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雲湘瀅看向了恒卓淵,恒卓淵則是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顯然,他也沒有想到,道長竟是生了病。
而那小道童見他們不說話,頓時又說了一句:“你們是師兄請來的大夫嗎?這麽年輕,莫不是騙子吧?”
不待恒卓淵兩人說話,身後傳來一聲稚嫩的斥責聲:“清淮,休得胡說。”
站在門前,被稱為清淮的小道童就癟了嘴,說:“我哪有胡說,明明就是嘛……”
從恒卓淵二人身後,轉出一個小道童,正是之前給他們開門的孩子,他瞪了清淮一眼,清淮就癟著嘴,不再說話了。
而那開門的道童,則是施了一禮,說道:“清淮失禮,清漠在此代他向兩位公子賠禮了。兩位公子可是來見師父的?隻是師父他老人家正病著,不好見客,還請兩位公子見諒。”
恒卓淵自是不會與個孩子計較,隻說道:“無妨。不知玄琮道長生了何病?我們可方便入內探望?”
“問那麽多,好像你們能治似的……”那個小清淮就小聲嘀咕著。
清漠又瞪了一眼清淮,然後抬頭看了看恒卓淵,搖頭道:“清漠也是不知。隻是師父不讓清漠與清淮進入,恐怕兩位公子也不便探望。”
聞言,雲湘瀅挑眉,莫非……
因著心中有了猜測,雲湘瀅就蹲下身去,看著清漠,問道:“清漠,你師父可是與城中,生病的百姓接觸過?”
清漠聽到雲湘瀅的問題,有些驚訝的說:“公子怎麽知道的?師父正是因為憂心患病的百姓,想著給他們診治,這才生了病的。”
果然如此,雲湘瀅本就因著那玄琮道長,不允這兩個笑道童進屋,猜測玄琮道長是不是染了瘟疫,聽了清漠的話,頓時就明了。
而那個清淮卻是瞪大了眼睛,衝著清漠質問道:“清漠,你怎麽都說出去了?你不是說,這些事不能告訴別人嗎?”
清漠頓時有些赧然的低了頭。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許是麵前的人,蹲下身子,與他平視的行為,也或許是對方眼中的溫和,讓他情不自禁的,就將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雲湘瀅伸手摸了摸清漠的頭頂,回頭看著瞪著眼睛的清淮,說:“清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玄琮道長現在是不是身上甚至臉上都有疹子,還起了高熱,很是不舒服?”
這下子,清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師父的情況,他還是偷偷摸摸的去看過,才知道的呢,這人還沒看到師父,怎麽就什麽都知道了?
兩個小道童,一模一樣的樣貌,一個羞窘低頭,一個瞪圓了眼睛,煞是有趣。雲湘瀅就笑著也摸了摸清淮的腦袋,卻惹得清淮猛地往後一跳,差點撞在了身後的門柱上。
是恒卓淵伸手扶了清淮一下,避免了他撞疼的後果,然後開口說道:“醫術好與不好,不能單從年紀來看。我們進去探望玄琮道長,你們二人還是留在外麵吧。”
“憑什麽?”清淮本是因恒卓淵的舉動,而有些漲紅了小臉,此時鼓著腮幫子問道,一副不給答案就不讓進的模樣。
“因為你們師父,不讓你們進去啊。”雲湘瀅笑著站起身來,與恒卓淵一起走進了茅草屋。
清淮還要說什麽,卻被清漠給拉住了。
茅草屋內陳設簡單至極,隻是一些生活必需品而已,而且很是安靜,隻有稍顯粗重的呼吸,從內室傳了出來。
步入內室,**躺著一人,應當就是那位玄琮道長。隻見他頭發胡須皆是雪白,此時正閉著眼睛,似乎有些昏沉。
仿佛是聽到了聲音,玄琮道長沒有睜開眼睛,隻幹澀的聲音傳來:“清淮,為師不是說過,不讓你進來嗎?”
話落,玄琮道長緩緩睜開眼睛,當即就是一怔。
隨即,玄琮道長就急了起來,一邊撐著身子要起來,一邊急切的說道:“貧道所患疾病,是會傳染的,兩位還是速速出去為好。”
玄琮道長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不要將疾病,傳給了旁人,而對於恒卓淵二人的不請自入,卻是沒有半點怪責的意思。
恒卓淵鬆開雲湘瀅的手,上前想要扶住玄琮道長,卻引得玄琮道長急急躲避,徑直摔回了**。
恒卓淵無奈,隻得收回了手,轉眸看了雲湘瀅一眼。
雲湘瀅忍了笑,上前說道:“道長是染了瘟疫,我二人自是知道的。請道長切莫擔心,我這裏有一劑藥方,是可治療瘟疫的,也請道長參詳一二。”
玄琮道長是摔回**,自是摔得不嚴重,一聽雲湘瀅的話,頓時什麽也顧不得了,急聲問道:“此話當真?若是當真有治療瘟疫的方子,那陽安城的百姓有救了!”
雲湘瀅伸手診上了玄琮道長的脈,口裏說道:“自是不敢欺騙道長。隻是道長也要先把自己治好才是,否則怎麽去診治那些百姓呢?”
須發皆白的玄琮道長,搖著頭苦笑道:“貧道本就不善醫術,不過是想為城裏的百姓,做點什麽罷了。卻不想,事情沒有做出,反倒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說著話,玄琮道長打量著雲湘瀅與恒卓淵兩人,他是在揣測他們的身份。
而恒卓淵見玄琮道長,終於肯安靜下來,讓雲湘瀅診脈,就淡淡的勾了唇,說道:“道長也不必過謙。道長的醫術,雖然未曾師從名家,卻也有一定的造詣。若不是如此,當年也不會救了軍中許多的士兵,不是嗎?”
聽恒卓淵如此說,玄琮道長本是在看雲湘瀅的目光,猛然就轉到了恒卓淵身上。
見狀,恒卓淵施了一禮,道:“無歡見過道長。”
玄琮道長微微睜大眼睛,須臾,長出了一口氣,說:“是你啊,無歡小子。”
恒卓淵表明了身份,而雲湘瀅也診完了脈,說:“道長的確是染了瘟疫。想來道長應該是用了藥,雖然不能治好病症,卻也壓製了病情,待服用幾付湯藥,也就沒有什麽大礙了。”
說著,雲湘瀅舉目四顧,看到了一旁桌上的筆墨紙硯,遂走到桌旁,開始寫方子。
玄琮道長沒有說什麽,隻是用目光向恒卓淵詢問著。
雲湘瀅寫完一張紙,又開始寫另外一張:“我再留下一張方子,讓清淮和清漠他們服用,以及沐浴,可以預防他們也染上瘟疫。”
聽了這話,玄琮道長顧不得再看恒卓淵,起身問道:“還有預防的辦法?這當真是太好了!無歡小子,你……”
玄琮道長剛想說什麽,忽然又頓住了,遲疑了半晌,說:“無歡小子,你不是應該在京城嗎,怎麽來了陽安城?身子可是大好了?又怎麽做了這麽一副打扮?”
一連串的疑問,讓雲湘瀅聽出了其中隱藏的意思。
看來,玄琮道長是知道恒卓淵的真實身份,且又知道他焰無歡這個名字的。而他們兩人之間的聯係,是源自於幾年前,軍中士兵生的一場病。
雲湘瀅這邊思索著,而恒卓淵卻是笑道:“勞道長惦記,一切都在好轉。至於,我為何來了陽安城,倒真是有些一言難盡。”
“是皇上派了你來賑災?”玄琮道長問完,卻又不等恒卓淵回答,就徑自說道:“不對啊,不是派了那張青良張將軍了嗎?名為賑災,實則是為了爭奪兵權,將陽安城弄得烏煙瘴氣!最終受苦的還是百姓!”
說到這裏,玄琮道長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忍耐什麽。
隻是,忍耐了半晌,玄琮道長終究是忍不住歎氣道:“這個恒卓燦,竟胡來!”
雲湘瀅心中一跳。
如果她沒有記錯,恒卓燦該是當今蒼正帝的名諱!
這玄琮道長如此直呼蒼正帝的名字,語氣中甚至帶著那麽一點點,長輩對晚輩的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這……
而恒卓淵仿似一點都不吃驚,隻淡聲說道:“道長何必生氣。”
“怎能不生氣?你看看,城裏城外多少患了瘟疫的百姓!他們一個個的,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半點賑災錢糧都沒有拿出來!你再去問問,城中藥材究竟是什麽價錢,百姓哪裏抓的起藥!他們這是想逼著百姓們去死啊!”
玄琮道長痛心疾首,幾乎要頓足捶胸的呐喊。
這時,外麵傳來清淮那稚嫩的嗓音:“師父昨夜昏沉,都不知道有敵軍差點打進城來。攻城時,那一聲巨響,還以為是地動了,差點嚇死我呢。”
“清淮住嘴!”清漠的輕斥聲也傳了過來:“師兄不是說過,不要對師父說起這些,以免師父憂心,加重了病情嗎?”
“我……我不就是聽到師父的話,一時沒有忍住嘛……”清淮的聲音有些委屈。
清淮和清漠還說了什麽,玄琮道長已經顧不得了,他急急的從**起來,口中問道:“清淮說的可是真的?當真有敵軍攻城?快……”
“道長勿急。”恒卓淵連忙扶住,站立不穩的玄琮道長,安撫道:“戰事已經結束了,陽安城平安無事。”
正在這一團混亂之時,隻聽門外有人走了進來,夾雜著來人疑惑的聲音:“清淮、清漠,你們怎麽又不聽話,進了師父的房間?快快出去。師兄請了大夫,來給師父診治。”
說著話,一年紀約在三十上下的道士走了進來,而他身後之人,卻是雲湘瀅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