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樓點了點頭,然後坐到桌邊去。

陳櫻愣愣地跟著坐過去,小小的一張桌子上放著一個白釉花瓶,花瓶裏插了兩支還帶著露水的荷花。

這不是店裏預備的,陳櫻微微有些恍神。

清晨的街道上都是叫賣聲,尤其是賣花的,那聲音就跟唱的一樣,格外好聽。

鬼使神差般的,陳櫻問道:“這是你帶來的?”

徐玉樓伸手將花瓶往陳櫻的麵前推了推,詢問道:“對啊,你喜歡嗎?”

陳櫻道:“花是喜歡的,人就算了吧。”

徐玉樓淺淺地勾了勾嘴角,笑得可迷人了。他好像一點也不在乎陳櫻這樣說話,相反還覺得很有趣。

陳櫻決定忽視徐玉樓,他這人目的性太強了。看似無意,實則處處暗撩。

她要真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估計看見徐玉樓第一眼就昏頭了。

好在她先遇見了顧胤賢,顧胤賢簡直就是她的強心針啊。

斂了斂神,陳櫻道:“趙真他被誰抓了?”

徐玉樓搖了搖頭。

陳櫻道:“你不知道?”

徐玉樓道:“是不能說!”

陳櫻:“……”

不知道還好說,不能說就很魔性了!

陳櫻幾乎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她望著徐玉樓道:“趙真不會是被你們戲樓的人給抓起來了吧?”

徐玉樓沒有回答,隻是坦**無畏地接住了陳櫻的目光。

他那眼睛聚焦的時候很深邃,琥珀色的光芒裏有著內斂不凡的氣場。這氣場陳櫻擋不住,很快便移開了視線。

“行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陳櫻說完便準備走了。

徐玉樓叫住她道:“等等,你不準備救趙真了?”

陳櫻攤開雙手道:“我拿什麽去救?”

徐玉樓伸出自己的左手,那食指上還腫著,傷口是陳櫻昨晚咬的。

陳櫻沒明白他的意思,狐疑地道:“索賠?”

徐玉樓嘴角微抽,幽怨地看向陳櫻道:“你幫我包紮,我幫你把趙真救出來。”

陳櫻笑了!

她玩味地品著“幫我?”

徐玉樓看她那神情,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隻聽陳櫻道:“幫你自己吧!”

“救了趙真你就是趙真的救命恩人了,趙真還不加倍愛你寵你?”

“要我說你就從了他得了,別人我不敢說,但趙真是挺有擔當的,不會不給你名分的。”

徐玉樓直接黑了臉,目光也沉了下來。

他看著陳櫻,直至雙眸泛紅,隱隱有淚光閃爍。

陳櫻這人吧,大部分時間吃軟不吃硬。徐玉樓這模樣可把她嚇著了,立即道:“我沒想讓你救他,你保住你自己就行了。”

徐玉樓聞言,那眼睛不過是輕輕一眨,嘴角一抿就笑了起來。

一瞬間周朝光輝明媚,春風化雨,一身的溫柔繾綣自不必說。

陳櫻:“……”

得了,她真不是人家的對手,就這頃刻間換臉的功夫,隻怕她再過十年都沒這道行。

陳櫻徑直走了,連話都不肯再多說半句。

徐玉樓卻快速地擋在了門口,低頭詢問道:“你現在還有什麽辦法?”

“我這手不是你咬傷的?更何況我昨晚還救過你呢,你竟然這樣嫌棄我?”

陳櫻是沒辦法了,不過她打算去找顧胤賢。

環抱著手,陳櫻打量著徐玉樓道:“隻要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想接近我,那我就幫你包紮。”

徐玉樓目光微微一變,壓低聲音道:“真的。”

陳櫻點了點頭:“真的。”

“好吧,我告訴你。”徐玉樓走回去坐著,一點也不擔心陳櫻會走了。

他給自己倒了茶,喝完以後轉著杯子玩,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陳櫻就站在門口,沒走近,不過麵對著徐玉樓。

隻聽徐玉樓道:“我知道你住在顧府,我來無錫就是奔著投靠顧胤賢來的。不過顧胤賢可不是一般人,我若是貿然找上門去說不定會適得其反。後來我讓人盯著顧府,無意間知道你出入顧府卻開著自己的麵館,籌備著自己的新店麵。我當時就在想,我或許能從你的身上找到接近顧胤賢的辦法。”

“不過現在我已經不需要利用你了,因為顧胤賢已經答應庇護我了。”

陳櫻冷嗤道:“所以趙真是你讓人抓的吧,因為你想討好顧胤賢。”

“真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徐玉樓無所謂地笑道:“戲子不就是這樣?真真假假,有時候我自己都分不清楚。”

徐玉樓的聲音很柔軟,他是吊過嗓子的人,氣音可以轉換。

品一個人說的話,有時候跟字眼沒有關係,就是品那個讓人遐想的語氣。

徐玉樓的語氣明顯能讓她感覺到他是有苦衷有難言之隱的。就好像他身上藏的故事太多了,讓人根本分不清究竟哪一段是他自己的?

“你準備如何救趙真?”陳櫻問道。

徐玉樓道:“趙真還是有利用價值的,顧胤賢不會貿然傷害他。隻要趙真願意聽話,你應該很快就能看見他了。”

陳櫻聞言,下樓去拿了藥酒和紗布。

她讓徐玉樓把手放在桌麵上,然後她再去包紮。

食指上有兩處破皮紅腫,顏色深的地方看起來有淤血在裏麵,顯然咬的時候還是很深的。

陳櫻在給徐玉樓包紮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他左手拇指最後一個關節處有著小小的一顆痣。

“咦……”陳櫻看向自己右手同一個位置,竟發現痣的大小都是一樣的。

徐玉樓也看見了,他意外地笑道:“看來我們很有緣啊!”

陳櫻輕嗤道:“幸虧不是同一隻手,不然我這會都懷疑你是不是我爹的私生子了?”

徐玉樓:“……”

“好了,手指已經包好了。趙真的事情你有能力就辦,沒有能力就算了。”陳櫻道,心裏已經想好回去就跟顧胤賢坦白了。

徐玉樓或許猜到了她的想法,當即道:“顧胤賢看著是個富貴閑人,但私下裏卻聚集各方勢力,暗中收集官員陰私之事。”

“趙真是康王唯一的兒子,而康王卻是唯一留京重用的王爺。那為什麽康王沒有好好栽培自己的兒子,反而選擇放任他四處闖禍呢?”

“有些事情你不要試圖去了解,這裏麵的水很深,你安安心心做你的生意就可以了。”

徐玉樓說完,幽幽一歎,目光空洞寂寥。好像他深陷其中,自己想抽身卻難以抽身一樣。

陳櫻怔怔地望著他,心裏忽然有幾分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