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的早上,剛剛起床的陳櫻就聽見曾嬤嬤念叨,說什麽綠野山莊來了位嬌客,請了顧大爺去作陪。
陳櫻一聽就覺得奇怪,詢問道:“讓顧叔叔去陪?”
曾嬤嬤道:“可不是嗎?聽說是知府夫人的侄女。”
陳櫻試探道:“帶來給顧叔叔相看的?”
曾嬤嬤點了點頭,不過補了一句:“像這種帶來顧家相看的姑娘,多半是隻能做妾的。”
陳櫻皺著眉頭,滿臉抗拒道:“顧叔叔不會去吧?”
曾嬤嬤輕哼道:“吳楚居的人已經去回話了,說是會去。”
“啊???”陳櫻驚了。
曾嬤嬤見她在意,繼續道:“小姐就沒有想過將來要嫁在顧家嗎?”
“李夫人待人溫和,張弛有度。顧大爺潔身自好,品行極佳,可比不少年輕公子招人喜歡呢!”
陳櫻擺了擺手,連忙道:“嬤嬤別說了。”
曾嬤嬤輕歎一聲,不再多言。
陳櫻的心還滿酸的,總覺得很不爽。可她又堅信顧胤賢不的逗她玩的那種男人?
顧胤賢倘若沒有拒絕去綠野山莊見什麽嬌客的話,那隻有一個可能了,顧胤賢想試探她能不能接受良妾。
畢竟在陳家,她爹沒有什麽妾室,一直對她娘一心一意的。
原本對顧胤賢騰升的好感驟然盡失,那些憧憬的未來也好像泡沫一般碎盡。
陳櫻早膳都沒有吃就出門了,而且連家全也沒有帶。
她一個人在大街上恍然若失地走著,想著顧家這些宗親她雖然不認識,但也知都是有一兩個良妾的。
她自己愛一個人都要仔細斟酌這個人值不值得她去愛,更何況一夫多妻?
不知不覺走到了戲樓外,那裏人聲鼎沸,個個不要命地喊著徐玉樓的名字。
陳櫻定睛看了看,直接掉頭就走。
可還沒走幾步呢,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陳櫻踢打著,厲聲道:“放開。”
徐玉樓撩開帷帽,壓低聲音道:“是我!”
陳櫻看見他就更不爽了,使勁地掙開了徐玉樓的手。
徐玉樓見她情緒不對,放開她的手緊跟在她的身邊道:“怎麽了?”
見陳櫻不說話,徐玉樓戲謔道:“我知道了,是你的顧叔叔今天去見別的姑娘了對不對?”
陳櫻突然駐足,斜倪了一眼徐玉樓。
徐玉樓“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攬著陳櫻道:“男人嘛……”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陳櫻拉著他的手往後一掰,下了死力氣。
隻聽徐玉樓一聲痛呼,連忙把手縮了回去。
陳櫻繼續往前走,徐玉樓痛呼幾聲追了上去道:“不就是個男人嗎,瞧瞧你這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陳櫻不說話,不想說,嘴巴一直緊閉著。
徐玉樓就孜孜不倦地跟她說,男人都喜歡三妻四妾,改變不了的話就接受好了,反正傷心過一段時間也就習慣了。
可就在徐玉樓以為自己說的陳櫻都聽進去的時候,陳櫻卻突然道:“你喜歡一個男人,你會喜歡看見他被另外一個女人摟在懷裏睡嗎?你喜歡一個女人,你會願意看見她和別的男人睡在一起嗎?我隻要一想到別的女人會牽他的手,會吻他的唇,甚至於會擁抱著跟他撒嬌,我就想遠遠地避開,最好永遠也不要再見了。”
徐玉樓呆愣了片刻,喃喃道:“怎麽會?”
陳櫻冷笑道:“所以你除了會戲弄我你還會什麽呢?”
“可我不想像你一樣,戲弄一個人,同時也戲弄自己。”
陳櫻說完以後,大步離開了。
徐玉樓沒有追上去,他在連帽裏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後輕聲道:“再聰明也隻是一個小姑娘而已。”
眼裏除了情愛還是情愛。
可顧胤賢那種人,眼裏怎麽可能隻有情愛?
到不是他想看笑話,而是這本身就是一場笑話。
顧胤賢知道陳櫻出了顧府以後,根本就沒有去綠野山莊。
他出來找陳櫻,思甜屋和麵館都找了,沒有找到。
心裏一片焦灼,茫然的悔意一波一波地湧來,讓他隻知抿著幹燥的唇瓣,隻知要盡快找到陳櫻。
於是……他破天荒地召集了很多人。
可他忘乎所以的是,那些人很多都沒有見過陳櫻,又如何能找到?
終於,在快到午時的時候,陳櫻出現在了思甜屋的門口。
思甜屋裏的人早就得了吩咐,連忙各處報信。
陳櫻還懵懵的時,隻聽丁掌櫃著急道:“東家跑到哪裏去了,顧大爺帶著人四處找你,都快急瘋了。”
“找我?”陳櫻指著自己,滿臉疑惑。
丁掌櫃點了點頭,哭笑不得道:“東家以後出門身邊帶個人啊,別說是顧大爺,我們也擔心啊!”
陳櫻尷尬地笑了笑道:“我就是上街隨便逛一逛。”
丁掌櫃輕歎道:“東家先去歇著吧,等會顧大爺該來了。”
陳櫻莫名有些心虛,上樓的時候還思附著,大不了顧胤賢來了先跟顧胤賢道個歉。
與此同時,返回戲樓的徐玉樓接到下屬的匯報。
“顧胤賢調動了好幾個商鋪的夥計幫他找人,看樣子十分急切。”
徐玉樓玩味道:“顧家名下的?”
匯報的下屬道:“不是,是顧胤賢自己私下的。”
徐玉樓挑了挑眉,意外道:“他竟然為了陳櫻暴露自己囤在無錫的勢力?”
“顧家有人注意到嗎?”
匯報的下屬搖了搖頭:“事出突然,暫時沒有人注意到。”
徐玉樓笑了笑,玩味道:“那你去讓他們知道。”
他那屬下立即應聲退下,走的時候步伐在樓道裏發出清脆的聲響。
徐玉樓原本想喝口茶的,端起來以後又選擇放下。
顧胤賢比他想象的要在乎陳櫻,陳櫻也是如此。
若是照著當初他的想法,取得陳櫻的信任以後,不見得找不到顧胤賢隱秘的那個海島。
可是現在……陳櫻像是隻牙齒鋒利的小狐狸一樣,對他的警惕心一直放不下,還時不時咬他一口。
這樣心有所屬的姑娘可真是不好對付!
徐玉樓想著,想著,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女人就讓陳櫻醋得這般厲害,那不知道宮裏那一位來了又會怎麽樣呢?
嘴角微微上翹,徐玉樓突然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