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王寒那蒼涼的笑聲，蘇揚臉色也不禁有些複雜。
沉吟了片刻，他才歎了口氣，“這麽看來，秦導師是死了，可惜了，幻靈宗失去此人，將是一大損失。”
王寒不知何時止住了笑聲，隻是像個木偶般呆呆站在原地，臉上神色複雜難明，但更多的，卻是迷茫。
在不知道這些真相之前，他至少還有理由為之奮戰，有借口奮不顧身。
然而，當知道自己傾盡一切，甚至不惜用生命也要守護的一切，不過是別人設下的一個騙局後，他長久以來的信念，終於一朝崩塌了。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或者該說些什麽。
他此刻是如此的無力與無助。
就算他繼續自欺欺人的堅持，可堅持的意義何在？
“對了，除此之外，百裏疾風還暗中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蘇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前段時間，他居然暗中勾結惡人穀，又與天寶閣分閣閣主串通，想要強搶天寶閣一宗寶物，我原來受殿主之命，要去天渝城查個清楚的，隻是萬毒門聖器戮神錐即將現世，殿主才將我遣回而已。”
此話一出，王寒的身軀又劇烈顫抖了一下。
“你說什麽？百裏疾風暗中勾結惡人穀，還與天寶閣分閣閣主串通？”
“怎麽？你也知道這件事情？”
蘇揚詫異問道，似乎王寒知道這件事情，讓他感覺很意外。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王寒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直到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雷澤荒會出現在那批車隊中了。
原來並非雷澤荒自己的行為，百裏疾風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也隻有這個解釋，才符合雷澤荒臨死前那句話了。
那時候雷澤荒說“你們壞了……”，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氣絕，現在想來，雷澤荒那個時候應該是想說，“你們壞了宗主的大事。”
“嗬嗬，這個世界，究竟什麽才是真的啊？”
王寒突然仰天長嘯了一聲，聲音之淒厲，直如惡鬼的哀號，扣得蘇揚都頭皮發麻。
蘇揚所說的每一個真相，這一切一的切，無不顛覆了他以往對這個世界的觀念，徹底衝潰了他長久以來所堅守的信念。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需要你自己用心才能分辨，而不是建立在別人灌輸給你的任何理念上麵。”
頓了頓，蘇揚又補充道：“當然，也包括我，所以我剛才所說的這些，你完全可不信。”
王寒依舊隻是沉默。
這一點不用蘇揚說，他也會自己去求證，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應，而不是聽人一麵之詞。
隻是種種跡象表明，他其實已經知道，就算不用去求證，事實已經很明顯了，蘇揚所說的一切，應該是真的。
“早在你第一次來萬毒山時，我就想將你引渡到嗜血殿下，告訴你這些真相了，可惜突然間殺出一個巫陽羽，打亂了我的計劃而已。”
提起巫陽羽，蘇揚不禁暗自點了點頭，“整個幻靈宗年輕一代中，除了你之外，這個巫陽羽算是一個不世出的人才，可惜了，此人生性陽剛過盛，原則性太強，一旦認定的事情，百死不回頭，所以哪怕屢次險些死在他手中，我對此人依舊懷有一絲尊重。”
從始至終，都是蘇揚一個人在說，王寒就像啞了一樣，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上一句話，隻是站在那裏自顧發呆。
說多了，蘇揚不免有些無趣，走過來拍了拍王寒的肩膀，笑道：“你也不用太過在意，畢竟這不是你的錯，是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隻是你之前把它想得太過美好而已。”
王寒深吸了口氣。
似乎這口氣，用盡了他所有力量，吸氣的時候，他的身軀分明都在顫抖。
蘇揚的手就放在他的肩膀上，自然感受到了，又道：“王寒，我被你們幻靈宗視為十惡不赦的魔道妖人，我也承認自己做過很多有違天道的事情，但這個世界的是是非非，誰又真正說得清？但其實，也沒有真正的界線，所以，你不用刻意去遵循什麽，隻要無愧於心即可。”
“妖言惑眾！”
突然，一聲怒吼響起。
但卻不是王寒說的，而是自不遠處傳來的一個聲音，鏗鏘如鐵，宛如洪鍾大呂，直震得周圍樹木“沙沙”作響。
緊接著，“嗖”的一聲，一道身影從不峽穀上方俯衝而下。
“嗤啦！”
俯衝來之際，一道凜冽的劍光也隨之狂劈而下，目標直指蘇揚頭頂。
“啊？這……”
蘇揚大駭，再也顧不得跟王寒多說，立刻右手一揮，靈氣脫手湧出，轉瞬間凝聚成一隻鬼氣森森的大手，迎向了劈來的劍光。
“當！”
一聲巨響，力浪奔湧，周圍沙石奔走。
蘇揚腳下那塊巨石，應聲碎裂。
王寒原本就距離得近，這一衝擊之下，他直如炮彈般被卷飛了出去。
不過好在他的修為原本就不低，關鍵時刻，用靈氣在體內凝聚成了一層護罩，所以隻在短暫的感覺體內氣血翻湧了一陣，落地之時，已經稍微平複了一些。
循聲望去，隻見與蘇揚的鬼影手對峙的，正是一道他熟悉無比的劍光，璀璨奪目，令人不敢逼視。
而劍光盡頭，則是一名輪廓線條分明，充滿陽剛之氣的青年。
“巫師兄？”
認出來人後，王寒頓時驚呼了一聲。
正與蘇揚交鋒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替他與蘇揚擋住煉獄堂聖女的巫陽羽。
“王師弟，你沒事吧？”
一邊與蘇揚對峙，巫陽羽還不忘關切的問了一句。
王寒身軀一顫，臉色變幻不定。
他要怎麽回答？
如果蘇揚沒有說那些之前，他或許會毫不猶豫的站到巫陽羽這一邊，但……
“巫師兄，我、我沒事。”
片刻後，他非常不確定的回應了一聲。
巫陽羽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閃過一抹異樣之色。
隻是大敵當前，他卻沒有多想，收回劍光後，身軀在空中幾個翻轉，停在了王寒與蘇揚中間，長劍舉起，劍鋒遙遙指向蘇揚，“蘇揚，你又想給我王師弟灌迷魂湯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