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六日，周五，大雪。
沈清歡最後一節課，是兩點四十下，下了就放周末了。
今天的柏城雪還是很大，她在黑板上畫了兩幅畫，一副簡易莊園，一副是大樹，她認真的對同學們講解了畫畫的技巧，又要求同學們自由發揮完成自己想畫的畫，她會在周末對孩子們的畫作進行評分，評分高的會得到獎勵。
她性格和藹，對孩子們都不會太嚴厲，也可以說是孩子們的知心朋友。
當她停下講課時，孩子們都開始大膽起來，其中一個男孩兒膽子更大，直接站起身詢問：“沈老師，你是不是戀愛啦？”
沈清歡詫異看著他：“怎麽這麽講？”
那男孩兒是班上的活躍份子，他笑嘻嘻的：“昨天我看到老師抱著手機傻笑呢。”
沈清歡被一個十歲的小孩子這樣問，臉羞得一陣紅，她褪了外套，裏麵是一件高領毛衣，那片紅一直滲進了衣領裏。
見她這樣，那男孩兒又起哄道：“沈老師臉又紅了，不知道沈老師能不能帶我們見見他，很好奇沈老師這麽漂亮溫柔的女孩子能找什麽樣的男人做伴侶。”
他才十歲，人小鬼精的，說起話來還是一套接一套的。
班上的氣氛融洽，這男孩一起哄，起哄的人就更多了：“就是就是，我也想看看沈老師的男朋友。”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沈清歡的臉更紅了。
下課鈴響起，她才一本正經的輕斥：“好啦，都別鬧了，要放假了，周末愉快。”
“沈老師，周末愉快。”同學們跟她道別。
她拿起備課本，拎著電腦離開了教室。
回了一趟辦公室，整理了一些作業後就離開了。
剛到校門口，她手機又有短信進來，是顧淮生發的：“我今晚有個晚宴，不回來吃飯，十二點回來。”
沈清歡回了一個字：“好。”
她不會太不依不饒的過問顧淮生去哪兒，參加什麽宴會，有哪些人，她都盡可能的不過多打擾他。
剛要收手機，短信又進來，還是顧淮生，他問：“要跟我一起嗎？”
沈清歡站在雪地中，腳上踩著雪地靴，她穿了一件純白色的羽絨服，毛茸茸的領口包裹著她的臉，她呼出的一長串氣體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睛，這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能陪著顧淮生，她當然是願意的，所以想也沒想就回：“要。”
她覺得這個“要”字有點不矜持，甚至帶了那麽一點點迫不及待，可這是短信，她撤回不了，因為顧淮生已經回了消息過來：“六點我來接你。”
她又回：“好。”
這一次，他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為了陪他參加晚宴，沈清歡想著還是要打扮一下的，所以打車回的新房。
回去後，梁姐給她送了一件羽絨服過來：“沈小姐，這是顧先生讓我交給你的。”
羽絨服？
參加晚宴不用穿晚禮服嗎？
她有些疑惑，但沒有多問。
她回房間洗澡、化妝，吹頭發，在五點半才拾掇好。
六點，顧淮生準時回來接她。
柏城的冬季霧蒙蒙的，天黑得比夏天早很多，剛到六點，天就一點點往下沉。
顧淮生給她的是一件純黑色的羽絨服，她裏麵搭了白色的貼身冬裙，腿上穿了條膚色絲襪，她很瘦，穿了加絨絲襪也看不出臃腫。
為什麽穿羽絨服，沈清歡沒多問，隻是在到晚宴地方後，她才覺得自己有多突兀。
晚宴中的女孩兒個個都精致窈窕，就她裹得很厚，她並不想成為這樣場合的焦點，所以就脫了羽絨服搭在手上。
羽絨服是很昂貴的材質，一看就價值不菲，她拿在手中，也是溫溫柔柔的。
她自己覺得突兀，可別人過多注視她，隻是純粹好奇，顧淮生為什麽會帶個女人？而且還是從來沒在這個圈子見過的女人。
顧淮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但他出現在這裏，大多都是洽談生意。
沈清歡跟過來，顯然遭受了許多人的疑惑，顧淮生也沒對眾人解釋她的身份，她也沒想過要告訴別人他們其實是夫妻。
畢竟他說過，他們的婚姻隻是交易。
宴會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直到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領著一個女孩兒過來敬酒：“顧先生，您好。”
顧淮生聞言回頭，禮貌應了聲：“周老板好。”
沈清歡跟在顧淮生身旁，看到周老板旁邊的女孩兒時，表情有些僵住：“雨涵。”
她下意識出了聲，可賀雨涵明顯不想跟她相認：“你認錯人了。”
賀雨涵這樣說，她就懂了，她不會給別人難堪，隻是笑著說：“抱歉，我認錯人了。”
周老板覺得奇怪：“這位小姐，這是我女朋友，你認識她嗎？”
沈清歡連忙搖頭：“不認識。”
周老板也沒不依不饒，回頭去看顧淮生：“顧先生，這位是？”
這個問題，沈清歡也很想知道。
空氣裏有幾秒鍾的沉默，隨即顧淮生才說：“女伴。”
簡單兩個字，否決了他們的一切關係。
周老板是這個圈子的人，顯然不會一直追問，他自然也知道，這個圈子的人物，老婆是老婆，女朋友是女朋友，寶貝是寶貝，女伴是女伴。
周老板招呼服務員送來了兩杯香檳，他端了一杯遞給顧淮生，又端了一杯給沈清歡，又遞給賀雨涵一杯。
“顧先生，我跟女朋友敬你們一杯。”周老板揚起杯子說，話裏明顯有巴結的味道。
顧淮生對周老板不討厭，所以仰頭喝了一些杯子中的香檳，當看到沈清歡也要喝時，他忽然伸手阻止了她：“你別喝。”
一旁的賀雨涵跟著周老板早喝幹淨了杯子裏的酒，就隻有沈清歡沒喝了。
突然被製止，沈清歡皺眉，卻沒多問。
顧淮生不是不喜歡女生喝酒，隻是忽然想到她喝醉酒的那一夜，她真的好粘人，他害怕她會再一次那樣。
周老板看出來了，忙笑著打圓場：“姑娘不會喝，那就不喝。”
顧淮生覺得周老板做人不錯，隨口說了句：“建材市場的合同我跟你簽了。”
聞言，周老板大喜：“真的？”
顧淮生說：“周一到我公司，報你的名字後直接來我辦公室。”
周老板趕忙道謝：“謝謝顧先生。”
聊了兩句，幾人又各自分開了。
沈清歡待在這裏挺格格不入的，不喝酒，也沒有穿漂亮的晚禮服，她除了坐在角落吃一些美食，就真的隻是陪著顧淮生。
沒一會兒，顧淮生要去二樓談大合同，就讓她一個人在樓下坐會兒，她倒是乖巧，點頭答應了。
顧淮生是有些不放心的，便給許逸發了消息讓看著她。
期間，她去了一次衛生間，去的時候正巧碰到周老板在接電話，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麽，但是他在說：“老婆，你別鬧了，我一會兒就回來，今晚我談了個大項目，你放心，肯定能賺不少的，你乖乖的，別鬧了啊，跟兒子早點睡，我晚點回來。”
老婆？兒子？
所以他都結婚了？
按理說，她不應該管賀雨涵的私生活，可這畢竟不是小事，所以她覺得有必要跟賀雨涵聊聊。
從衛生間出來後，她就直接去了宴會廳找賀雨涵，看到她，就二話不說牽起她往宴會廳外麵走。
走到庭院裏，賀雨涵就一把甩開了沈清歡的手：“沈清歡，你有病吧？”
對賀雨涵，沈清歡向來都說不出重話，她苦口婆心的勸：“雨涵，那個周老板有老婆和孩子，你跟著他，會毀了自己。”
賀雨涵冷嗤了聲：“我用得著你來管我？”
說完她就要走，沈清歡上前去攔她：“雨涵，你聽姐姐話，別跟他待在一起。”
賀雨涵從小就不喜歡沈清歡，一把推開了她：“你不許管我。”
沈清歡往花圃跌，裏麵有一株不一樣的樹苗，渾身是刺，她摔過去時，是臉對著那株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