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保命三魂
等我們忙完的時候,大概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的樣子。陳嫂把陳二扶進屋裏去了,師父就要我來照顧了。我正準備把師父扶回裏屋,師父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我被他嚇了一跳,差點驚叫出來,師父忙對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我跟隨師父進了側房,把門從裏麵鎖好好之後,師父用眼神示意我跟著他走到了窗前。師父瞟了瞟窗戶外麵,我跟著看去,除了一片漆黑以外,我什麽都沒看見。這時師父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把我推到了窗口前,看樣子是想讓我出去。我雖然一時沒弄明白師父的意思,但還是照做了,我翻窗跳了出去。
跟著師父也吹滅了煤油燈,小心翼翼的爬了出來。我和師父深一腳,淺一腳的繞過了雜草叢,到了空曠的地方,直到距離陳二家一公裏之外的一條小河邊,師父才停了下來。他轉過身來,用一種怪異的目光注視著我,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於是就問:“師父,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小天,你跟我學東西多久了?”師父突然間問了一句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我說:“半年了吧……”具體多久我也記不清楚了,隻記得半年前我是一個搬磚的。
師父歎了一口氣,對我說:“半年了,你還是沒有長進,難道你沒看出那對老夫妻的異常?”
我感到愕然,師父為什麽突然間會問我這樣的問題,那對老夫妻看起來沒什麽不對啊。於是我就搖頭,看著師父,我知道他一定有下文。果然,師父歎了口氣跟我說:“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去判斷,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師父突然又不繼續說下去了,我知道他還有下文,於是就沒開口問他。頓了頓師父又問我:“你不問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些?”
我怔了怔,苦笑著說:“師父跟我說這些一定有師父的道理,做徒弟的不敢妄加揣測!”
我這句話換來的卻是師父無情的一腳,踹完我之後,師父點了一根煙,找了片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我也坐在了師父旁邊,我倆聽著河水流淌的聲音,月光撒在河麵上,泛起點點漣漪,陣陣微風吹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師父一根煙抽完,才看著我一本正色的對我說:“你的魂魄不是被秀才攝取了,而是被陳二收了。”
聽完師父這句話,我立馬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師父,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問師父:“這……怎麽會……”
很難想象,很難接受師父說的都是真的!我的魂魄怎麽會是陳二收的,先不說他有沒有那個本事,就算他有,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我們師徒可是好心好意的幫他找兒子呢,他倒好,還背地裏收走了我的魂……
師父大概知道我會有這種反應,他也沒多說,隻是坐在河邊,看著那條流淌的小河一言不發,似乎在思考問題。於是我又坐了下來,低聲問道:“師父,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師父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我一眼,告訴我:“首先,從我們進風門村那天開始,陳二夫婦的表現就讓我產生了懷疑。你大概看不出來,陳二夫婦跟我們講那晚上事的時候,那種從容的表情。按理說,老兩口晚年得子,兒子突然失蹤,他倆不可能還表現的如此鎮定,跟我們說起那晚的經曆,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道:“光憑這個你就給人家定了罪,我的師父啊,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
師父白了我一眼,跟我說:“朽木不可雕也!你當師父這幾十年是白活的,與人交談,注重的是語術,更多的是表情,想明辨一個人的好壞,緊緊交流是遠遠不夠的。”
以下省略若幹文字,我實在受不了師父的喋喋不休了,於是就打斷了他,直接切入主題,我問師父:“您老人家就別賣關子了,究竟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那年我剛拜入師門,那年我未滿十八,那年師父也才四十出頭,他很健談,有時候開朗的像個孩子。我跟師父這幾年學到了不少,師父對我很好,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教導過我的每一句話。如今卻隻能在每年的清明節時才能跟師父獨處片刻,把我的心事說給他聽。
師父輕咳了一聲,低下頭對我說:“你要是信得過為師,就讓為師做場法,收了你的三魂,三日之後,陳二自會原形畢露!”
“什麽!收了我的三魂?”我被師父這句話震驚了!師父他老人家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我本就魂魄不全了,如果再失去三魂,我敢保證,我立馬就會變成白癡。我當然不同意,無論如何也不同意,這不是信得過信不過的問題,跟師父半年,我也不是什麽都沒學到。聽師父跟我說過,人有三魂七魄,丟一魂就會變成白癡,丟兩魄也極有可能變成白癡。我已經丟了一魄,沒有變白癡已經是萬幸,師父他老人家可倒好,一開口就要收了我的三魂,這不是讓我變白癡嗎!
師父依然鎮定自若的對我說:“這是找回你的魂魄唯一的途徑,你不同意也行,你失去的那一魄別想找回來了。而且,我不收你的三魂,不代表別人不收,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人可不多見,何況又是童子之身!”
“什麽意思?”我感到師父的話有些晦澀難懂,不想去揣測其中的意思,我被師父說的渾身開始起雞皮疙瘩,隻想盡快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了這個時候,師父也沒心思跟我兜圈子了,他站起身來,雙手負在身後,微微抬起頭對我說:“想保命,就必須讓為師收了你的魂,陳二的真實身份你大概做夢都想不到,我也不挑明,以免擾亂你的思維。明天晚上就是十五了,月圓之夜,你的魂魄就會離開身體,能不能回來,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