的感官注意力不自覺凝到了外麵,聽著動靜。
因為有上回任洵在他麵前提過薑泠綰,聞衍幾乎是同樣的反應。
肖霖澤細觀察,他的反應,略有差別。
“......”
之前聞衍被騙去西廂的事,他身邊的小廝也挨了處罰,長心眼認出容雲閣的丫鬟,依舊半信半疑。
“少夫人來請,為什麽少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不來?”
丫鬟心裏略急,眼珠子一轉, “嗐!就是少夫人身邊的丹曉姐姐叫奴婢來傳話的。”
“冬春冬紅和丹曉姐姐忙著伺候少夫人管賬,快要年節了采辦實物,四房主子又要生了,忙不過來...”
小廝問丫鬟,“少夫人叫你傳什麽話?”
“請大公子回府。”怕小廝刨根問底,丫鬟自作聰明又補了一句。
“大公子多時不歸,丹曉姐姐說少夫人想大公子了。”
聞衍把頭轉向了門口的方向。
小廝猶豫會,“你在外等著。”在門推來之前,聞衍快速把頭轉了回來。
肖霖澤饒有興致看著。
“公子,容雲閣的丫鬟來請,說您多時未歸,少夫人思念您,尋大公子歸家。”一絲不漏的轉述。
男人良久未言,小廝以為他沒聽清,要想再說一遍。
聞衍越過小廝看向門口的丫鬟。
“她說,她想我?”
丫鬟低著頭,毫不猶豫,“是,丹曉姐姐是吩咐奴婢這樣傳達。”
“少夫人想大公子了。”
指腹托起杯盞,男人垂眸,視線停在杯底的紋路上。
“......”
“近來忙於尋找馱運糧食的商隊,你的確許久未回去,既然家中派來了人,今日晚間也沒事,回去瞧瞧吧。”
台階都來了,還不下?
白日裏聞衍忙得不可開交,看著沒什麽,一到晚上便飲酒作樂,喝得挺厲害。
肖霖澤取過聞衍手中的酒杯,“快回吧,莫叫人等久了。”
一個等字,不知何處激到了他,聞衍奪回肖霖澤取走的酒杯,又滿上。
“不回!”
小廝也摸不著頭腦了,“這......”
為什麽不回去,他跟在大公子身邊,微能夠體察他的幾分心意,大公子其實想回去的啊。
“她想我。”男人嗬嗬一笑,“為什麽她自己不來?”
派個雜事的丫鬟前來打發,這便是她先服軟的誠意嗎?
肖霖澤哭笑不得,要不是親耳聽到,都不敢相信,孩子氣般計較的話竟然出自商場狠戾的聞衍口中。
白日裏他跟胡商馬隊周旋之時,每一句都壓得對方喘不過氣,一環套一環的計謀,成功拿下了胡商和馬隊的人。
事情談妥後,肖霖澤聽到胡商背地裏用胡語呸罵聞衍老狐狸。
聽聽他現在說的什麽話,仿佛三歲稚童。
“你家那位不是懷孕了嗎?”肖霖澤跟說幫勸,容雲閣丫鬟倒是聰明,連忙就會意補說道,“是啊大公子,少夫人身子不方便,夫人不許她出門。”
聞衍心底幾經動搖,可又覺得這樣便回去了......
“不回。”
這聲拒絕,比起剛才的不回可緩和多了。
肖霖澤揚眉,看來,聞家少夫人至少要來多請幾次,台階不夠長啊。
不等丫鬟再說,門後又急匆匆跑進來個丫鬟,小廝認出來,是江映兒身邊的丹曉,瞪大了眼睛。
“你......”
丹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地方,兩隻手撐著膝蓋骨,彎腰大呼氣。
見此情形,方才說不回的男人倏地站起身,大踏步走過來。
丹曉勻過來氣,即刻道,“大、大公子,少夫人派奴婢請您回去...”
她果真是想他了,是嗎?
接二連三叫人來,有那麽一刹那,聞衍心跳隨著丹曉的到來,落了半拍。
下一息,丹曉道,“四房姑姑難產,老祖宗急暈了。”
“什麽!”
聞衍臉色巨變,火速下樓歸家。
亥時聞怏感覺到腹部收縮,疼痛難忍,羊水破了。
郎中穩婆們早備下的,都是淮南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手,按理來說出不了什麽差錯。
可雙生胎凶險,自古難兩全,聞怏的胎大,足月倒也還好,她掙紮了小半個時辰,前頭出來了一個女兒,後腳沒多大力氣了,郎中叫下人端來山參湯吊住她的精氣神。
沒想到後頭的孩子,胎位變了,郎中轉了許久,都沒有正過來,不正位生不了,孩子在裏頭憋久了,眼看著聞怏疼得厲害,微見紅絲。
穩婆先撂了句不好的話,讓聞老太太有些準備,最壞的打算,或許可能不成了。
最疼愛的幺女可能會落得一屍兩命的結果,聞老太太接受不了,急暈了過去。
聞府徹夜燈火,上下亂成一團,郎中和穩婆在裏忙碌,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帳內女人的哭喊聲劃破天際。
江映兒手攥緊丹曉,額邊也跟著落了汗。
穩婆急衝衝跑出來,“不成不成,山參娘子喝了好幾碗,郎中說給掌針吊氣,可他說胎位轉不過來。”
“要想有一線生機,去請煙江路的魯老郎中吧,他要是來了,母女兩人或許都有救。”
眾人一聽,煙江路,求醫治病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三房說,“這會子怕那地方還排著長隊呢,魯老郎中難請,即便人命關頭,不知道他來不來,上回咱家請他,他義正言辭就給推了,說什麽誰家的命不是命,凡事先來後到,會來嗎?”
“不如去請別的郎中?”
事是這麽回事,除了魯老郎中,淮南最好的郎中就在裏頭給聞怏輔生著,他說了沒法,哪裏還有更好的郎中?
三房叔叔叫來下人。
“耽擱不得,快去請,人不來了又再說。”小廝往外走,再次叮囑,“定要好語相求,不要施言威壓。”
二房攔住人,看向江映兒,“不如讓衍哥兒媳婦去吧。”
盧氏瞪眼,頭次擋在江映兒前頭。
一口回絕,“不成!”
“衍哥兒媳婦懷著身子,三月沒過,胎脈不穩,這是我們長房的第一胎,萬一出什麽事,誰賠得起。”
二房說,“衍哥兒媳婦上次為大嫂嫂求藥,她與魯老郎中有些交情,看在衍哥兒媳婦的麵子上,魯老郎中指定會來的,也不必叫下人白跑一趟。”
江映兒聞言,若有所思看向二房,隨後默垂首低頭。
第42節
二嬸嬸怎麽知道,她和魯老郎中有交情?
盧氏心直口快,“煙江路離咱們府上有些距離,醫館門口人滿為患,萬一誰不小心撞到她的肚子,孩子沒了怎麽辦?”
“哦...四房的孩子是命,我們長房的就不是一條命了?”
逞一時口舌之快說完,盧氏又慌了,往後看一眼,幸好聞老太太暈了過去,沒聽到她的話。
凝雲堂有仆婦在側站著,她補救道,“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說衍哥兒媳婦身子不穩,經不得顛簸,這樣吧,叫她身邊的丫鬟去。”
二房直接越過盧氏看向江映兒,“衍哥兒媳婦,你怎麽說,你身邊的人去能有把握把人請來嗎?”
江映兒在心裏歎口氣,“姑母和孩子危在旦夕,媳婦親自跑一趟吧。”
盧氏罵她強出頭,江映兒道,“母親放心,媳婦會看顧好自身孩子的。”
她看重孩子的心,並不比盧氏少。
二房連忙叫人備馬車,三房囑咐丫鬟多跟幾個去。
“衍哥兒媳婦坐的地方要多墊幾層鵝絨毛墊,上下馬車,攙穩,別叫她踩空了。”
盧氏難得和三房統一意見話語,“對對對,跟去的人都仔細些,要是孩子出差錯,我就賞你們一頓板子都給趕出去!”
出府後,江映兒讓冬春冬紅去尋聞衍歸家。想到此行,還要問阿弟的事情,難保會撞到沈辭霽。
怕這丫頭嘴上不把關,謹慎些,江映兒把丹曉也支去找聞衍,“冬春冬紅不是去了嗎,奴婢陪著小姐好些。”
“有小廝們在,我沒事,冬春冬紅雖然在容雲閣做事,歸根結底是聞老太太身邊的人,你是我的心腹,之前我和聞衍鬧不快,你去請聞衍,相當於我去了。”
丹曉不情不願應成吧,得虧她心眼不大,想不到層麵上,誰去不是去,聞老太太暈了,聞衍肯定會歸家的。
沈辭霽不在醫館,他貼身小廝倒在。
先著正事,魯老太醫聽後,二話沒講,讓藥童盯著醫館,跟江映兒帶著藥廂過來了。
沈辭霽的小廝一道送二人來。
聞衍所在的酒樓在淮南西北邊,腳程慢了一步,剛到門口時。
遙遠見他那妻一眼,領著魯老郎中進門了。
護送他妻折返留在門口的小廝,如果他沒看錯,聞衍的眼眸微眯,那個人是...
“沈辭霽的貼身侍衛。”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今天本來是要提前更新還有加更來著。
家裏來客人了,學生開學了最近,遠房親戚來我家寄宿一天,明早要送她們上高鐵。
因為我媽不在家打電話告訴我招呼客人陪聊做飯(真是手忙腳亂的一天)( ̄▽ ̄)
因為我不會煮飯(咱就是那種天生的廚房黑洞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