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安的急切和擔憂,顧偉澤聽出來了,也感覺到了。
半響,顧偉澤才安撫說:“延安,你先別這麽著急,現在還不能下定論,畢竟宋懷謙也有可能是真的喜歡她。”
沈延安卻無法淡定:“阿澤,你知道的,她和陸笙長得很像,難保宋懷謙不會為了陸笙選擇跟她在一起,而且我是害死陸笙的罪魁禍首,他要是為了報複才這樣做,那結果更不敢想象,阿澤,如果我的離開不能換她平平安安,那我寧願自己被人追殺。”
這些話,沈延安幾乎是顫抖著聲線說出來的。
顧偉澤自然明白他心裏的想法,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平靜開了口:“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的,我不會讓宋懷謙打她主意,更不會讓她生出這樣的想法,你放心吧,柏城有我,她不會出事的。”
可即便是這樣,沈延安卻還是無法安心:“阿澤,這件事不好說,而且我東躲西藏著就是為了她能幸福開心,可如果她沒有,那我並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我並不想活在陰暗下,更不想成為她心裏的痛,更不希望她為了我而去贖罪,很多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才更應該站出來承擔,而不是要她為我這樣。”
顧偉澤心情沉重:“可是延安,現在的局勢你回來,又會變成從前那樣,你好不容易隱於幕後,仇家少了,可如果你突然露麵,那些人又會繼續找你麻煩的。”
沈延安沉默了很久,突然才歎了一口長長的氣:“阿澤,當初離開是為了她的安全考慮,現在回來,也是為她的安全考慮,還有一個,我不想再活在陰暗下了,我想承擔自己該承擔的責任。”
顧偉澤低沉著嗓音問:“你要怎麽承擔?”
沈延安情緒低落:“我做了殺人害命的事情,那就讓法律製裁我好了。”
顧偉澤心裏一沉:“延安,你要知道,就算你這樣做了,你的仇家也未必會放過你,你就算進了監獄,可他們怒氣不消,會遷怒小丫頭的,你現在隱於幕後去世了,他們還能接受這個事實,可如果一旦知道你進監獄,還活得好好的,他們怎麽肯放過你?”
沈延安那邊又是一陣沉默,他沒接話,但沉默足以說明一切。
這件事情並不好辦,怎麽做都會有弊端。
“阿澤,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沈延安的聲音帶著哭腔,顧偉澤聽了,心中很是不忍。
偌久,他目光陰沉下來:“延安,既然這樣,那就先下手為強吧。”
沈延安語氣一沉:“你的意思是……”
顧偉澤一向溫潤清雋,可此時此刻,冷風裹著他,他的周身散發出寒意,連眼神都那樣陰狠:“既然人人都不給你活路,那就讓他們比你先離開,這樣的話,你就不會有仇家了,你再回來,也能光明正大。”
沈延安的心一凜:“阿澤,不行,這樣不妥。”
顧偉澤卻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延安,你當初也是受時琛指使才做這些的,既然傅言是時琛,那就從他先下手吧,再說了,他做的那些勾當,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命,我們想辦法拉下他,也變相保護了別人。”
聽到這些話,沈延安沉默了。
他雙手沾染上的鮮血,都是時琛給他的力量。
他並不怨恨時琛,但要追根溯源,確實時琛才是最大的黑手。
良久,沈延安鬆了口說:“嗯,那就按你說的做吧。”
顧偉澤一改從前溫柔:“延安,這段時間你別輕舉妄動,小丫頭這邊的事情,我會留意著的,她不會有事,你在臨海市照顧好自己。”
“好,麻煩你了。”
“跟我,你談什麽麻煩?”顧偉澤輕笑了一聲。
沈延安歎一口氣說:“歡兒既然已經離婚,那她之後的婚事,我隻看好你,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這個妹夫,我也隻認你。”
顧偉澤淡笑道:“延安,我不喜歡強人所難,她喜歡誰都不要緊,隻要她開心高興就好了。”
“你說你,總為別人著想,可誰為你著想?你要是不用點手段,又怎麽能拿下她?歡兒就是性子倔,你要是等她回頭,恐怕這輩子都沒這個可能。”沈延安急切的聲音傳來。
顧偉澤站在冷風中,一根煙燃盡,他將煙頭準確無誤的拋進垃圾箱:“延安,你最懂我,我想要她,但我更希望她是心甘情願,而不是被迫,或者將就。”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開玩笑了,她什麽脾氣,我也清楚,但就是你喜歡她這麽久,我卻不能幫你什麽。”
“你不用自責,我隻希望她好。”
“嗯。”
“延安,我去陪他了,你早點休息吧。”
“嗯。”
電話掛了,顧偉澤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才往輸液室走。
沈清歡後半夜又發燒了,好在溫度並不高,吃了一片退燒藥就退燒了。
第二天又在醫院掛了**,她放心不下公司,非要去看看,顧偉澤執拗不過,隻好送她去了。
去公司的時候,還沒去乘坐電梯,沈清歡就聽到有人在叫她。
“沈小姐。”熟悉的聲音,讓她的心尖都跟著一顫。
她回頭,看到梁姐正坐在大廳裏的小桌子旁邊。
她漫步走過去:“梁姐,你怎麽來了?”
梁姐站起身看他,桌子上放著小小的食盒。
“我要去醫院探望顧先生,路過這裏,所以就過來看看你。”
已經快十二點了,正是飯點。
沈清歡不由擔心,下意識道:“梁姐,你去吧,去晚了怕……”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心思跟著一沉。
梁姐見她這樣,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說:“沈小姐,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說話。”
沈清歡怔了一下,微笑看她問:“怎麽了嗎?”
看到梁姐,昨晚的事情就往腦海裏湧。
顧淮生摟著那女人,甚至還要她滾的畫麵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刺著她。
她感覺好窒息,好像要喘不過氣了一樣。
梁姐看出她低落的情緒,將她的手握住說:“沈小姐,顧先生那樣,你別生氣,他或許真的有苦衷。”
沈清歡聽到這話,忙問:“梁姐,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梁姐別開臉不看她:“沒什麽。”
沈清歡也不想逼問她,隻是平靜道:“梁姐,你去看他吧,我要去辦公室了。”
梁姐欲言又止:“沈小姐……”
她回頭看她:“怎麽了?”
梁姐的話卡在喉嚨裏,但到了嘴邊就成了:“沈小姐,這段時間,你別去診所看顧先生了,你過段時間再去吧。”
“嗯,我知道。”她承應一聲。
梁姐想說什麽,可又什麽都沒有說。
這件事要是說了,萬一顧淮生沒有痊愈,豈不是讓他更加為難?
如果痊愈,也用不著她過來撮合,兩個人自然會敞開心扉。
想到這,梁姐還是離開了。
……
醫院,搶救室。
宋懷謙身上多處骨折,但還不能做手術,要等消腫之後才能手術。
醫生來了幾趟,給他做了皮外傷清創處理。
他在輸消炎藥,卻並沒有睡意。
宋家人都在陪著他,他的思緒卻不由飄離。
昨晚的事情太蹊蹺,那些人明顯是針對他而來的,既然這樣,那想針對他的人是誰?
他望著天花板,在心中思索這個可能性。
昨晚的事情,他早已經命人去查了,隻要結果一出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麽想著的時候,電話就響了。
宋懷謙回神,他看一眼宋曼文:“小曼,幫我接一下電話。”
宋曼文過去,將電話拿出來,又替他按了接聽鍵。
電話接通之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很是恭恭敬敬:“宋先生,昨晚的事情查到了。”
宋懷謙眼睛眯起來:“是誰?”
他問出口,眼中的光芒既危險又滲人。
對麵的男人開了口說:“是顧越銘找人做的,那些人經不住拷問,就都交代了。”
一聽這個名字,宋懷謙毫不意外,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既然是顧越銘,那他更不能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