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日,周一,小雪。
雪連續下了兩天了,就算不大,柏城也還是堆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入了冬,天更冷了。
六點半,沈清歡就起床了,從顧淮生搬回來住後,她就更注重作息時間了,十點睡,六點半起,起來之後,她一般要做雙人份早餐。
今天是周一,學校有課,她起來熬了點紅薯粥,又蒸了兩個雞蛋和一籠灌湯包子。
做好時,已經是七點十分了。
顧淮生洗漱下樓時,正好看到一桌熱騰騰的飯菜,他那雙眸覆著化不開的濃霧,令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什麽。
自他回來,她就安心了不少,雖然是隔房睡,但她莫名安穩。
隻要有人闖進來,她大叫一聲,他在隔壁就能聽到,更何況別墅還做了防盜窗和庭院加固,她更安心了。
自從那檢查電路的師傅被顧淮生打傷後,業主群裏再沒有人說出現過怪事了。
飯後,沈清歡在收拾碗筷,看到顧淮生要出門,她急忙叫住他:“先生。”
顧淮生杵著手杖的手很幹淨,沒有長指甲,他回頭看她:“還有事?”
沈清歡看一眼他的雙腿,小聲的提醒了一句:“天冷了,你要把保暖褲穿著。”
顧淮生沒什麽表情,薄冰的瞳眸注視著她:“我從不穿那個。”
沈清歡臉火辣辣的燒,她還是硬著頭皮說:“你有腿疾,不能含糊的。”
顧淮生忽然有一種被人管著的感覺,說不上來好或者壞,但他就是覺得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他竟然有了想要妥協的衝動。
他冷冰冰的:“腿疾沒得治,你別操心。”
語氣有點重,像是生氣了。
沈清歡的性格很乖巧,讓別人覺得不舒服的時候,她就會適可而止,所以她沒接話了。
她低著頭在撿碗筷,那雙手通紅,顧淮生沒來由的說了句:“我晚上帶個傭人回來。”
“什麽?”沈清歡抬頭,看到的隻是顧淮生離開的背影。
晚上,他真的帶了一個女傭回來,是個年過四十的女人,顧淮生叫她“梁姐”。
梁姐不知道他們隱婚的事情,以為沈清歡是顧淮生的朋友或者親戚,所以在介紹時,她說:“沈小姐,你可以叫我梁嬸。”
年紀差,沈清歡叫她嬸嬸並不過分,可這樣的話,她跟顧淮生就差輩了。
心裏有小小的私心,沈清歡笑了笑叫了一聲:“梁姐。”
梁姐見狀想糾正,顧淮生卻忽然開口:“梁姐,以後家裏的家務活讓她少插手。”
梁姐聽了,怔怔的應著:“好的,顧先生。”
沈清歡心裏止不住的歡愉,說不出具體的,就是覺得好開心。
周二,沈清歡還是六點半起床,梁姐已經在廚房裏忙著了,見她下來忙問:“沈小姐,你要做什麽嗎?”
沈清歡有些不習慣家裏忽然多了個人,但還是回:“我想給先生煮點薑湯。”
梁姐沒忘記囑咐,忙拒絕說:“沈小姐,還是我來吧,你去休息。”
沈清歡執拗著:“梁姐,你做早餐,我熬薑湯,我想親手給他熬。”
天越來越冷,他的腿也會越來越疼,喝了薑湯會好受一些。
梁姐見她這麽堅決,就不再阻攔了。
沈清歡的動作很熟練,梁姐見了,笑眯眯道:“沈小姐,我之前也是在這邊照顧顧先生的,後來他搬了家,我去照顧了一段時間,現在又讓我回來這邊了,說真的,你還是第一個被他帶回家的女孩呢。”
沈清歡將薑片放進鍋裏,熟練的開了火,火光竄起來的一瞬間,映得她小臉紅撲撲的,她直起身子問:“是嗎?”
梁姐在切麵包:“是啊,顧先生在這裏住了快十年了,我在十年前就開始照顧他了,我也沒想過他會搬家,甚至都沒想過他會帶一個女人進這個別墅。”
沈清歡有點意外:“他沒帶別的女孩回來過嗎?”
梁姐放下刀,攪了一下鍋中的粥:“是啊,顧先生私生活很幹淨,從來沒這樣那樣的緋聞,更別說跟女孩兒會怎麽樣了。”
沈清歡感覺心房被撞擊了一下,她淡笑道:“謝謝梁姐。”
梁姐又對她挑眉說:“沈小姐,我看先生對你好特別的,他還囑咐我,不許你做家務呢。”
沈清歡恍惚了一下,她不是一個喜歡自作多情的人,至少在目前來看,顧淮生雖然沒有之前那樣冷冰冰的,但對她也絕對沒有關心。
他不想讓她做家務,會不會是怕她下毒?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她沒有失落,反而想笑。
如果她真的想毒死他,她不會等到現在才下手。
七點二十,他們一起在餐廳吃早餐,梁姐沒有上桌子。
飯後,沈清歡將薑湯端給顧淮生:“先生,這是我親手熬的。”
她故意說這是她親手做的,就是想看看他會不會喝。
聽到她親手熬的時,顧淮生的黑眸明顯覆了一層更深的冷意,但他還是喝下了那碗薑湯。
今天,他沒有離開得很匆忙,反而是沈清歡先出了門。
她一走,顧淮生就喊了聲:“梁姐。”
梁姐急匆匆趕過來,顯然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顧先生。”
就算是照顧他十年的梁姐,顧淮生也還是冷冰冰的:“我說了,不許讓她做家務。”
哪有女孩的手天天泡在水裏的。
梁姐戰戰兢兢的:“是沈小姐想親手給你熬薑湯。”
顧淮生心裏溫暖,但表情如舊:“那也不許。”
梁姐沒再解釋,點頭說:“好。”
梁姐更加確定了一件事,顧淮生對沈清歡是真的好,也是真的心疼她。
周三,雪還是沒停,大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柏城入了冬,雪就很難再化了,一整個冬天,雪會越積越厚,遠處的山巒,白茫茫一片,視線看過去,永遠都是一片純淨的白。
梁姐受到顧淮生囑咐,堅決不讓沈清歡碰家務,所以一早起來的沈清歡窩在沙發裏看新聞。
七點半,飯後,她看著顧淮生就要出門,不過還是喊了他一聲:“先生。”
顧淮生一如既往的頓住步伐並回頭:“怎麽了?”
跟無數個清晨一樣,他都是這樣冷冷淡淡的。
沈清歡拿了一把傘遞給他:“雪大,記得打傘。”
顧淮生沒猶豫,伸手接過時,心裏在想,她會不會問他今天有沒有穿保暖褲?
沈清歡並沒有問,隻是衝他笑了笑:“再見,先生。”
顧淮生心裏竟然泛起一絲失落,走了兩步,他又停下來:“沈清歡。”
沈清歡疑惑看他:“先生,怎麽了?”
顧淮生說:“我今天穿了保暖褲。”
說完,他一手杵著手杖,一手拿著傘離開了。
沈清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好久。
對於穿不穿保暖褲這件事,沈清歡至少提醒過三次了,可每一次他都無情拒絕,沒想到這一次她不提了,他竟然還穿了。
今天的柏城,零下十度,不穿保暖褲是會直接凍僵腿的,他或許不是因為她的囑咐才穿,而是因為實在太冷。
她沒有深究,隻是單純的想,隻要他穿上保暖褲,腿雖然不會被治愈,但也能緩和一些。
周四,沈清歡還沒下課,就收到了一條短信,她沒有在課上看,而是在下課後才好奇瞥了一眼。
不看還好,這一看,她直接以為自己看錯了。
發件人:先生。
她點進去看,果然是顧淮生發的信息:“晚飯我不回來吃,大概十一點回來。”
她看了好久,今天的柏城雪停了,天上有陽光,但雪未化,她半張臉被清澄的光線籠著,火紅火紅的。
她這是第一次收到他發的消息,還是一條主動向她報備的消息。
她捂著手機,臉紅通通的,路過的學生看她一眼,都小聲嘀咕:“沈老師是不是談戀愛了?跟電視劇裏情竇初開的女主差不多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