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鍾家的人,請雲湘瀅與柳玉兒過府一敘。
隻是去的地方,並非是鍾家的宅院,而是一處距離醫林堂不遠的,獨門獨戶的小院。
媒人、年長一些的長輩、一對活雁、聘書……
等等,凡是上門提親所需的一應俱全!
一位麵龐圓圓,顯得富態而且和藹的老婦人,上前對雲湘瀅施禮說道:“見過雲姑娘。我是替我家侄兒,前來向玉兒姑娘提親的,來的唐突,還望雲姑娘勿怪。”
聞言,雲湘瀅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麵前這老婦人的身份,連忙避開了她的禮,道:“您是鍾老夫人吧?您口中的侄兒,可是指鍾子實鍾大夫?”
“正是。”鍾老夫人笑嗬嗬的道:“前兩天,我那侄兒才與我說了這事,我這心中呐,實在是高興。若不是他先前不懂事,做錯了事,我恨不能當天就來提親呢。”
媒人也在旁說些喜慶話,無非就是鍾子實怎麽端方能幹,如何的好,又說與柳玉兒是如何的天造地設……
柳玉兒先前還陪在雲湘瀅跟前,隻是聽了鍾老夫人的話音,早羞的退了出去,而雲湘瀅是一少女,又哪裏知道,這個時候該當如何應對?心中禁不住有一點發懵。
鍾老夫人見雲湘瀅不語,就帶了幾分小心的問:“雲姑娘,可是對我家送來的禮品不滿意?”
“不,不是。”雲湘瀅連忙搖頭。
鍾家送來的禮品,她看過了,不能說是極為奢華,但是每一件,都能看的出來,是極為用心準備的。
深吸了一口氣,雲湘瀅說:“鍾老夫人,您是鍾大夫的伯母,自然也是我的長輩……”
“不敢當,不敢當。”鍾老夫人因著雲湘瀅的話,麵上增添了幾分惶恐,連連去看一旁的媒人。
那媒人就想幫著添補點好話,雲湘瀅連忙擺手製止,看著鍾老夫人直截了當的問道:“柳玉兒的身份,鍾大夫可有向老夫人如實道明?”
鍾老夫人點頭:“自是有的。那孩子一向實誠,不是那等慣於欺瞞之人。”
“那……”雲湘瀅有些猶豫。
倒是鍾老夫人好似明白過來,笑道:“請雲姑娘放心,我們一家都知玉兒的遭遇,更是打從心心底裏,覺得玉兒實在是重情重義的好姑娘。日後更是不會,以先前發生的事為由頭,磋磨玉兒的!我們一家都會對玉兒珍之重之,我更是會拿玉兒,當做我親生女兒來看的!”
一旁跟著鍾老夫人來的人,也跟著說道:“是啊,鍾家本就是積善之家,鍾老夫人帶人一向和善,心腸又好,是不會做出磋磨侄媳婦,那樣醜惡之事的。”
“鍾老夫人本是想要上門提親,說是這樣才顯得鄭重。隻是考慮到雲姑娘的閨譽,還有玉兒姑娘在府上的境地,不想讓任何人,說關於玉兒姑娘的閑話,這才選了此處。這處宅院,就是玉兒姑娘未嫁之前的閨房,出嫁之日,也可由此發嫁。雲姑娘覺得可妥當?”
鍾老夫人又道:“說起來不怕雲姑娘笑話,若不是我那侄兒,親口對我說要迎娶玉兒姑娘,我隻當他這輩子,就這麽獨身一個了。我這心裏啊,就覺得恐怕是玉兒姑娘,救了我們鍾家一回呢!”
聽了鍾老夫人以及其他人的話,雲湘瀅提起來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雲湘瀅的確是想要柳玉兒有個好歸宿,但是府裏其他人,未必會這麽想,陳氏等人更是不可能,放任她原本看不上眼的妾室,得了這般好的姻緣。
如果見了鍾家提親的架勢,怕是一定會鬧出什麽事來,意圖攪黃這門親事的。
柳玉兒本就沒有什麽親人在侯府,雲湘瀅本也沒想著,去通知什麽其他人,原也是打算替她尋一處院落來著,隻是身邊沒有人手,她也沒有抽出時間去做。
沒有想到,鍾家能連柳玉兒在府中,尷尬的處境都考慮到,給提前安排好了一處院落,不可謂不用心,想必日後,也定然會對柳玉兒好的。
鍾老夫人畢竟是活了半輩子的老人,自然是會察言觀色,見雲湘瀅神情好轉,當即就笑著,將手腕上的手鐲退了下來,道:“我們鍾家比不得侯府,沒有什麽傳世之寶。隻有這手鐲,是鍾家傳給兒媳的,到我這是傳了六代,今日就交到玉兒手中了。”
如此鄭重,當看得出鍾家對柳玉兒的珍重!
雲湘瀅也整肅了麵容,鄭重的將手鐲,代替柳玉兒收下。
交換信物,自然是雙方互換物品。
隻是,雲湘瀅來的時候,到底是沒有料到是此事,加上此時柳玉兒羞赧一躲,她哪裏有柳家傳承的信物,拿出來交給對方?
好在出府的時候,雲湘瀅有些預感,將當年的一件老物什拿了出來。於是,一塊晶瑩剔透,是極品好玉雕成的玉佩,就交到了鍾老夫人手上。
與此同時,雲湘瀅口中說道:“這塊玉佩,自是比不得鍾家的傳家手鐲,是當年柳姨進府之時,我母親給她的。母親待柳姨一向情同姐妹,給柳姨這玉佩,原本就是想著,日後有機會,能為柳姨覓得一份好親事。此時交到鍾老夫人手中,交到鍾家,也算是全了我母親的心願。”
雲湘瀅也算是解釋了一番,然後她站起身來,又道:“若是我有說錯做錯的地方,但請鍾老夫人,和在座各位原諒一二。萬望以後,鍾家能好好對待柳姨!湘瀅在此拜謝了!”
說著,雲湘瀅一禮深施到底!
“使不得,使不得!”鍾老夫人連忙伸手來扶。
“雲姑娘對玉兒姑娘,如此情深義重,實在令我們感佩,單衝著雲姑娘這份情義,我們就定然會好好待玉兒姑娘!雲姑娘放一萬個心就是!若是我家那臭小子,有任何對不起玉兒姑娘的地方,看我不打死他!”
鍾老夫人的一席話,說的連雲湘瀅也笑了起來,可謂是賓客俱歡。
而房門外,猶自有人絡繹不絕的送來箱子,全都是鍾家送來的聘禮。
原來,先前的隻是先期禮品,而並非聘禮。
雲湘瀅看了真正的聘禮,深刻的產生了一種懷疑,鍾家是不是把全部家當,都給搬了來?
不過,見鍾老夫人樂嗬嗬的,仿佛覺得搬來的還不夠多似的,總是用一種歉意的眼神看過來,讓雲湘瀅本就放下的心,是徹底放了下來。
一番紛紛擾擾之後,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鍾老夫人滿臉高興的離開了這座小院。
當然,臨走之前,還將這座小院的房契,拿給了雲湘瀅,托她轉交給柳玉兒。
直到鍾老夫人離開了,柳玉兒才頂著一張,紅的幾乎能滴出血來的麵龐,出現在雲湘瀅麵前。
雲湘瀅揚了揚手中的手鐲,笑道:“柳姨,你怎麽能躲起來了?再怎麽說,鍾老夫人日後就是你的……”
“姑娘!”柳玉兒幾乎是跺腳,阻止雲湘瀅再說下去。
笑了笑,雲湘瀅將手鐲,套在了柳玉兒的手腕上,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說:“柳姨,以後好好過日子,你會幸福的!”
柳玉兒看著雲湘瀅,眼睛漸漸濕潤起來。
她用力回握住雲湘瀅的手,說:“姑娘,不管到了任何時候,你都是我的姑娘!”
傷感,瞬間就彌漫開來。
雲湘瀅努力的彎起唇角,然後大笑道:“柳姨這句話可是說錯了呢,我怎麽可能不嫁人,做一輩子的老姑娘呢!”
柳玉兒頓時哭笑不得,雖然明知雲湘瀅這麽說,就是為了緩和氣氛,還是忍不住道:“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姑娘怎麽可能會做一輩子的老姑娘,不許胡說!”
“好,不胡說。”雲湘瀅笑著應道。
兩人說笑了一番,雲湘瀅就要從這小院落,獨自前往遮雨閣。
柳玉兒哪裏肯?當下就拉住雲湘瀅不鬆手。
正拉扯間,雲湘瀅猛然就見眼角餘光中,劃過了一道亮光!
這一幕,讓雲湘瀅猛然想起,之前在檀越寺的那件事來,心下驟然一緊,一把將柳玉兒推到了一旁去。
“當”的一聲,一支飛鏢擦著雲湘瀅的身子,死死的釘入了一旁的牆壁上!
柳玉兒被推的一個踉蹌,穩住身形一回身,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頓時就想不管不顧的撲過去。
“快回去叫人!”雲湘瀅厲喝。
聞言,柳玉兒焦急的盯著雲湘瀅,卻怎麽都不肯離開。
她如何能不知,這裏與文陽侯府距離不近,等她叫回來人,恐怕什麽都晚了。何況,她能不能叫來人,都是難說的事。
屆時,姑娘如何還有命在!
她到底該怎麽辦?
雲湘瀅將銀針當做暗器,連射了幾排出去,才將之前突施黑手的人,給逼了出來。
見其行動轉折之間,武功算不得上乘,雲湘瀅心中稍安。卻不想,下一瞬,就看到從牆上,再次躍下了一個黑衣人,雲湘瀅的心頓時就是一沉。
就在這時,隻聽到耳邊傳來,“咣當”的一聲巨響,震的人耳朵生疼。
緊接著,就是柳玉兒幾乎扯破了嗓子的尖叫聲:“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這尖叫聲,混雜著之前那聲巨響的餘音,傳出去很遠很遠!
沒用多少時間,紛紛雜雜的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雲湘瀅暗讚一聲聰明,當即將柳玉兒護到了身後,生怕那兩個黑衣人傷害柳玉兒。
兩個黑衣人,她應對起來,雖不如之前的遊刃有餘,卻也不懼。
隻是,雲湘瀅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一戰,今後一生的傷痛,就此深刻的烙印在了眼前與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