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城南邊的項目,顧淮生的項目書是在和沈清歡領結婚證之前和下屬做的,熬了幾個通宵,才將項目書中的各項報表計算徹底,按照他的要價下來,他拿到項目,是會穩賺三個多億的。

那時候,沈清歡還沒有搬進水榭錦園,他的項目書就放在臥室的抽屜裏,他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因素存在。

項目泄露,顧越銘以比他少兩個百分點的要價拿下了項目,他賺了兩個多億。

北邊項目書也是顧淮生所做,顧越銘競標成功,但按那個要價做下來,顧越銘會穩賠四個億以上,南邊賺的錢賠進去不說,還會自掏腰包補窟窿。

這兩個項目,原本顧淮生勢在必得,隻要拿下,他可以穩賺五六個億,直接在柏城富豪榜上拉開和第二名的差距,可因為沈清歡的出現,他一連丟了兩個項目。

兩個項目的丟失雖然和沈清歡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但也脫離不了間接原因,最可疑的是南邊項目書,他至今為止,仍舊是懷疑沈清歡的。

他身邊的下屬和但凡能接觸項目書的人,他都查過,沒有一個人有這個膽量敢透露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沈清歡被爺爺送過來那天,她很可能偷偷拍了文件。

對於一個有可能出賣他的人來說,他應該是沒有任何好感的,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會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丟掉底線,甚至包容她的存在,還因為她,總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顧淮生心煩意亂,他收了手機,目光不經意的一瞥,他無意看到沈清歡也看到了這條有關顧越銘的微博。

她看到了,心裏會在想什麽?

高興還是害怕?

沈清歡是低著頭的,長發遮住了半張臉,手機的光落在她臉上,從發絲縫隙中滲漏出來零零碎碎的光。

看了一會兒,她忽然回頭:“先生。”

她沒化妝,目光那樣淡,嗓音溫溫柔柔,沒有一絲一毫臥底該擁有的心機和城府。

她坦坦****,毫無遮掩,在顧淮生麵前,她就像是一個透明人,可這樣的人,反而是危險的。

顧淮生一如既往的回:“嗯?”

尾音拖長,語氣沒有淩厲,是有一些親近在裏頭的。

沈清歡將手中的手機舉在他麵前,眼底滿是好奇,或許還有擔憂:“顧越銘如果知道了北邊項目會虧本,他會找你麻煩嗎?”

她睫毛低垂,那雙杏眼有窗外的光在她眼底凝聚。

顧淮生沉默了半響,才回:“會,但更危險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輕描淡寫的言語,不過隻是陳述了一個事實,那樣淡的口吻,卻總能說出讓人心裏一沉的話。

項目書是沈清歡給的,顧爺爺和顧越銘為此事還揚言合作愉快,可如果北邊項目虧本爆發,顧爺爺和顧越銘最先針對的人自然不是顧淮生,而是沈清歡。

一聽這句話,沈清歡表情有片刻的凝固,可隨後又在橙光下漾開了笑,那笑有些憂傷:“項目書是我偷的,東窗事發,我應該負責的。”

負責?

說起來容易,可對方是顧越銘,是虧了幾個億,不是幾十塊,幾萬塊,更不是什麽普通人。

柏城富豪榜上的人,虧了錢,怎麽可能會因為她坦坦****一聲負責就不了了之。

顧淮生能想象到顧越銘的手段,要麽殺了她,要麽讓她生不如死。

現在想到這些,他心裏並沒什麽波瀾,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沈清歡會卷入其中,他沒有留手,更沒有放棄回擊。

他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本就沒想過會因為誰而心軟。

所以顧越銘會對她怎麽樣,他都無所謂。

但一想到這些,他心是亂的,腦海裏總會有無數奇奇怪怪的畫麵。

她或許會被顧越銘割掉舌頭,挑斷手筋,剝了皮,再丟進油鍋,又或許會讓她臭名遠揚,身敗名裂,包括她的舅舅舅媽,包括賀雨涵、賀靖予、秦海棠,這些人通通都會牽涉其中。

他有些煩,思緒有些不受控製,他咬牙轉過頭,冷不丁說了聲:“你知道嚴重性就好,北邊項目的事很快就會爆發,你應該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沈清歡衝他擠出一抹笑,顯然是勉強的:“謝謝先生提醒。”

從得知北邊項目會將自己牽涉進去之後,她就挺不安寧的,一直會看微博,就是想時時刻刻關注顧越銘的消息,沒想到在今天,她還是等到了。

她沒有任何應對措施,她能唯一所求的,就是別牽扯到家人和秦家。

隻要能滿足這兩點,她願意用生命去換顧越銘收手。

看她笑,顧淮生心裏更煩了,她是不是傻?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嗎?

“沈清歡。”突然,顧淮生聲音重重的叫了一聲。

沈清歡抬頭看他:“先生。”

她的臉在橙光下很清晰,五官端正,眼眸噙水,那一汪氤氳能擾亂他所有的決定。

顧淮生覺得自己不正常,但還是沉著麵色問:“知不知道他會殺了你?”

沈清歡的眼裏是一片茫然,同時還有某種堅決:“我知道。”

“那你不著急嗎?”顧淮生問她。

沈清歡笑:“先生,我除了這條命,沒什麽好賠他的。”

言簡意賅,簡明要扼。

所以這就是她的應對方式?

顧淮生有些惱怒:“難道你不知道……”

話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他冷靜了,覺得不應該那麽說。

他是可以管這個事,但這是閑事,他不會管閑事,母親就是因為管閑事被害死的。

從那之後,他默默發過誓,永遠不可能再管閑事。

沈清歡不知道他要說什麽,見他轉過頭顯然沒有理她或者再說下去的打算,她也沒有想著要問。

她和他,本來就是交易婚姻,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單相思。

這種時候,她沒道理再去將他牽扯進來。

車子停在水榭錦園後,外麵還在下雨,兩人撐著傘回了別墅,沈清歡先去樓上了,而顧淮生在等停車的許逸。

沒多久,許逸停好車回來:“顧爺。”

顧淮生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背對著許逸,手中的手杖杵在地上,他背影挺拔高大,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像很惆悵,他的聲音響起:“還有多久,顧越銘會發現項目虧本的事?”

許逸上前回答:“南邊項目他賺了錢,現在正沉浸在喜悅當中,為了快速鞏固地位,肯定會盡早竣工,初步計算,不出一周,他就會知道項目做下去會虧本的事情。”

一周?

隻有這一周了嗎?

顧淮生腦子裏亂糟糟的,他沒有說話,但聽到許逸在問:“那沈小姐那邊需要做點什麽嗎?”

幾乎是想都沒想,顧淮生拒絕:“不用管,她的死活和我無關。”

許逸有些意外,但還是回:“好的,顧爺。”

許逸覺得,這才是顧淮生原本該有的模樣。

陰狠、果斷、堅決、冷漠、絕情……這才是他,而不是那個因為一點點事,就會東想西想的人。

沉默了半天,顧淮生點燃了一根煙,火苗躥升的瞬間,他的目光是陰沉的:“時琛的事情查的怎麽樣?”

許逸說:“時琛最後一次出現是幾年前和杜恒的內訌,那之後,他打瞎了杜恒一隻眼睛,就杳無音信了,至今沒有他任何消息,但有一點很可疑,上一次在臨海市被人收買的殺手頭目找到了,是一個叫榮哥的男人,據他供述,他在墓園看到沈小姐哥哥墓碑上的照片,他說那個男人跟時琛長得一模一樣,但我查過,沈延安和時琛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