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咳一聲，李夫人打發了丫鬟下去，這才開口道：“不喜歡。”
顧胤賢：“……”
怎麽會不喜歡呢？
他不是按照她喜歡的飾物布置的嗎？
顧胤賢開始擰眉深思。
就在這時，李夫人又說了一句不太爽的話：“是娘不喜歡！”
“啊？”顧胤賢有些意外地抬目，沒想到他娘會說這句話。
李夫人指著顧胤賢，恨鐵不成鋼道：“你去向陳書辛請罪了？”
“既然沒有，竟然還敢公然撩撥人家的大閨女。你日後若是吃了陳家的閉門羹，可別怪為娘沒有提醒你！”
顧胤賢汗顏，臉都有些紅了。
隻見他局促地摸了摸脖子，隨即開口道：“如果不成的話，那便不用去陳家了。”
李夫人輕哼道：“瞧你這點出息。那如果成了呢？”
顧胤賢的瞳孔微微放大，然後又緊縮了一下。
“如果成了的話，那就拜托娘親自跑一趟安石縣了。”
李夫人被氣笑了，指著顧胤賢道：“虧我把你養這麽大，我孀居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去過比蘇州更遠的地方呢。”
顧胤賢一本正經道：“我以為娘會很高興的。算了，既然娘都這樣說了，那還是兒子去陳家跪著請罪吧。”
李夫人見他這會老實了，輕哼道：“你別指望娘會心疼你。”
話雖如此，但李夫人的眼裏已然多了幾分笑意。
孀居無錫多年，她的確應該出去走一走了。
旁的不說，陳家是一定要去的。
不然以陳書辛那個性子，還真未必會肯同意這門親事！
顧胤賢道：“隻要她願意，兒子就不會覺得委屈。”
李夫人看著兒子此時微揚的嘴角，忍不住道：“這些話你跟娘說有什麽用？”
顧胤賢收斂笑容，站起來道：“娘休息吧，兒子先回去了。”
李夫人：“……”
明明事事都想掌握在手的兒子，真遇上了那個人，到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可在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是感情，最輕易碎裂的也是感情，周全那兩個字永遠也落不到感情上！
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李夫人想，或許她還能再做些什麽。
顧胤賢沒有挑明了說，陳櫻也隻當不知道。
兩個人還像往常一樣相處，不過誰都看得出來，顧胤賢明顯有些失落的。
到了六月初，整個顧府開始籌辦李夫人的生辰宴，來綠野山莊的客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李夫人無暇顧及陳櫻，陳櫻也徑直從牡丹園到沁竹軒去，不再經過綠野山莊。
陳櫻不來，顧胤賢當然也看不見人影。
齊嬤嬤和方嬤嬤暗暗著急，整日從望月樓和吳楚居打探消息。
李夫人見她們都有些急躁了，忍不住道：“瞧瞧你們現在的樣子，這要是他們兩個日後吵架了，你們還不得急死？”
方嬤嬤苦笑道：“夫人現在還有心情說笑？”
齊嬤嬤附和道：“就是。咱們大爺都悶在吳楚居好些天了，聽綠琴說，翻開一本書可以看一整天呢。”
李夫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那麽些幸災樂禍道：“讓他吃點苦頭也好，不然他還以為事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呢！”
“夫人，您不能做壁上觀啊。”齊嬤嬤著急道。
方嬤嬤也急聲道：“對啊，夫人得想一想辦法才是。”
李夫人笑道：“行了。這幾日那些想為胤賢說親的夫人們我一個都未曾拒絕，明後天起就會接連有姑娘接連來綠野山莊做客了。”
齊嬤嬤驚訝道：“夫人是想激一激陳小姐？”
李夫人搖了搖頭道：“非也。我隻是想讓阿櫻知道胤賢的態度，至於別的，那就隻能看他們自己的意願了。”
方嬤嬤笑道：“老奴也該去找曾嬤嬤聊一聊才是，想必以曾嬤嬤對咱們家大爺的態度，應該會很樂意促成這件喜事。”
李夫人沒有反對，隻是叮囑道：“點到為止，不可胡說太多。”
方嬤嬤連忙點了點頭，笑得眼縫眯起。
六月初五的晚上，綠野山莊的人去吳楚居傳話，讓顧大爺次日去綠野山莊用午膳。
綠琴去回話，隻見江潮守在春華齋外，看樣子頗有幾分苦悶。
看到綠琴來了，江潮迎上去道：“可是望月樓的誰來了？”
綠琴搖了搖頭：“是夫人那邊的人來傳話，讓顧爺明天過去用午膳。”
江潮忽然來勁道：“也許是小阿櫻明天要過去。”
綠琴遲疑著，小聲道：“應該不是，聽說是知府夫人今天遞了帖子，夫人接了。”
江潮頓時皺著眉頭道：“夫人這是準備像往年一樣，安排顧爺去見什麽姑娘？”
綠琴了然道：“應該是的。”
江潮默然地張了張嘴，隨即又悄悄瞅了一眼身後的門。
見門是關好的，江潮帶著綠琴走到僻靜的地方道：“夫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綠琴道：“你把話轉給顧爺就行了，夫人怎麽想的跟咱們沒有關係。”
江潮歎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顧爺喜歡……”
“江潮！”顧胤賢在書房裏不輕不重地喚了一句，剛好夠江潮聽見。
江潮神情一緊，立即對著綠琴揮了揮手，隨即小跑進了書房。
顧胤賢見江潮來了，指著縮在書房一角的兩隻兔子道：“帶出去喂點草。”
江潮抓住兩隻肥肥的兔子，臨走前溫溫吞吞道：“顧爺……”
顧胤賢道：“下去吧，我知道了。”
江潮低下頭，有那麽點喪氣的感覺。
顧胤賢站在書房的窗戶邊發呆，夏日裏的夜色很好，月光明亮，皎皎生輝。
涼風徐徐地吹拂在臉上，好像連那煩悶的愁緒都散了些許。
母親的意思他很清楚，可如果試探出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那又該如何？
從前他想掌握的事情最後都能掌握，無非是花多少心思和時間的問題。
可是現在不一樣，他覺得自己在輸的邊緣倒掛著，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如果什麽也不做就這樣的等著最後的結果，他會覺得自己很無能。
顧胤賢暗暗捏了捏拳，然後又悄然鬆開。
不管如何，他都應該再搏一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