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百裏疾風,可是幻靈宗至高無上的宗主,是正義凜然的正道領袖,深受天下人的景仰與愛戴。

然而一朝之間,蘇揚卻告訴他,這位幻靈宗至高無上的人,居然是個屠夫,是個劊子手,是個惡魔,這讓他一時間如何能接受得了?

隻是表麵上再不想承認,從他這般驚惶失措的模樣來看,他其實已經漸漸相信了。

畢竟從上次萬毒山之行,他心裏就一直覺得有蹊蹺。

第一,他們既然是來查探魔道之人的陰謀,為什麽還要大張旗鼓而來,而不是秘密行動?這不是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蹤嗎?

其二,既然魔道之人早有準備,以嗜血殿與煉獄堂的實力,要留下他們區區兩千來名弟子,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但最後,他們隻是留下近上千名弟子,還是衝出了重圍。

最令人想不通的一點,那時候煉獄堂與嗜血殿同時圍攻他們,居然沒有出現高手,反而隻是一些修為不怎麽高的人。

僅從這兩點來看,就漏洞百出。

所以當蘇揚說出這個秘密後,他才會震驚,才會失態,才會如瘋如狂。

“你現在總該相信了吧,百裏疾風這個幻靈宗之主,你們眼中至高無上的正道領袖,正是想借查探魔道之人的陰謀為名,想要送你們前來給破門的祭壇送血。”

蘇揚這話一出,王寒身軀又劇烈顫抖了一下。

“不,不可能……”

他木然的搖著頭,“可是為什麽,百裏宗主為什麽要這樣做?”

“很簡單!”

蘇揚目光突然變得犀利了起來,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因為,他也想得到破門封印在祭壇內的聖器戮神錐!”

“為什麽?他拿戮神錐做什麽?”王寒下意識問道。

“我也不知道。”

蘇揚搖了搖頭,“我隻知道,上次你們來萬毒山,正是百裏疾風,我們嗜血殿殿主,還有煉獄堂堂主暗中達成的協議,每個勢力派出一些弟子來活祭。”

“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王寒沙啞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從一開始我就說了,如果你不願意聽,我也不會勉強。”蘇揚苦笑道。

這次,王寒沉默了。

隻是一張臉,卻變幻不定,震驚、悲憤、不甘……各種神色在他那張依舊略帶稚氣的臉上輪番出現。

蘇揚說的這個結果,別說是他,這在任何一名幻靈宗弟子看來,都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不是他願意相信,而是從一開始,他心裏就積壓了無數疑問,現在蘇揚所說的這些,正好能夠將事情始末解釋得一絲不苟,所以他想要質疑都找不到理由。

“我知道你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不過,百裏疾風才是幻靈宗最大的叛徒,這一點卻是不爭的事實,至於信與不信,在你自己的選擇。”

頓了頓,蘇揚補充道:“想必你們此次前來,應該也是收到戮神錐即將出現的消息吧?”

“是的!”王寒點了點頭。

“一旦戮神錐出現,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的。”

王寒還是沉默。

直到現在為止,他依舊被浸在這種石破天驚的真相中,久久無法釋懷。

“不,絕對不可能!”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變幻不定的神色,又瞬間被一抹強烈的殺意所取代,目眥欲裂的望向蘇揚怒吼道:“不,我差點又上你的當了,這肯定是你編造出來的謊言,目的就是為了引我誤入歧途,是與不是?”

“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自欺欺人嗎?”

看著王寒近乎瘋狂的模樣,蘇揚眼中滿是不忍。

王寒沙啞著聲音道:“拿門下的上千名弟子去活祭,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一向隻有你們魔道之人才會做得出來,百裏宗主身為正道領袖,深明大義,日理萬機,又豈會是你說的這種陰險小人?”

語氣聽起來慷慨激昂,但他的一雙眼睛,卻漸漸爬起了血絲。

那可是接近上千名幻靈宗弟子啊,如果真的上了魔道之人的當也就算了,但這一切,竟然是百裏疾風的陰謀,他如何敢相信,如何能相信?

“算了,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吧。”

蘇揚似乎再也不想多說,起身向峽穀外走去。

“等等!”

蘇揚還沒走出多遠,王寒又沉聲喊了一句。

“怎麽?你還想跟我拚個你死我活不成?”蘇揚回頭笑道。

“我還有個問題……”

王寒盯著蘇揚,滿臉複雜道:“既然你說百裏疾風是幻靈宗最大的叛徒,那麽秦鐵骨呢,他是不是你們魔道的人?”

“第六房導師秦鐵骨?”

蘇揚一怔,旋即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雖然我是嗜血殿混入幻靈宗的眼線,不過連我都不得不承認,秦鐵骨算是整個幻靈宗導師中,最宅心仁厚的人了。”

此話一出,王寒身軀又劇烈顫抖了一下,臉上的神色更是瞬息萬變。

“怎麽了?”

見王寒反應如此劇烈,蘇揚反而不解道:“你怎麽突然問起秦導師?”

王寒沒有說話,隻是腦海裏,卻又浮現出了當日百裏疾風強勢轟殺秦鐵骨的場景。

那時候,他就覺得其中有蹊蹺,現在看來,恐怕秦鐵骨真是含冤而死的。

至於盜取秘境鑰匙,還有魔道派入幻靈宗的奸細,恐怕隻是百裏疾風為了掩蓋事實隨口編造的謊言。否則秦鐵骨在臨死前,又如何會對他說出那麽一句充滿欣慰的話來。

“你真的確定秦鐵骨不是你們魔道派入幻靈宗的奸細?”

似是為了確定什麽,沉默許久,王寒又再次問了一句。

蘇揚點了點頭,斬釘截鐵道:“我身為嗜血殿殿主身前四大聖使,有權知曉魔道最高層機密,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

“這麽說,秦導師真是枉死的了。”

王寒身軀一晃,踉蹌後退了幾步,臉上布滿了灰敗之色。

“你說什麽?秦導師死了?”

這次輪到蘇揚震驚了。

王寒沒有回答,隻是一雙眼睛,卻陷入了呆滯狀態。

“哈哈……”

某一刻,他突然笑了,笑得那般蒼涼,那麽無力。

“什麽除魔衛道,什麽正義與邪惡,原來不過是別人紡織的響亮口號而已,哈哈,真是可悲又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