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我雙手狠狠撐到地上,蜷成一團向前迅速翻滾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受到重重拍打的皮球,生生彈起一米多高,用前所未見的奇怪姿勢,在所有突擊隊戰士放聲狂喝中奇跡般的跳過死神鐮刀。感受到高平兩用重機槍子彈擦著我的皮膚飛過,帶來一股股炙熱的氣流,我的心髒驟然收縮,眼睛中的瞳孔在同一時間足足大了兩倍,身體更是先是一陣透骨冰涼接著又是一陣瘋狂的火熱,仿佛經曆了一次最過癮的馬殺雞。
我以最狼狽的姿勢從一點五米的半空,平平展展的墜到地麵,啃著地麵混合了雪片的臭泥,隻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大腦中一陣暈眩。我一拳重重砸到自己胸膛上,肋骨在自己的重拳下發出痛苦的呻吟,我沉默了片刻,卻突然縱聲狂笑,笑得周圍所有的戰士都莫明其妙。
像我這種叛經離道肆無忌憚的變態,天生就是規矩的破壞者,連死神大爺都不耐煩的一腳把我踢出修羅界大門,生怕我帶壞了他老人家的座下小鬼。沒有人知道,在跳過火力網的瞬間,我經曆了幾十次生與死的輪回,我的心髒因為過於激烈的收縮與舒張,突然進入罷工狀態,可是我隻用了一拳,就用最簡單的急救術,讓自己的心髒重新開始跳動。
一個戰士就算接受過最嚴格的訓練,擁有非凡的天分與熱情,沒有經曆過子彈擦身而過的驚慄,沒有體驗過心髒驟然收縮後又瞬間完全放鬆的虛脫,他也隻不過是一個童子軍罷了。在最短距離再一次接觸死亡後,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又成長了。
白瑞奇已經帶著兩名士兵爬上了險坡,麵對敵人三道防衛嚴密的防禦網,他們潛伏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麵,根本沒有辦法對敵人造成有威脅性的打擊,我必須給他們製造可以發動突襲的機會。
我看了一眼身後已經全部爬起來,子彈上膛的突擊隊隊員,我將衝鋒槍斜斜高舉,猛然扣動扳擊,吼道:“兄弟們,衝鋒!”
麵對我這近乎自殺的命令,沒有人任何人稍有遲疑,我們八十個人齊聲狂呼,竟然製造出一種千軍萬馬集團衝鋒的龐大氣勢。477高地上的印度士兵足足愣了三秒鍾,才在連長的怒叱中開始對著下麵發瘋似的中國軍人全力掃射。
密集的子彈象下雨一樣從頭頂上傾泄下來,現在什麽軍事技能全是他媽的扯淡,到處都有子彈,到處都是死亡,與其左搖右晃的尋找安全點,不如一鼓作氣向前狂衝,也許衝到七十米外的機槍火力死角,還有一線生機。你隻能一邊不斷扣動扳擊,讓自己手中的衝鋒槍拚命收割敵人的生命,一邊在心裏狂叫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希望能夠得到她老人家的垂憐,至於人家是不是願意理會我們這種雙手沾滿鮮血的屠夫,那就不知道了。
隻是第一次齊射,我身邊就有七八名士名一頭栽倒在地上,他們絕大部分人都是被重機槍子彈打穿防彈衣後炸裂身體而亡。這種武器用來據高防守,簡直就是步兵最大的噩夢!
我怒吼道:“用煙霧彈!”
十幾顆煙霧彈丟到五十米外的山坡上,炸出一團團白色的濃煙,再加上漫天的鵝毛大雪,完全阻隔了敵我雙方的視線,就在這種情況下,敵人漫無目地的亂射仍然讓我們再次損失了三名士兵。
我們終於用十名士兵的代價衝過了最空曠的原野,找到合適的隱蔽點,但是我們根本無法抬頭,敵人的重機槍子彈一遍遍從我們頭頂的岩石上掃過,直打得碎石飛濺,我嚐試性的用槍托架起鋼盔,剛剛露出半寸,就被一顆流彈打中發出“當”的一聲脆響,我的心中還在亂叫“我的媽媽呀”,一顆高平兩用重機槍就打到鋼盔上,整個鋼盔突然炸成十七八片,望一塊在空中連續翻出一千七百五十五度大旋轉的廢鐵,我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高平兩用重機槍將我們壓製得無法抬頭,整整三十分鍾時間,敵人的機槍在不斷的怒吼,這些雙聯裝高平兩用重機槍一秒鍾就可以打出三十九發子彈,三十分鍾時間兩挺重機槍至少打掉了140400發子彈!我躲在岩石後麵,看著自己頭頂的掩體不斷被削薄,忍不住放聲高罵道:“我操他妹子的,難道他們的機槍子彈就打不完?他們的機槍槍管就不會燒壞?除了無聊的浪費鈔票,你們這些阿三就沒有別的伎倆了?!”
用潛望鏡負責觀察敵情的突擊隊員發出一聲驚叫:“連長你這個烏鴉嘴,這下我們真完蛋了!”
這個家夥在過度緊張中竟然忘了軍階區分,他的話更是引起突擊隊的一陣小小**,我又氣又急,一巴掌甩到他臉上,叫道:“再他媽的胡言亂語動搖軍心,老子斃了你!”
觀察員飛快的將潛望鏡塞到我手裏,急叫道:“連長你自己看,要是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我們真會被敵人全殲了!”
我抓起潛望鏡把眼睛貼上去,當我看到頭頂的一幕,饒是我一向膽大妄為,也嚇得全身一顫。敵人十六名士兵鉗了四顆155毫米重炮炮彈站在山坡上,隨著他們齊聲高喝,手一鬆四顆炮彈就沿著山坡向下麵滾過來。
連我都得拍案叫絕,真是夠狠的絕戶計!這種殺傷力巨大的炮彈隻要滾下一二十顆,他們再用機槍打爆,就算不被炸死,躲在石壁下麵的我們也會被生生活埋。
我放聲嘶叫道:“二排一班立刻打掉敵人滾下來的炮彈!”
九名突擊隊員猛的站起,還沒有看清滾下來的炮彈在哪,敵人一串子彈射過來,就有三個人一頭栽倒,緊接著敵人第一道防禦線上的四挺班用輕機槍,再加上十幾枝衝鋒槍組成一層新的火力網狠狠蓋下來。
這回因為是輕型火力,突擊隊員身上都穿了性能不錯的防彈衣和防彈鋼盔,隻有一名士名被子彈直接打中喉嚨,倒在血泊當中,但是其他幾個人身體連連中彈,雖然沒有受到致命傷,但是射擊精度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兼之沒有明確分工,大家不約而同的都把槍口對準了滾在最前的炮彈。一次自由射擊後居然隻打爆了三發炮彈,我抓著潛望鏡,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最後一顆炮彈大搖大擺的滾到我們陣地麵前。
“轟!”
一股強大的氣浪把我直接掀倒,沙土從天空中傾倒而下,把我半個身子都埋了進去,倒象是老天特意為我安排的一場葬禮,躲在石穴中的六名士兵隻有一個最機靈的及時跳出來,其他人都被炸成幾團肉泥。那名跳出來的士兵望著石穴裏的一幕驚魂未定臉色煞白,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麽,腦袋猛然綻放出一朵血花,他剛才跳躍的動作太大,被一發高射重機槍子彈掃中,子彈打中他的頭部後猛的一晃,跳躍性的改變方向,從上至下將他整個人打了一個對穿,在我們的注視中這名士兵露出絕望的神色,他的身體在沉默了一秒鍾後,猛然炸成五六塊碎片,將天空中揚揚灑灑而下的白雪染成了最淒豔的紅色。
重機槍、班用輕機槍、衝鋒槍組成的火力網死死壓住我們每一個可能還擊的位置,還沒有想出任何辦法,天空就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嘯,迫擊炮炮手終於避開楊清的狙擊,成功的找到位置開了一炮,雖然沒有對我們造成任何傷害,但是卻讓我更添煩惱。
我們吸引了敵人所有注意力,但是已經被全線壓製,就算白瑞奇他們發動突襲,我們也無法提供必要的配合,以他們三個人的戰鬥力,瞬間就會被優勢敵人殲滅。
眼看著敵人又扛來四發炮彈,我甩掉身上的防彈背心,這東西麵對敵人的高平兩用重機槍,隻是一個無用的擺設,還要給我增添十幾斤的負重,慢慢解開軍裝上的扣子,迎著西伯利亞吹來的刺骨寒風,露出我傷痕累累卻依然堅硬如鐵的男兒胸膛。拔出軍刀,在自己胸膛上再增添深深一道傷口,伸出舌頭輕輕舔吮刀鋒的鮮血,我的眼睛中慢慢透出一股紅綠色。
突擊隊員們看著我的動作,一時間都驚呆了。
在軍事競賽中我是一個統率力一百,謀略二十的“女中呂布”!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迄今為止,能帶領一個連的部隊已經是我的極限,我隻有身先士卒,用自己的熱血去激發每個人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殺戳與殘暴,才能讓他們爆發出最強的戰鬥力。
作為這支敢死隊最高指揮官,在戰鬥開始前我必須讓自己絕對的冷靜,以超然的姿態把自己放置在局外,客觀分析每一種可能和意外,為部隊製定出損失最小的作戰計劃。可是,一旦戰爭開始,我自己也不可避免的成為這場戰役中的一顆棋子時,我要做的就是對自己進行完全放縱,讓自己在這場以連為單位的戰爭中成為最燦爛奪目的烈火,掀起一波可以左右全局的狂潮。
我狂叫道:“一排衝備煙霧彈和我一起衝,一定要把煙霧彈投進敵人的陣地裏!二排、三排火力掩護!!!”
白瑞奇看著山腳下二三十名突擊隊員送死般的一起衝出陣地,還沒有跑出幾步,就有一半人陣亡在重機槍的掃射下,那個在敵人火力網中竟然敢**上身,放棄一切軍事動作用最莽撞姿態衝向山頂第一層防禦陣地的人,不是傅吟雪連長是誰?
戰爭甫一開始,最高指揮官就帶領敢死隊發動破釜沉舟工的攻擊,瞬間就到了要立決高下的地步。在傅吟雪的瘋狂衝鋒中,一直被壓製得抬不起頭的中國部隊突然迸發出最強大的氣勢,負責掩護的幾十枝衝鋒槍同時響起,有些士兵為了能夠更精確的命中敵人,更是不顧一切的站起來,放棄一切防禦的進行高精度點射。印度軍隊猝不及防之下,火力網竟然被中國軍隊生生壓製下去。
白瑞奇一拳打在石頭上,吼叫道:“玩命誰不會?!要死就一起死吧!!!”
白瑞奇猛的跳起來,抱著幾十顆手雷狂衝向印度軍隊的第一層防線,一名印度士兵聽到聲音扭頭看到全身都掛滿手雷已經撲到頭頂的白瑞奇,他猛然發出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丟掉手中的衝鋒槍就跑。
白瑞奇飛起一腳就把他踢倒在地上,伸手拉開印度士兵的褲襠拉鏈,將一顆拉開保險的手雷塞進去,然後又狠狠補了他一腳,狂吼道:“去你媽的,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膽小如鼠沒有一點男人氣慨的家夥!”
那個印度士兵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拎著自己的褲子象被電棒打中的公牛一樣,亂叫亂跳,手雷滑到他的褲腳上,隻可惜現在是冬天他穿了一雙高腰軍警靴,褲腿被牢牢紮在鞋子裏,這名士兵掛著一臉淚花,嘴裏哇哇亂叫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撲向自己的同僚尋找幫助。
那些同僚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麽回事,手雷就在這名印度士兵的褲襠裏爆炸,白瑞奇和另外兩名士兵將三枚煙霧彈投進第一層防禦陣地內,在騰升而起的濃霧中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將身邊的手雷全部傾倒進一個排駐守才一百來米長的坑道內。
趁著這個機會我帶領的一排終於衝上高地,擲出煙霧彈,在濃煙中激烈的衝鋒槍和手槍聲此起彼伏,偶爾還有戰士拚殺刺刀的怒吼。印度軍隊指揮官上尉望著已經亂成一團,被濃煙和大雪徹底遮蓋的第一防線,急得團團亂轉,他幾次想下令對第一防線進行火力覆蓋,幾次又慢慢把手放回原地。
在戰場上狹路相逢,就是看誰比誰狠,因為他沒有我狠,所以我終於成功的占領了第一條防線。
我吃掉了他一個排的兵力,他消滅了我四十五名隊員。
我衝上敵人的陣地,直接跑到布署在第一陣地上的高平兩用重機槍麵前,我倒要見識一下是什麽機槍可以打上幾萬發子彈不用更換槍管,更有著打不完的子彈。
在高平兩用重機槍旁邊的地麵上已經積下一尺多厚的彈殼,有些仍在冒著白煙,在彈殼堆裏半埋著七八金屬桶,隨手扒出來一個,看看上麵的英文標注,原來它是一種冷卻油,把這種冷卻油澆在槍管上,可以迅速為槍管降溫,使機槍可以不間歇的連續發射。在幾十個空彈藥箱中間有一台奇怪的儀器,看看上麵刻在銘牌上的說明文字,似乎隻要把成箱的子彈倒進去,它就會自動排成彈鏈送出來,讓我們付出這麽大傷亡的主因就是這台儀器超出了我的預算。
我的目光最後定格在這台排彈器的某處,過了足足有十秒鍾,我抬起手正正反反狠狠扇了自己十幾個耳光,狂叫道:“山西的兵給我滾出來!”
已經躲進防禦陣地的突擊隊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我這位長官又發了什麽瘋,最後有三名士兵走到我的麵前。
我揚起手,一人狠狠扇了幾個耳光,狂叫道:“這是我們對剛剛陣亡兄弟的道歉!”
那一台排彈器,我在軍隊裏呆了那麽久,卻從來沒有見過,可是在上麵標了一行小字,那是我們所有山西人的恥辱:中國山西重工製造!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