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天空中飄起鵝毛大雪,半個小時後叢林中已經鋪上一層薄薄的雪粉,我把自己裹在毯子裏,咬一口壓縮餅幹,再趴在地上伸出舌頭卷走一層雪粉,幹燥的餅幹混合著雪粉化成的冰水,在我嘴裏攪拌成一團漿糊,我必須很用力才能把它們咽下去。再扭頭看看其他人,除了幾個抱著槍隱藏在大樹上的哨兵外,其他人都蜷縮在毯子裏進入了夢鄉,整個人被雪粉蓋住,反而會保存住體溫,使自己更暖和一點。

舉起望遠鏡仔細觀查477高地,印度軍隊顯然沒有料到我們會準備強攻一個火力製高點,陣地防守得相當鬆懈,在大雪封天的情況下,大多數哨崗上的士兵都躲回原木製成的屋子,用石條砌成的煙囪裏正在冒著嫋嫋白煙,估計那些家夥正在一邊說著黃色笑話,一邊圍著火堆燒烤食物吧。

在477高地上,敵人以排為單位建立了三層防禦陣地,兩挺高平兩用重機槍分布在第一第二層防禦線上,155毫米口徑重炮設在第三層防線後方一個掩體內,由於下了大雪,現在那門殺傷力巨大的重炮已經套上了帆布炮衣。

最後我的目光定格在477高地右翼,那是一個將近九十度的峭壁,在下雪後岩石更是滑不留手,隻要太陽一出來積雪融化,晚上就會結成堅冰,到時候隻怕連羚羊都無法再從右翼攀爬上這個險峰。可以預見,在我們發動進攻的時候,敵人一定會在正麵和左翼集中優勢火力,而放棄右翼的防守。

幾個印度士兵拎著鐵桶走出營地,把水澆到右翼峭壁上,我在心中也不得不暗讚他們的方法高明。

要是在平時,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帶上幾十顆手榴彈,趁著右翼峭壁上的水還沒有結冰,積雪又被衝散的良機摸上他們的陣地,隻要能給他們出其不意的打擊,他們的第一道防線就會被我們輕易擊破。可是我現在是連長,這支突擊隊的最高指揮官,有把所有士兵都丟下,自己一個人去做敢死隊的指揮官嗎?

輕輕歎了一口氣,把這個誘人的想法強行丟出腦外,取出紙和筆畫出一幅俯視地圖,將我觀察到到的火力點一一標注在上麵。我就象小孩玩遊戲一樣,在紙的最下方放了幾十粒細小的石子,用來代表我們突擊隊士兵。

戰鬥還沒有開始,在我的大腦中敵我雙方最慘烈的對抗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在這一刻我已經將所有成敗榮辱都拋諸到腦後,盡量保持自己冷靜的心態,把自己放置到一個絕對公平的角度,將石子分成兩路,一點點挪向我畫的三層火力網。

我們所處的這片山林是麵對477最後一道屏障,突擊隊必須在毫無隱蔽的情況下跑出七十米,才能進入對方高平兩用重機槍的第一個火力死角。僅僅這七十米,還綜合印軍比較鬆懈的防守和視野受影響這兩項因素,我就拿掉了十五枚石子。

進入火力死角後對方的迫擊炮就是發揮作用的時候,敵人的迫擊炮可以遊動作戰,就算楊清和白瑞奇,可以在對方僅發射一發炮彈後成功擊斃炮手,這兩發炮彈打在突擊隊員集中的位置,我也應該拿掉三顆石子,考慮到在戰場上的變數,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牙拿走了五顆石子。

隻是衝到山腳下,我就要損失二十名隊員!望著我畫出來的地圖,我不由皺起了眉頭,還剩下六十名士兵,憑什麽去進攻一個連隊駐守的陣地?如果再加上我沒有看到的隱藏火力點,可能我應該再多拿掉三顆石子。

我的目光又落到地圖右翼上,隻要能夠攻破他們的右翼,我們就可以用微小的代價從後方發動突襲,直接攻破他們的第一層防禦線,在少了一挺高平兩用重機槍後,我們擊破敵軍的機率將以幾何狀態倍增。

我揉著太陽穴低罵道:“該死,難道除了這樣,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連長讓我去吧!”激烈的紙上談兵已經吸引了我所有精力,不知道什麽時候白瑞奇已經站在我的身後,神色肅然的看著我手下的那一張畫得亂七八糟的地圖,眼睛裏閃過一絲讚賞的驚奇,他低聲道:“我小時候在哈爾濱住過五年,我最喜歡的活動就是在下雪後的第二天去爬冰山,這道山峰在我眼裏並不是什麽難以征服的天塹。我相信在我們突擊隊中,一定還擁有和我同樣愛好的人,請您下令讓我去挑選誌願者,帶領他們在進攻前先從右翼摸上他們的陣地,裏外夾攻擊破他們的第一道防線!”

我凝視著眼前這個才認識不到三天的戰士,攻破敵軍的右翼是我們唯一生存的希望,我能信任這個男人嗎?白瑞奇挺起胸膛毫不畏縮的直直和我對視,我略一沉吟,猛的跳起來拍了下他的肩膀,沉聲道:“拜托了!”

感受到肩膀受到的沉重壓力,白瑞奇痛得差點蹦起來,他默默的向我敬了一個軍禮,心中暗道:“我終於明白,長孫庭為什麽會尊稱這個男人為大哥了。他是個肆無忌憚以膽搏膽的戰爭狂,是位精密計算擁有不俗頭腦的謀略家,是用人不疑能夠當機立斷的決策家,能夠把這麽多優點集於一身的人物,就算是用了Aqhxl,他本身也必然是最超卓的強者!追隨強者不斷經曆各種戰爭,強化自己的力量,不正是我們最渴求的東西嗎?”

白瑞奇帶著兩名士兵消息在密林深處,他們將迂回到477高地右翼,憑借他們的爽攀爬技術征服那道將近九十度,垂直距離超過一百五十米的天塹,他們帶走了我們剩下來的一半手雷,他們在嘴裏都綁了一根醫用繃帶。

當時白瑞奇是這麽解釋的:“綁住我們的嘴巴,就算我們失手掉下絕壁,也不會因為發出慘叫驚動了上麵的印度阿三。”

當時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一個民族將要複興強大,必然會英雄倍出!

通過望遠鏡看到白瑞奇和兩名士兵已經到達山腳下,每個人都背了二十幾顆手雷,拿著刺刀小心的向上攀爬,才爬出五六米高,幾桶冰水又從崖頂傾倒下來,一名戰士猝不及防,直接被一股水柱猛猛砸中,手一鬆不由自主的掉回地麵。

白瑞奇和兩名士兵全身都被淋透了,通過望遠鏡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全身濕透,在寒風中不斷的顫抖,就連插進岩石縫隙中的刺刀也跟著危險的搖晃起來。

我一咬牙,狂吼道:“楊清,開槍打死他們!”

楊清猛的從毯子裏蹦起來,舉起狙擊步槍就要扣動扳擊,我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腦勺上,怒叫道:“你他媽的鏽逗了,打那幾個拿水桶的阿三,不是告訴他們崖壁下麵有人嗎?打現在還堅守在重機槍上的人,這麽有責任心又是敵人的家夥,一定要最先鏟除!”

“啪!”

一聲槍響,坐在高平兩用重機槍坐位上的一名機槍手打著旋撲倒在雪地上,紅色的血噴濺到白色的雪上,看起來分外醒目。他旁邊的印度士兵愣了足三秒鍾,直到第二聲槍聲響起,又一個機槍手被楊清一槍打爆腦袋,他們才如大夢初醒,抓起衝鋒槍對著山腳下就是一通亂射。

所有突擊隊員都被槍聲驚醒,經過一個半小時的休息後,每個人看起來都恢複了不少元氣,我微笑道:“小子們,留下幾個槍法好的在這裏陪那些阿三們玩玩,其他人找個安全點的地方,繼續睡覺。”

白瑞奇和兩名士兵在地麵上脫掉了已經完全被冰水浸透,很快就要凍成一件鋼甲的軍裝,隻留下件內衣和背心,再次背著手雷和衝鋒槍向上攀爬,真想不到他這麽瘦弱的身體居然有這麽強的堅韌性,當我的望遠鏡仔細定格到他的身上時,鼻血差點噴湧而出,現在我是一點也不擔心那兩位跟在他身後的士兵,估計他們兩個那麽近距離接觸,視線角度可以任意變換,當然能夠看到更多精彩內容,已經是全身熱血沸騰,實在是足夠抵擋刺骨寒風了吧?

“啪啪啪……”

在叢林中響起並不激烈的槍聲,印度陣地上不時會響起一聲士兵中彈後的慘號,我身邊這些超級精銳,能通過突擊隊選拔考核,在射擊技術都能稱得上優秀,雖然還沒有楊清和白瑞傑那麽出神入化,但是躲在樹後麵,拎著從軍火黑市上高價收購的高精度衝鋒槍,進行毫無危險的點射,真跟玩似的。

楊清突然驚叫一聲:“危險!”

敵人陣地上沉默的兩挺重機槍突然同時狂吼起來,新的機槍手已經借著地道的掩護,開動了這兩台殺人機器。在高平兩用重機槍上有簡易的防彈裝甲板,可以抵擋一般步槍子彈和炮彈碎片的衝擊,當他們調轉槍口麵向我們所處的這片叢林後,以我們現有的火力,已經無法傷害到重機槍手分毫。

雙聯裝高平兩用重機槍射速每秒鍾高達三十九發子彈,比阿帕奇武裝直升飛機上的機關炮威力有過之而無不及,躲在樹後麵的突擊隊員眼看著兩道火龍交叉而過,把自己和身前幾棵大樹生生絞成兩半。

這種高射機槍子彈太大太重,一打中目標就會做不規則跳動,可以對目標造成最大化重創,打到樹上就算是一尺多粗的大樹也會轟然炸斷,打到人身上立刻就是一個碗口大的窟窿,沒有親身經曆過這種火力掃射的人,絕對無法想象它的殺傷力和壓迫感。在它的火力範圍內,沒有什麽地方是絕對安全的,在接受訓練的時候,我就親眼看過教官用這種高平兩用重機槍,把一輛已經過期作廢的裝甲運兵車打成了蜂窩,打開車門一看,裏麵放置的十二具模型士兵全部被子彈炸成碎片。

頭頂傳來兩聲尖嘯,敵人的迫擊炮也開火了。有人高喊了一聲:“連長小心!”

我迅速抬頭,迫擊炮的炮彈不但在破空時有聲音,而且由於速度較慢,就算是沒有經過軍事訓練的人也可以看到炮彈在空中飛行的軌跡,一顆炮彈赫然已經飛到我的頭頂,對準我直直砸來來。

在戰士們的驚呼中我全身的肌肉猛然縮起,瞬間爆發出最強大的衝刺力,整個人撲倒在地縮成一個球狀向外翻滾,才滾出兩圈一道重機槍劃出的死亡之線就正好向我攔腰掃來,鎖死了我所有退路。麵對這種絕境,我不由在心中暗叫了一聲:“我的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