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念叨的是:“生病真不好,藥好苦啊!去恭房都是苦的,廚叔叔還說我胡說……”

聽著孩子下意識嘟囔的話,雲湘瀅腦海中,猛然劃過了一個念頭,難道……

於是,雲湘瀅跟在捂著肚子,撒腿跑向了恭房的孩子後麵,也邁步走向了恭房的所在的方向。

見狀,身旁的侍衛不禁開口勸阻:“夫人,孩子那麽小,說不定真的隻是亂說的,夫人何必當真。何況這邊髒汙,夫人身份尊貴,還是不要過去了吧?”

雲湘瀅並不停下,隻吩咐道:“去把給孩子們做飯的廚師找來。”

“是,夫人。”侍衛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應聲而去。

沒多久,一個年紀大約在四十多歲的男人,在侍衛帶領下,來到了雲湘瀅麵前。

“小人廚四見過夫人。”廚四沒敢抬頭去看雲湘瀅,低著頭徑直跪在了地上。

“起來吧。”雲湘瀅語氣平淡,直接問道:“你是邪心閣的人?”

廚四依言起身,繼續低頭回答:“是,小人是邪心閣的人。”

“在邪心閣多久了?”雲湘瀅再問。

“十五年。”

十五年?

雲湘瀅暗忖:十五年前,邪心閣都不一定是在碧沉,或者說恒卓淵掌控之下呢。

雖是心中微微詫異,雲湘瀅麵上卻是不表露分毫,隻問道:“平日裏,都是你給這些孩子做膳食?手底下共有多少幫廚之人?可都可靠?”

“是,是小人做的。隻有小人收的一個徒弟在幫廚,他跟了小人也五年了。平日裏,還有幾個大點兒的孩子,也會去廚房幫忙做事。分別是叫……”

沒用雲湘瀅問,廚四就將幾個孩子的名字,一一說了出來。

最後,廚四似申辯一般,小心翼翼的又說道:“非是小人讓這些孩子幫忙的,是孩子們知道感恩……”

雲湘瀅微一擺手,阻止了廚四繼續說下去。他要說什麽,雲湘瀅已經明白,多說無益。

想到剛剛那孩子念叨的話,雲湘瀅又問:“剛剛有個孩子,說去那裏都是苦的,可有這回事?”

恰在此時,和雲湘瀅說過話,之後又跑去了恭房的孩子,從恭房裏走了出來。他見廚四也在,就極為歡喜的撲了過去,喊了一聲“廚叔叔。”

廚四見了這孩子,一直比較木訥的臉上,有了一絲神情變化。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雲湘瀅,這才摸了摸那孩子的頭,小聲與那孩子說,叔叔有事要忙,讓孩子自己去玩。

那孩子乖巧的點了頭,走向了他們居住的房間。

廚四這才略有些遲疑的對雲湘瀅說:“夫人,這個孩子實在天真,小人看著喜歡,就和他多說了幾句話……孩子還沒幾歲,不可能知道什麽的……”

“你隻管回答我,有還是沒有?”雲湘瀅神情不變,隻淡聲說道。

廚四這才咬牙說道:“回夫人的話,有這麽一回事。可是小人想著,這個地方隻會臭,怎麽可能會有苦味呢?定然是孩子還小,胡說著玩呢。”

雲湘瀅又問了一句:“什麽時候的事情?”

廚四有點被問懵了,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什麽、什麽時候的事情?”

問完了,廚四才反應了過來,急忙說道:“好像、好像是昨天夜裏的時候。”

雲湘瀅微微勾唇,果然如此嗎?

那孩子雖然先是抱怨了一句藥很苦,讓人聽了之後,誤以為他是在說,因湯藥苦,而聞著哪裏都散發著苦味。但是,雲湘瀅卻並不這麽認為。

事實上,廚四的回答,也證明了雲湘瀅的推測,孩子聞到恭房中有苦味在先,因中毒而喝湯藥在後。

在心中暗暗思考了一下,在衡量過孩子們所中之毒,以及恭房所在的這個特殊範圍,雲湘瀅從袖中拿出了一包藥粉,遞給一旁的侍衛,對他說了幾句話。

那侍衛驚詫莫名的接過藥粉,帶著疑惑走進了恭房中。

過了好一會兒,那侍衛才走了出來,在看向雲湘瀅的眼神中,帶著絲絲信服的意味。

“夫人,屬下按照您的吩咐,將藥粉灑遍了整個恭房後,果然在房梁頂部,以及牆壁上,發現了十餘處,夫人所說的銀灰色。”

雲湘瀅點了點頭,又拿了一包藥粉給那侍衛,口中說道:“辛苦了。把這個再撒一次,之後命人把這裏,徹底清掃一遍。”

那侍衛自是無有不應,隻是回頭看了那恭房好幾次。

雲湘瀅見了,也沒有多說什麽。在她來之前,她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是將這毒,下在了這種地方,當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孩子們還沒有長大,來恭房的機會,必然會比大人多。而那毒就塗抹在,平日裏幾乎不可能,會去清理的房梁,以及牆壁上。隻要孩子們去過恭房,嗅聞到此毒散發的氣味,就會中毒。

當孩子們出現中毒的症狀之後,大多數人都會往膳食、水井,以及所居住的房間等處去想,又怎麽會想到,毒竟是會在此等髒汙之地?

更何況,守在這裏的護衛以及廚四等人,不可能不來恭房,卻並沒有出現中毒的跡象。

對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這些沒有長大的孩子們。

不得不說,將此毒運用的如此陰詭,對方的心思恐怕也是同樣的陰毒之至!

不過,別說雲湘瀅了,恐怕就連對方也不會想到,雲湘瀅居然會因為一個孩子,隨口那麽一念叨,而找到了對方下毒所在!

這當真是成也在孩子身上,敗筆也同樣出現在孩子身上。

隻是,雖然雲湘瀅找出了,孩子們中毒的源頭,事情卻依舊沒有解決。

什麽人要對這一群孩子下毒手?

他或者他們又是怎麽樣,在不少護衛的守護下,找到了下毒的機會?他們讓孩子們中毒,又是為了什麽?

此毒雖然損害身體,導致孩子們上吐下瀉,但是並非致命的毒藥。

顯然,他們並不是想要了,這些孩子的性命!

而且,雲湘瀅之前問過了,由名為大虎的孩子,單獨照顧的三妞並沒有中毒。

由此看來,對方下毒似乎也並不是為了之前,三妞很可能目睹,是什麽人給了山子,一個劇毒饅頭,導致他在喝了,施出去的湯藥之後毒發身亡,從而引發一場混亂的事情而來。

那麽,對方究竟想要做什麽?

重重疑惑,都在困擾著雲湘瀅。

隻是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雲湘瀅也隻能無奈的,將這些疑惑暫時擱置一旁,拿了一些藥物給護衛們,叮囑他們保護好這些孩子們。

其後,雲湘瀅又留了一些強身健體,適合孩子吃的藥丸,給了先前來給孩子們解毒的大夫。

這大夫是灰林帶來陽安城的。

安排妥當之後,雲湘瀅這才離開這處院落,回了守將府。

恒卓淵已經等在了房間裏,見雲湘瀅回來,自然而然的伸手,幫她拿下了厚重的披風,握住了她凍得冰涼的手。

“你那邊……”

“怎麽樣……”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想要問對方什麽,卻又同時停了下來。

對視一眼,恒卓淵帶了淡淡的笑,道:“你先說。”

雲湘瀅也沒有再謙讓,被恒卓淵拉著坐到了炭火前,就恒卓淵離開之後,所發生的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包括莫丘發覺的事情,以及孩子們中毒之事,最後還略略提了一嘴,冷玉來過的事。

恒卓淵沉吟了一下,說:“莫丘所說之事,我也有所察覺。隻是,我需要顧慮的事情太多,沒有莫丘這般直觀的去觀察過。先前就想與你說一說,被張青良的求見給打斷了。你把這件事交給莫丘,是極好的選擇。我相信莫丘定然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頓了一下,恒卓淵又道:“至於,孩子們中毒這件事……你說,是否與城中的亂象,有什麽聯係呢?”

聞言,雲湘瀅就微微蹙了眉。恒卓淵沒有說出來之前,她並沒有將這兩件事,往一起聯想過。如今,恒卓淵這麽一提,雲湘瀅卻隱隱覺得,這兩件事一定存在著某種關聯!

雖然,一件事是孩子中毒事件;另外一件事,卻是城中百姓,因雪災而生出亂象。看上去大為不同,事實上兩件事,卻都是一個“亂”字,就可以直擊其重心的!

“有人想要陽安城亂起來!”雲湘瀅眸光一亮,脫口而出。

恒卓淵沒有說話,隻輕輕點了點頭。看樣子,他是完全同意雲湘瀅的說法。

“會不會還是漠國人的陰謀?”雲湘瀅斟酌著話語,“漠國謀劃了不知多久,動用不知多少人,讓瘟疫在我恒朝百姓中橫行,為的就是謀奪陽安城。可是,計劃卻被生生破壞,漠國怎麽可能甘心?”

“你說的沒錯,漠國絕對不可能,這麽輕易就善罷甘休!”恒卓淵唇邊勾勒出,一抹嘲諷的笑意來,“別忘了,還有前幾天,以鄒高豐為首的一隊獅虎騎的覆滅。即便所有人都認定,那是一場意外;亦或者是鄒高豐所為,漠國還是一樣,會把這件事記在恒朝頭上。”

“隻因為那隊獅虎騎,是要去屠殺恒朝的百姓嗎?”雲湘瀅極為惱怒的,又說了兩個字:“無恥!”

“何必為了他們,而心生惱怒?漠國把賬記在恒朝頭上,而我也一樣,要和漠國好好算算賬的,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恒卓淵勸慰的,捏了捏雲湘瀅的手指。

“嗯!”雲湘瀅用力點頭,“那你去見張青良,張青良都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