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湘瀅與恒卓淵兩人伏在雪地裏,盯著從下麵的路上,騎著戰馬疾馳著的一隊士兵,恒卓淵眸光森寒無比。
青山寨被屠村,恒卓淵等人心中憤恨,卻也隻以為這些,駐守昔山關的漠國士兵,之所以會做出,這般滅絕人性的事情來,是因為青山寨百姓是恒朝人,而非他們漠國百姓。
但是此時看來,卻似乎另有隱情!
且不說,漠國有治療瘟疫的辦法,根本不懼瘟疫。隻說青山寨距離昔山關比較近,漠國想要杜絕瘟疫,傳到昔山關而屠村,尚且能勉強說的過去。
可是,恒卓淵命人放出風聲,也染了瘟疫的村子,卻是距離昔山關要遠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更加靠近陽安城才是。
可漠國得了消息,竟是如此迫不及待,派出了同一隊士兵來屠村,是不是就有些奇怪了?
隻是一時之間,恒卓淵也難以想出,這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麽樣的陰謀,會讓漠國如此的急不可耐,甚至都不多加以求證。
雲湘瀅的目光,雖然不比恒卓淵的森寒,卻也絕不溫和。不過,她還是輕聲問道:“歡歡,你確認是這一隊士兵嗎?”
漠國人可以濫殺無辜,雙手沾染滿無辜百姓的鮮血,可是她卻不想恒卓淵也是如此,座椅才會再三確認。
但見雲湘瀅說話之時,嗬出了一團白霧來。
見狀,恒卓淵皺了眉,緊了緊披風,將雲湘瀅更好的裹在其中。
如今天氣寒冷,昨夜又剛剛下過大雪,他本是不同意,雲湘瀅跟著一起來的。
隻是,他也沒有料到,消息剛剛放了出去,對方就這般迫不及待!
於是,他們原本的準備,就顯得有些匆忙和不足了。雲湘瀅也要跟著前來,說是要彌補上這份不足。
天寒地凍的,雲湘瀅這兩日又疲累異常,恒卓淵怎肯答應?即便準備不充分,他也一樣不會讓這件事,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隻是,雲湘瀅執意如此,恒卓淵不忍駁了她,隻好順了她的意。
雲湘瀅問完,不見恒卓淵的回答,忍不住扭頭去看他。
見他微微皺著眉,薄唇輕抿,似有不悅。雲湘瀅想了一下,憶起她執意前來之時,恒卓淵的不讚同,就帶了笑,問道:“下不為例,好不好?”
“嗯。”半晌,恒卓淵才應了一聲。
在世人眼中,他是清冷而銳利如刀鋒的,隻是麵對雲湘瀅,他的心從來都是柔軟的。
頓了一下,恒卓淵終是開口,回答了雲湘瀅先前的問題:“就是這一隊士兵。這裏的每一個人,我都已經再三確認過。他們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著無辜百姓的鮮血。”
所以,他們並不無辜!
“好。那我們趕緊動手!”雲湘瀅的雙眸亮晶晶的。他們的幾句對話間,那隊士兵已經跑過去近半了。
“不必著急,我都安排好了,必不會讓他們,逃脫任何一個!”恒卓淵沉聲應著,聲音中滿是肅殺之氣。
說完,恒卓淵揮了一下手,他自己則是帶著雲湘瀅,迅速的往一處小徑掠去。
隻聽“轟隆隆”一聲響,無數的山石,混著一團一團的雪,徑直滾落下去!
戰馬嘶鳴,下麵的漠國士兵,慌亂了起來,紛紛躲避著,想要尋一個安全所在藏起來。
隻是,那本就是一條,有些狹窄的道路,兩旁都在滾落山石,又有什麽樣的地方,可供他們躲避和隱藏?
想要後退,或者前衝,卻又被自己人堵住去路,一時之間,哪裏可能跑的出去!
幾乎隻是眨眼間,下麵的道路上,就已然是山石成堆,哀鴻遍野了。
不知有多少士兵,被壓在了山石下,被滾下的積雪所掩埋。
自然,也有一部分士兵,或往後或向前,還是逃脫了出去。
僥幸逃得一條性命的漠國士兵,驚魂未定的往後看了一眼。
“這是……雪崩了?”有人顫著聲音問了一句。
“放屁!那麽多石頭,怎麽可能是雪崩!”立即有人罵道,聲音中卻也有掩飾不住的顫抖。
“走、走!先離開這裏再說!”
有人大喊著,眾人也回過神來,急忙催馬疾馳,根本不去管他們身後,還有受傷的士兵,猶自在慘叫著。
隻是,他們不知道,即便他們逃過了剛剛那一劫,等待著他們的,依舊是死亡!
戰馬剛剛跑出去沒有多遠,就又是一聲嘶鳴,塵雪飛揚間,馬背上的士兵紛紛被摔落馬下。
是絆馬索!
為什麽他們來的路上,會有絆馬索?
幾乎每一個摔落馬背的漠國士兵,腦海中都劃過了這麽一個疑問。
但是,沒有時間讓他們思考,因為絆馬索後麵,已然有一群身著灰色鎧甲的人,拿著雪亮的刀劍衝了過來!
反抗,亦或者躲避,亦或者哀求,都沒有作用,對方連同手中的兵刃,就仿佛是收割生命的颶風,一刮而過……
而此時此刻,鄒高豐看著出現在他麵前的一男一女,心中如打鼓一般,急驟的跳動著!
鄒高豐是這一隊漠國士兵的領頭者,身居校尉之職。
他因著坐下的戰馬,是這一隊人當中最為精良的,所以衝在了最前麵,反而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自然,能混到校尉,無論是身手,還是眼光,都不是一般士兵可以比擬的。
剛剛發生的那一場,看上去極為像是雪崩,亦或者是山崩的天災,鄒高豐卻清醒的認識到,根本不可能是天災,而一定是人禍!
鄒高豐知道,無論是什麽人做的,必然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
是以,他帶領著幾個人,衝出了山石滾落的範圍後,就急急的催促著他們,快快打馬前行,片刻不得停留。
而他自己則是狠抽了坐騎幾鞭子,趁著馬匹急衝而出之時,悄無聲息的翻下馬來,小心翼翼卻又迅速無比的,鑽入了一條鮮為人知的,入口幾乎是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幽徑上。
他想過,或許自己的舉動,瞞不過對方;他想過可能會有埋伏,也想過會遭遇截殺。可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漫天風雪裏,有一男一女打著傘,就這麽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風雪漫漫,他看不清這一男一女的相貌,更加看不清對方的神情。但是,風雪將對方說的話,清晰的送入了他的耳中。
“歡歡,我沒有說錯吧?不但果真有漏網之魚,看樣子還是一條大魚呢。”
“夫人自然是對的。”
鄒高豐渾身一僵,對方居然是刻意等在這裏的!
他看不透對麵的男子,他隻知對方必然不簡單,他很可能要陷入一場苦戰。
而對麵的恒卓淵,將手中的傘,往雲湘瀅那邊挪了挪,無奈而又寵溺的笑著。
若非雲湘瀅在趕來的路上,聽了他的分析,又查看過地形後,說要會一會這群,屠殺無辜百姓的漠國軍士,他怎會刻意遺漏此處,讓對方逃到了這裏呢?
不過,雲湘瀅說的也很對,既然他們想不通,漠國軍士屠村這件事,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麽,那就直接問好了。
兩人邊說著話,邊慢步走到了鄒高豐身前,站定。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鄒高豐猩紅著眼珠子,凶狠的瞪著雲湘瀅兩人。
“鄒高豐?”
聞言,鄒高豐不作答,心卻猛地一跳。他不知對方身份,對方卻連他的姓名都知道!
而恒卓淵也無需他回答,隻點了點頭,說道:“鄒校尉無需緊張。不過是我夫人想要看看,會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之人,究竟長了一副什麽模樣,是否如陰間惡鬼一般,麵目可憎。”
其聲音清冷,語氣淡淡,說的仿佛是天氣不錯,這等無關緊要的話語。
隻是,落在鄒高豐耳中,卻是讓他感覺無盡的羞辱!
額頭青筋暴起,鄒高豐將手中的刀,抽出了刀鞘,出聲喝道:“我乃漠國獅虎騎校尉!你們是何人?”
漠國的獅虎騎,是漠國騎兵中最為精銳的一支。其軍中凡萬夫長以上的將領,皆出身自各大世家。更不要說校尉了,自然是背景深厚之人。
不過,這與他們有什麽關係嗎?
雲湘瀅與恒卓淵對視一眼,並沒有回應鄒高豐。
而鄒高豐遲遲得不到回應,將手中大刀的刀鋒,衝向了恒卓淵,再次喝道:“誰敢阻我去路!難道就不怕我漠國大軍,踏平你等家園、殺光你們的父母親人嗎?”
這一次,回應鄒高豐的,是“噗嗤”一聲,忍俊不禁的笑聲。
雲湘瀅笑著問恒卓淵:“他這是在嚇唬我們?”
“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恒卓淵漫不經心的說道:“莫說是獅虎騎的一個區區校尉,就算是時烏親至,又能奈我何?”
鄒高豐麵頰肌肉一陣抽搐,再也忍耐不住,不顧他根本看不透恒卓淵,持刀衝過去就砍!
時烏是什麽人?
那可是漠國的鎮國大將軍,獅虎騎的主帥,最受漠國皇上寵信不說,其本人的武功、兵法、謀略,無一不精,整個漠國,乃至周邊諸國,都難尋敵手!
對方居然……居然如此狂妄,神情中更是帶了極盡的蔑視,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鄒高豐一腔激憤的衝了上去,一路刀法使得是腥風血雨,衝著恒卓淵虛晃一刀,繼而以迅雷不及,砍向了雲湘瀅。
他倒是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隻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