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雲小施主請留步。”
門外傳來一聲佛號,緊接著就見檀越寺的方丈,緩緩走了進來。
陳氏本就被雲湘瀅一番表現氣的夠嗆,此時見檀越寺方丈出現,更加氣怒上頭。
當初,她以檀越寺大師為由頭,不過是想騙雲湘瀅出去而已,沒想到方丈真領著大師們來了,還找著借口多停留了一天!
現在,還妄圖來摻和雲湘瀅的事,著實可惡!
於是,陳氏直接開口說道:“方丈大師,這是我們雲府的家事,方丈大師若是已經做完法事,還請速速回寺吧!”
馬承一板臉,斥道:“放肆,怎麽和方丈大師說話呢?”
訓斥了陳氏一句,馬承轉頭對方丈說道:“不知大師是有何要事要說?可是和我兒、兒媳有關?”
不等方丈大師回答,門口又傳來一道急促的聲音。
隻見雲茹欣一襲素色衣裙,腳步匆匆的出現在門口處,口中急急的問道:“聽聞瀅妹妹回來了?是真的嗎?”
目光一轉,她看到了門旁的雲湘瀅,喜道:“瀅妹妹,你果然回來了!快讓姐姐看看,傷的重不重?失了那麽多血可還撐得住?”
雲茹欣抓著雲湘瀅,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然後滿臉心疼的說:“這小臉白的,快快坐下。瀅妹妹,不是姐姐說你,你要盡孝心,也得愛惜自己才是!也應該和姐姐說一聲,讓姐姐與你一起,為大伯大伯母抄寫經書啊!”
雲湘瀅的手臂,被雲茹欣抓的有些疼,不過心中卻是一暖,在這個家裏,至少堂姐是真心關心她的。
於是,雲湘瀅衝著她笑了笑,解釋道:“事起倉促,未能和堂姐商議,還請堂姐勿怪。”
“你啊你……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看我怎麽收拾你!”雲茹欣親昵的伸手,輕戳了雲湘瀅額頭幾下,“我正在為大伯大伯母跪經,見方丈大師忽然離開,可是出什麽事了?”
檀越寺方丈這才開口說道:“老衲此來皆是因聞聽,有人質疑雲小施主抄寫經書一事,特意前來為雲小施主澄清此事。”
方丈在說雲小施主的時候,衝著雲湘瀅作了一揖,所以任誰也明白,他口中的雲小施主,指的是誰。
“澄清?澄清什麽?”陳氏率先臉色難看起來,語氣也算不得好。
見狀,雲茹欣放開雲湘瀅的手,上前幾步,輕扯了陳氏幾下,不讚同的喊了一聲:“母親!”
“茹欣,你來得晚,並不知道,府內府外皆傳言,說瀅姐兒根本不是去抄寫經書了,而是被強人擄走,做了那壓寨……”
“母親!”
陳氏的話,尚未說完,就已然被雲茹欣打斷,她氣惱的說道:“不管外麵說什麽,母親也不該信,更不該跟著說!我相信瀅妹妹的為人!”
逼得陳氏不說話之後,雲茹欣轉向檀越寺方丈,施了一禮道:“小女代家母,向方丈大師賠禮,還請大師勿怪。”
檀越寺方丈對雲茹欣的印象不錯,當即回禮道:“本就沒有什麽,還請女施主不必放在心上。老衲此來,是想說雲小施主抄寫經書一事,本就是老衲的要求。”
微微停頓,方丈接著說:“以自身鮮血,抄寫經書十卷,供奉祭堂一日後,經書全部送到檀越寺,以此來換取老衲與寺中眾人,為其父母念經、做法事。雲小施主至孝,慨然應諾。”
“其後,雲小施主抄寫經書的地方,就是老衲安排的,雖然老衲未曾親眼看著雲小施主抄寫完全部經書,但是老衲確信,那裏是不能讓雲小施主,憑空變出這些手抄經書的。”
方丈大師的話說完,周圍一片寂靜。
檀越寺的方丈大師,一向是謹言慎行,絕不說虛假之詞,他說出來的話,那就必然是真的。
眾人包括陳氏,一時間根本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而雲湘瀅也微有些訝異。
抄寫經書一事,的確是雲湘瀅讓易容成她模樣的念柳,與檀越寺方丈商談的,當時大師應承下來的,也隻是說必要的時候,會出來替雲湘瀅說句公允之言,即經書的確是雲湘瀅親手抄寫的。
僅此而已。
因這的的確確是事實,並非說話打誑語,方丈才勉強答應。
可是,出乎雲湘瀅的意料,方丈不但說了應允的話,還將一切都攬在了他自己身上,甚至說出了抄經之地,是他安排的這樣的事,這著實讓雲湘瀅沒有想到。
雲湘瀅暗暗蹙眉,整件事當中,仿佛都有人在暗中相助!
會是誰呢?
焰無歡?
邪心閣閣主碧沉?
亦或者,那個神秘的蒙紹卿?
還是璟王恒卓淵?
這些人的名字,一一劃過雲湘瀅的腦海,卻是沒有絲毫頭緒。
廳中,馬承率先反應過來,笑道:“有勞大師。老夫自是相信自己的孫女兒的。瀅兒啊,剛剛即便是大師不來,爺爺也要留住你,爺爺怎麽會不相信你呢?”
“爺爺,眾口鑠金,瀅兒名聲難保,爺爺還是放瀅兒離開吧!”雲湘瀅抱著二寶,並不抬頭,隻是語氣悲戚至極。
“阿彌陀佛!”方丈大師又宣了一聲佛號,麵露悲憫之色。
“瀅兒,你二嬸許是關心則亂……”馬承並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想息事寧人。
“關心則亂……”雲湘瀅淒涼一笑,“關心則亂就可以滿口胡言亂語,就可以汙蔑他人?這也就罷了,她竟然在府中,私設公堂,私自對萱草動用刑法,這若是送去官府,官府怕是也會判刑的。”
聞言,陳氏心中一慌,張嬤嬤立即跳了出來,維護陳氏:“瀅姑娘這話有失偏頗,萱草不過是府中下人,一個奴婢的生死,還不是由著主子說了算的?即便是打死了,也不過是打死了一個奴婢,官府怎麽會管?”
“不過是打死了一個奴婢?張嬤嬤好大的威風啊!既然如此,那就報官,我到要看看,官府究竟是管,還是不管!”
頓了一下,雲湘瀅又道:“對了,提醒張嬤嬤一句,萱草不是家生子,簽的也不是死契!”
張嬤嬤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沒有簽死契的下人,和簽了死契的是不一樣的。死契下人,生死概由主家說了算,哪個府邸裏,不會死上一些下人?隻要不鬧的太過分,官府自是不會管。
可是非死契下人,若是其家人上告,或者有出首者鬧到官府,官府必然會管,雲湘瀅說會判刑,恐怕絕非恫嚇之詞。
此時,默默看她們辯駁的馬承,心中微一踟躕,已然做出決斷,此事要在府中了結,絕不可鬧到官府去!
當下,馬承語氣嚴厲的說道:“何來的眾口鑠金,還不是陳氏信口開河!陳氏,你身為瀅兒的二嬸,竟是如此的容不下瀅兒,一而再,再而三的構陷瀅兒,是何道理!”
馬承“啪”的一拍輪椅,陳氏嚇了一跳,但是依舊露出不忿神情,想要開口說些什麽。
馬承卻是搶先一步,繼續說道:“之前你怎麽和我說的?你說萱草聯合外人,坑害了瀅兒,可是瀅兒明明是去抄寫佛經了。府中流言四起,你做為主掌中饋之人,聽之任之,不加以管束,這也就罷了。可是瀅兒回來之後,你都做了什麽?”
質問之言,剛剛說完,還不等馬承說出懲戒的話來,就被雲茹欣一聲,略微有些尖銳的“母親”給打斷了,馬承略帶不耐的看向雲茹欣。
“您怎麽能這樣!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聽信傳言,不要偏聽偏信!您怎麽……您居然還動了私刑!您……”
雲茹欣氣的直跺腳,語氣可以說是不可置信和惱怒並存。
“我……我……”
馬承的話,頂多讓陳氏有些害怕,可是麵對疾言厲色的雲茹欣,她卻是心慌起來。
旁人家都是母親教訓兒女,此時卻是做女兒的訓母親,隻是沒有人覺得可笑,因為雲茹欣竟是急的麵色漲紅,甚至急出了眼淚來。
“罷了,罷了!誰讓您是我的母親呢?母親犯錯,由女兒一力承擔就是。來人,去報官,就說文陽侯府雲茹欣,因怒動用私刑,重傷府中下人,悔之晚矣,自願報官受罰。”
“茹欣!”陳氏這下子,是真的慌了,一把抱住雲茹欣。
不管她做什麽,她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自己的女兒,她可隻有雲茹欣這一個女兒!如果因為她做下的事,害了雲茹欣,她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茹欣,不能這樣,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啊?”陳氏哭了起來。
雲茹欣伸手反抱住陳氏,說:“母親,從小您就教育我,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女兒要做的,也隻是遵循母親的教誨啊。女兒知道,您的身子還沒有好起來,女兒不忍母親再受苦難,這一次就由女兒代替您承擔,萬望母親以後,凡事三思後行,莫要再如此了。”
雲茹欣可謂句句泣血,說完之後,她看向了周圍,似乎在找什麽人一般,目光從雲湘瀅身上掠過,繼而出聲喊道:“報官,還不快去!”
她喊的是下人,卻把陳氏喊慌了,她急切的搖著頭,口中喊道:“不、不,不要報官,不可以!是我做錯了,是我錯了,我來承擔!罰我就好,罰我!”
陳氏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老太爺,是兒媳做錯了,還請懲罰兒媳一人就好,真的不幹茹欣的事啊!就罰……就罰兒媳……”
馬承的目光,也從垂眸不知在想什麽的雲湘瀅身上掃過,開口說出了對陳氏的懲處。
雲湘瀅聽後,眸中閃過一抹嘲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