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說話之人,應當是灰林。
隻聽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七爺,城中百姓都在說,璟王妃醫術高明,璟王本是垂死,都能被璟王妃治好。恰逢陽安城中有名的善人高承弼,患有怪病,城中百姓請願,想請璟王妃前往醫治那高承弼。”
恒卓淵說了什麽,雲湘瀅沒有聽清楚。可是,僅隻灰林這一句話,就已然讓她沒有了睡意。
昨天晚上,恒卓淵與她說過,清宏被他們救起來以後,的確是學過一些醫術。但是,也僅止於普通的疾病,稍過複雜的疾病,清宏就難以應付,何況是什麽怪病。
恐怕,這又是隱在暗處的敵人,弄出來試探他們的手段吧?
難道,昨天他們在這間客房裏,見到的那個貴公子,並非是這敵人?亦或者,這本就是在他的謀劃當中,不管他身在何處,這件事都會發生?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總之是對他們不利的。
她快速收拾好,邁步走了出去。
灰林已經不見,外間隻有恒卓淵一人,背對她而立。
“歡歡?”
恒卓淵聞聲回身,麵龐上並無什麽特殊的神情,隻出聲問道:“可是我吵醒你了?”
雲湘瀅搖了搖頭:“剛才灰林的話,我聽到了。”
說到這裏,雲湘瀅向前幾步,靠近恒卓淵,低聲說道:“從昨天到現在這件事,是不是說明,對方就是在懷疑,璟王和璟王妃是他人假扮的?否則,怎麽會有一次又一次的試探?”
“我也有相同的揣測。”恒卓淵沉吟道。
莫怪恒卓淵有所猶疑,就連雲湘瀅也是如此。
他們二人易容來此,由他人假扮成璟王璟王妃的模樣,這件事本就隱秘。除卻假扮之人,再就是雲湘瀅身邊的念柳和冷玉,恒卓淵身邊的清寒,以及灰林和紫星,並沒有旁人知道。
他們二人均是有所猶疑,卻不願懷疑這些人。
恒卓淵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牽了雲湘瀅的手,到桌邊去用膳,口中說道:“無妨,不管是從哪裏泄露出去的消息,我們都不用管。”
“可是,清宏該怎麽辦?若是百姓一力請求,她不可能推脫過去的。”
頓了一下,雲湘瀅道:“若不然,我們換回璟王和璟王妃的身份吧。這樣一來,診病這件事就能順利度過了。”
恒卓淵點了點頭,不過說出來的,卻並不是讚同的話。他說:“香湘難道沒有想過,既然對方在懷疑我們,就算我們換回身份,對方難道就不會再生計謀,來試探同樣醫術高明的焰夫人嗎?”
雲湘瀅的動作微頓,的確如此,難道他們要來來回回的換身份嗎?
“這樣子實在太被動了,我們必須想個辦法。”雲湘瀅不自覺的用筷子,戳著碟子裏的那隻湯餃。
“辦法並非沒有,隻是有些麻煩。”恒卓淵說著麻煩,神情中卻沒有一絲苦惱。
聞言,雲湘瀅微微挑眉,看著恒卓淵,等他說那個辦法。
恒卓淵不緊不慢的,伸手將雲湘瀅麵前的碟子拿走,又將自己還不曾用過的碟子,放到了她的麵前,碟子上還有雲湘瀅愛吃的清爽小菜。
恒卓淵的口中,也是同樣不疾不徐的說著:“隻要讓焰無歡與焰夫人,離開陽安城,一切就都解決了,那些試探與陰謀,也就全都消失了。”
雲湘瀅垂眸,看著恒卓淵將被她戳壞了的湯餃吃下,臉頰莫名的一紅。
隨後,雲湘瀅才靜下心來,思索道:“隻是,冷玉、灰林等人,也同樣不能露麵了。還有,那個漠國八皇子,他那裏也是個麻煩。”
“正要和你說,灰林稟報說,冷玉傳了消息,時鴻朗昨天不知為何怏怏不樂,躺在**一整天,膳食都未曾用過。冷玉本是有些疑心,這時鴻朗耍什麽心謀詭計,想要試探一下他。不想,昨天夜間,這時鴻朗沐浴之時,浴房竟是被大雪壓塌。”
雲湘瀅驚詫的抬眸:“時鴻朗被壓在裏麵了?”
“是的。時鴻朗躲避不及,被一根房梁砸到,不但受了重傷,還傷了一張臉。”
雲湘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而恒卓淵唇角微勾,又道:“而且,巧之又巧的是,太守府那邊,一大早就出現一行人,他們出示了漠國的公文。公文顯示,這一行人是漠國皇帝派遣,出使我國的使臣,而使臣之首就是八皇子時鴻朗。他們聞聽八皇子重傷,當即大鬧了一場,要求焰夫人也就是你,給他們的八皇子醫治。”
“這還真是巧了!那邊有個患了怪病的大善人,這邊就有一個重傷的漠國八皇子。”雲湘瀅冷聲說道。
一環扣一環,時機又是如此巧合,要說這中間沒有陰謀,鬼都不信!
“歡歡,或許之前我想錯了,對方不單單是在懷疑,璟王和璟王妃有假,而是懷疑到了我們身上。否則,不可能同時試探我和璟王妃兩個人!”
雲湘瀅說著,忽然心中一動,急道:“是不是張青良那裏,泄露了什麽出去?”
“他沒有機會,我的人一直盯著他。”
這時,房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走進來的是念柳。
“奴婢見過殿下,見過王妃。”念柳行禮。
“嗯。”雲湘瀅示意念柳無須多禮,轉頭著她問道:“可是那邊有什麽事?”
而念柳張嘴要說話,卻在無意間看到,恒卓淵眼神冷厲的掃了她一眼,念柳不禁微怔。
這份冷厲似是針對她的!
念柳不禁在心中暗暗思忖,她什麽時候得罪了殿下不成?
卻見恒卓淵掃了她一眼,就傍若無人的夾了一筷子小菜,送到了雲湘瀅的碗中,示意雲湘瀅將熱氣已經不多的米粥喝掉。
見狀,念柳猛然醒悟過來。殿下這是在責怪她,打擾了王妃用膳!
即將出口的話語,在唇邊轉了一圈後,念柳直接將此來的目的,問了出來:“殿下、王妃,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仍然按照計劃,前往太守府嗎?”
念柳自是從清寒那裏,得知了雲湘瀅先前的吩咐。
對於懲治那位於太守,她可是很期盼的,而去太守府就是這第一步。隻是,現在生出許多事情,她不知是否還能按照原計劃行事,才會來此一問。
“去,為何不去?不去太守府,咱們這位於生於太守,怎麽能受到應有的教訓呢!”雲湘瀅微微勾唇,看著念柳,一個主意也是忽然萌生出來。
她看向恒卓淵,說道:“對方不是要試探璟王妃嗎?我們偏不如他們所願!既然有我這位,醫術高超的焰夫人在,就由我來替那位大善人診治,想必百姓們也不會有什麽怨言吧。”
“夫人說可以,自然就可以。”恒卓淵也跟著薄唇輕勾。
“事不宜遲。念柳,你們現在就去,之後要如此行事……”
又是一番叮囑,念柳雙眼冒光的離開。
待念柳離開了,恒卓淵看著雲湘瀅用完了膳,這才起身說道:“香湘,我讓灰林跟著你。有什麽事,都以你的安全為首要,其他的都不重要,記住了嗎?”
雲湘瀅眨了眨眼睛,問:“是百姓那邊是出了什麽事情,需要你去解決嗎?”
否則,恒卓淵定然不會說這樣的話。
恒卓淵點點頭:“灰林說,百姓與士兵當中,都在流傳一件事。那就是璟王遇刺,是璟王自己安排的,為的就是收攬民心。甚至有人將以前,璟王駐守昔山關的事牽扯了出來,力證璟王心懷不軌,意圖勾結漠國,對恒朝不利。”
聞言,雲湘瀅微微蹙眉。世人本就傳言,當初先帝屬意的太子,就是恒卓淵。此時再有這等流言傳出,恐怕會引起朝臣們不安。
何況,這裏麵還牽扯到漠國,這當真是要將恒卓淵,釘在通敵叛國謀逆的恥辱柱上!
“那你多加小心,最好帶上李建義李將軍。”雲湘瀅叮囑道。
恒卓淵搖頭:“無妨。李將軍會跟在璟王身邊,否則屆時鎮不住於生等人。”
“那你就帶著灰林!我身邊的人足夠用了。何況,對方旨在試探,我不會出任何危險。璟王他們身邊侍衛眾多,更不會有事。”雲湘瀅語氣堅決的說道。
見雲湘瀅堅持,恒卓淵無奈,隻得退步,應道:“好。你放心,隻是處理一下流言而已,我也同樣不會有什麽危險。”
兩人商議一定,就雙雙出門,分頭行動。
恒卓淵剛剛帶著人離開沒多久,那位於生於太守,就苦著一張臉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幾個,打扮有異於恒朝百姓之人。
雲湘瀅一看,當即了然。恐怕這幾人,就是漠國的使臣吧。
果不其然,於生帶著那幾人,沒有去見璟王,直奔雲湘瀅而來。
隨後,於生就說道:“焰夫人,這幾位是從漠國來的使臣。他們聽聞,他們的八皇子在焰夫人手上,特意來求見焰夫人的。”
聞言,雲湘瀅眉眼一冷,語氣也同樣微冷的說道:“還請於大人慎言。什麽叫八皇子在我手上?前段時間,八皇子病倒路旁,被人所救。因我通醫術,才被送到了我這裏。我看在八皇子身份尊貴的份上,親自為其診治。如何到了於大人嘴裏,倒像是我挾持了八皇子一般?”
麵對雲湘瀅的連聲質問,於生連忙賠不是,連道說出了話。
而在這個期間,那幾位漠國來的使臣,隻打量著雲湘瀅,卻是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