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戰鬥,打的很是艱難。

漠國計劃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又豈會輕易的善罷甘休?自是死命的攻擊陽安城。

好在,有了恒卓淵拿出虎符來,眾將士齊心協力,盡管損傷慘重,卻也總算是堪堪抵擋住了敵人的進攻。

雲湘瀅沒有弄清楚恒卓淵的想法,就沒有跟著他一起暴露身份,依舊是以男裝示人。

此時此刻,她正在給一個傷了胳膊的士兵治療,額頭上已然帶著細密的汗珠。

冷玉心疼的想要接手過來,口中勸道:“公子,您已經忙了一整晚了,還是先歇息一下吧。”

“不要緊。”雲湘瀅微微搖頭,手下的動作並沒有停下。

這名士兵的年紀並不大,臉上帶著劃傷和血漬,因著服用了雲湘瀅給開的麻沸散,倒是沒有多疼,隻是害怕的縮在一起。

他的胳膊傷的很重,一個不慎可能就要廢掉了,他自己怕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害怕。

雲湘瀅幫他把骨頭接好,聲音輕柔的說道:“你別害怕,我給你接好了,隻要好好養著,就會沒事的。”

“真的嗎?”那士兵小心翼翼的問。

“自然是真的。”聽著他尚且還處在變聲期的聲音,雲湘瀅的心底就更柔軟了,說到底這還隻是一個孩子。

“謝謝公子,您真是一個好人。”那小士兵連忙道謝。

雲湘瀅衝著他笑了笑,這才站起身來。不料,一陣暈眩襲來,雲湘瀅差點跌倒,冷玉連忙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公子!您累壞了,還是歇一歇吧。”冷玉再次勸道。

這一晚上,受傷的士兵不知有凡幾,雲湘瀅一直在醫治傷兵,尤其是那些受傷嚴重的,更是不假手於人,當真是累壞了!

雲湘瀅搖了搖頭,默默的等待那陣暈眩過去。聽了冷玉的話,她正要開口說什麽,卻猛然聽到一陣哭喊聲傳來。

“田旺!田旺,你醒醒!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你要是有事,讓我怎麽和你娘交代啊!田旺……”

“扶我過去。”雲湘瀅當即吩咐冷玉。

冷玉抿著唇,有些不樂意的扶著雲湘瀅,循聲走了過去。

隻見一名年老的士兵,正撲在一名躺著的,胸前還包紮著的士兵身上喊著。

周圍有其他傷兵,小聲的議論著:“唉,這個老張也是可憐,田旺雖然不是他親兒子,他可是一直拿他當親兒子看待呢。”

“要說還是田旺娘可憐,老田死了,就留這麽一根獨苗,跟著老張也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在戰場上有個照應。誰知道……”

聽著他們的議論聲,雲湘瀅就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及至走到近前,雲湘瀅看著躺在那裏的田旺,頓時有了印象。

這個田旺被箭矢射中了胸口,抬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還是雲湘瀅施了一套針法,才堪堪將他救了回來。

沒想到,還是沒有保住他的性命嗎?

雲湘瀅的心頭有些沉重。

傷兵們看到了雲湘瀅,當即用殷切的目光看著她。

他們不知道,這俊俏的公子是從哪裏來的,隻知道這一晚上,這公子醫治了很多傷兵,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雲湘瀅沒有理會他們,隻是快步到了田旺身前,推開冷玉的攙扶,伸手去查探田旺的情況。

誰知道,那個被稱為老張的士兵,卻猛地一推雲湘瀅,喊道:“你幹什麽?不許你碰我家田旺!”

雲湘瀅本就疲憊至極,有些站不穩,被他這一推,要不是冷玉再次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就直接摔在地上了。

“放肆!”冷玉氣的麵龐通紅,恨不得一掌,把這個不識好歹的士兵打死。

而其他傷兵,也急忙出聲勸阻那個莽撞的老張:“老張,你這是幹什麽?要不是有這位公子,田旺早死了!”

“就是啊,老張,做人可不能這麽忘恩負義!”

“誰忘恩負義了?我……我怎麽知道……”那個老張有些羞愧的嘀咕著。

雲湘瀅無暇理會這些,她剛剛靠近田旺的時候,似乎感覺田旺的情況,有一些古怪。

她必須查看清楚!

那個老張站在那裏,手足無措的樣子,滿麵羞愧,似乎還想說什麽,隻是被看他不順眼的冷玉,給一把推到了一旁去。

“你讓開,別在這裏礙手礙腳的。”因著看他不順眼,冷玉原本清冷的聲音,更顯冷凝和不客氣。

俯下身去的雲湘瀅,見田旺的確是沒有了氣息,不禁微微蹙了眉,目光落在了田旺的傷處,然後漸漸挪到了他的麵龐上。

下一瞬,雲湘瀅心底一跳,伸手急速的在田旺胸前,幾處要穴上點了幾下,緊接著手指微握成拳,出乎意料的一拳擊在了田旺的肚腹處!

這下子,老張頓時就不幹了,他上前一步,口中嚷嚷著:“你幹什麽?就算是你救了我家田旺,也不能這麽……”

就連之前那些勸阻老張的傷兵,也被雲湘瀅這出人意料的舉動給驚到了,全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雲湘瀅,也隱隱覺得她似乎有些過分。

卻不料,就在這時,從本已經是沒了氣息的田旺口中,“噗”的噴出一樣物什來,緊接著那田旺發出了一聲,似是呻吟的聲音,竟是再次活了過來!

這一次,當真是驚呆了所有人!

沒有人注意到,在田旺噴出那樣物什的時候,雲湘瀅遞給了冷玉一個眼神,冷玉的身形急速的竄動了一下。

而正吵嚷著的老張,話一下子就停了下來,他好似見了鬼一般,轉頭看著躺在那裏呻吟的田旺。

有就在田旺身邊的傷兵,大著膽子去探了探田旺的鼻息,頓時又驚又喜的喊道:“田旺活了,田旺真的活了!”

伴隨著這人的喊聲,眾人才算是反應過來,就有人衝著老張喊:“老張,公子又救活了田旺一次,你還不快謝謝公子。”

“哦,哦,是,是該好好謝謝公子。”那老張木訥的說著。

雲湘瀅卻是微微勾了唇,說:“我可擔不起你的謝。”

“擔得起,擔得起,公子怎麽會擔不起?”老張笑的憨厚。

雲湘瀅卻是不再理會他,隻喊了一聲:“冷玉。”

“公子,剛剛田旺噴出來的,就是這東西。”冷玉用一塊布帕,托著一小塊黑乎乎,還沾染著絲絲血跡的東西。

雲湘瀅點點頭,並不去看那樣物什,隻是俯身給田旺有些開裂的傷口,重新包紮了起來。

與此同時,雲湘瀅口中緩緩說道:“田旺雖然是被射中了胸口,但是並沒有傷到心脈。當時我已然施針,保住了他的性命。按理說,今後隻要按時換藥,好好調養,他就會沒事。可是在短短時間內,他居然氣絕身亡,又怎能不讓我感到奇怪?”

聽雲湘瀅如此說,周圍的傷兵也全都跟著疑惑起來,隻有老張的臉色卻是驟然一變。

雲湘瀅仿佛沒有注意到這些,隻繼續說道:“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田旺明明傷在了胸口,可是他麵上的神情,卻仿佛窒息一般的難過,咽喉處更是有幾道抓撓的痕跡。”

伴隨著雲湘瀅的話語,幾乎所有人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了田旺的脖子上,那裏的確有幾道抓撓的痕跡。

這時,之前試探田旺鼻息的傷兵,撓著腦後勺,說:“公子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之前田旺好像是撓了自己脖子幾下,還好像要說什麽,沒說出來就咽了氣。那個時候老張就守在他跟前,老張你說是不是這樣?”

那個老張見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猛地打了一個哆嗦,有些不確定的說:“可……可能是吧。”

聽他這般不確定,之前那傷兵頓時不幹了,說道:“什麽叫可能是吧?明明當時你為了聽清田旺的話,還把耳朵貼了過去,我還生怕你壓到了他的傷口,想要提醒你來著,結果不等我說話,田旺就咽了氣。”

“哪有……我明明什麽也沒做……”老張當即麵紅耳赤的申辯。

聽著他們爭論,雲湘瀅微微勾了唇,忽然做了一個動作,出聲問道:“老張是這樣把耳朵貼過去的嗎?”

雲湘瀅做的動作,隻是普通的側耳傾聽的模樣。

那傷兵看著雲湘瀅的動作,眉頭深深的皺著,似乎在思索什麽。

那個老張見狀,似乎是惱了,張嘴就想嚷嚷什麽,卻被冷玉伸手,一下子點在了穴道上,當即就僵在了原地,不僅動彈不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雲湘瀅就再次勾了唇角,伸手加上了一個,按壓住田旺的動作,問道:“還是這樣?”

“對,對!就是這樣!”那傷兵一副恍然大悟,外加興奮的表情,“我就說嘛,剛剛好像少了什麽。就是現在這樣!哎?不對啊!這老張按著田旺做什麽?他不是很心疼田旺受了傷,還特意給他端了碗湯……喝嗎?”

到了這個份上,再聯想到田旺噴出來的那塊東西,就算是這些不善陰謀詭計的士兵們,也察覺出了其中的不對勁之處,紛紛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老張。

老張被點了穴道,自然不可能說什麽,但是任誰也能看的出來,老張的麵色已經變得慘白。

這時,雲湘瀅說出了一句話來,讓眾人的目光,頓時從老張身上,挪到了躺著的田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