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期間除了旅遊景點,大概就屬醫院的人最多了。

直到假期結束,劉真真才有空登門問罪。

“你怎麽回事?”

紀修倒水給她,神情淡然:“什麽怎麽回事?”

真真薄怒:“你談女朋友了?”

紀修抬眼,視線交匯:“誰說的?”

真真氣勢如虹:“鎮上都傳遍了!”

紀修不由地頓了頓,不帶什麽情緒地說道:“這也不是什麽新聞。”

他在外人嘴裏,少說也有七八個女朋友。

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他的臉,找不到一絲破綻,這才撇開視線,無計可施地皺了眉頭:“我總覺得你最近很可疑……”

原以為他出國後少說也得兩三年見不著麵,可他卻突然決定留在國內。

真真自然很欣喜,但卻不是由衷的。

“你家裏還好吧?”真真問。

之前他爸爸積勞成疾被送進醫院搶救,把他媽媽嚇壞了。

當時他哥人在國外,家裏那麽大事也沒人管,逼得他隻好請長假,回家照顧生意。

真真抽空去過一趟思明州,偌大的會議室裏,他一身西裝革履坐在上首位,底下七八個心腹秘書助理,和一幫經理高管吵架。

唾沫星子的海洋裏,他安安靜靜坐著看資料。

沒人心疼他,所有人都覺得他不過是個傀儡政權,不足以為懼。

真真假裝什麽也不好奇,隻在吃飯的時候拚命給他夾菜,“人都瘦了一大圈,多吃點,要不然奶奶該心疼了。”

他難得流露木訥,呆呆地說:“不會的。”

奶奶才不會心疼,就是奶奶派他來接這份苦差的。

女生的第六感通常很準,真真對他突然放棄留學這件事十分不解。

他從小就是那種閑不下來的性格,別的男孩子放鬆的方式去小賣部買吃的,去打球,去鬧喜歡的女孩子。

他不一樣,他放鬆的方式是把她數學試卷上空白的幾道大題給做了。

唯一和消遣沾邊的,也就隻有畫畫了。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學畫畫,他一直都隻畫風景,直到有天他突然開始學素描。

後來真真在其他同學的手機裏看見他在黑板上畫人體肌肉骨骼全圖的視頻,忽然又覺得,連畫畫也不算是他的消遣了。

他去學素描仿佛就是為了學醫做鋪墊而已。

就像她媽媽以為她隻能讀到高中畢業一樣,等她小學一畢業,就開始教她怎麽操作店裏的打印機。

他突然決定不去留學了,又是在為什麽做鋪墊?

人人都說他天生適合當醫生,不光是因為他性格冷靜,還基於他過人的才華和能力。從小一起長大,對此真真從不懷疑。

為了能和他一起工作,她甚至求爸爸幫她送過禮。

眼下算什麽呢?

她花了這麽大功夫來到他身邊,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可她卻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他們肆意地對視,有一種看誰先投降的架勢。

最後,紀修決定紳士一回。

“家裏很好。”他摘下工作牌放進抽屜,一反常態地主動邀約,“走吧,我請你吃芋圓。”

真真被他帶出辦公室,直到坐進車裏,還是一頭霧水,總覺得他哪裏不對勁,有事瞞著她。

假期到一半時,姐姐突然提出帶顧奈去土耳其,姐妹倆玩得樂不思蜀,顧奈隻好延了兩天假。

回到學校,顧奈將兩大箱行李往宿舍一丟,直奔公寓。

期間她一直用論壇賬號給紀修私信,有時是無意間吃到的好吃的,有時是一兩張笑容燦爛的自拍。

紀修通常隻回一兩個字,或者一個句號,表達他“已閱”。

臭屁得很。

雖然有留言告訴他,她會晚兩天回來。

不過顧奈沒料到,她辛苦趕回來,不但他人不在家,就連兩隻貓也不在。

幸好她有帶賠罪禮物。老規矩:紙條提示,最顯眼處。

希望那位大哥能消消氣。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

自從發現讓貓睡在**它們才不會整晚叫後,兩小隻儼然得到了自由出入他被窩的豁免權。

睡出來的感情,自然不一樣。

現在他也偶爾帶它們出去見見人,鏟屎官那麽多,能騙一個是一個。

這天到家,紀修一眼就發現拖鞋被動過。

把貓放下地,緊接著就發現了桌上的禮物。

打開,是條深灰色羊絨圍巾。

紙條上寫:

學長!圍巾送你!

我知道你一定受寵若驚,沒關係,這隻是我買房款裏的鳳毛麟角。

多發貓貓的照!

落款人,顧奈。

紀修歎氣。

這個蠢蛋,究竟什麽時候才會……

算了。

紀修隨手從地上撿了一隻貓,一塊躺進床裏。

小動物的腹部柔軟溫熱,人類的手指很適合長在那裏。

“你媽媽回來了,你開心嗎?”

空曠的房間裏,他摸摸小貓的腦袋問。

在地上扒床單想上來的那隻著急地“喵”了聲。

兩隻貓中,頭部和頸背長有玳瑁花色的,吃得少睡得多,性情溫和,也愛嬌。

頭、背、尾全黑,嘴、腹雪白的這隻,生了一雙琉璃眼,淘氣、桀驁,腸胃不好。

“貓媽媽”很篤定地認為,“玳瑁”這隻是妹妹,“琉璃眼”這隻是哥哥。

紀修更喜歡“妹妹”一些,不惹事的貓就是好貓貓。

至於生了一副好心腸的顧奈,注意力天然傾向身體不好的“哥哥”。

次日一早,顧奈提著早餐笑眯眯地站在門外,切鱷梨的時候,紀修問她:“名字想好沒?”

這是之前他給她布置的作業,打疫苗要在醫院建檔,建檔就必須給貓起名字。

流程與人類生小孩差不多。

顧奈抱起“哥哥”,摸摸貓頭:“我覺得哥哥叫404就挺好的。”

語落,惹來男生一記強烈的視線。

幾天前,姐姐在洗澡,顧奈裹在毛毯裏選照片。

伊斯坦布爾的街上到處是貓,其中隻長得很像他,脾氣也一樣壞,根本不讓人抱。

看在姐姐長得漂亮的份上,允許姐姐摸了摸它的頭。

顧奈趕緊把這畫麵入鏡,晚上選照片的時候看到這張照片,忽然就幻想了一下有天他和姐姐相見的場景。

他這麽酷的一個人,會不會允許姐姐摸他頭?

顧奈沾沾自喜,以為占到了什麽便宜。

紀修的反擊則很幹脆:“好啊,花的這隻就叫‘GG9’。”

顧奈趕緊捂住“妹妹”的耳朵,轉喜為怒:“喂!”

什麽鬼?!

女孩子取這樣的名字多難聽!

紀修視而不見,默聲吃飯。

敲門聲響起時,二人都有些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