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看了一會兒,車夫才弄清楚,原來是太守府中,派了府兵出來驅趕百姓。
車夫想著,既然有府兵驅趕,想來百姓很快就會散去,而夫人也沒有發話說繞路,不如就在此等上一等吧。
誰知,車夫想錯了。這些百姓被驅趕,雖然慌亂,卻並沒有散開,反倒是越聚越多。
“夫人,這條街道恐怕一時半會兒,都不能通行了。”車夫就向車內稟報著。
“嗯。”雲湘瀅淡淡應了一聲。
若是此時冷玉在的話,她一定能猜出來,回守將府本有很多條路,雲湘瀅偏讓車夫走了這條路,恐怕是心中有所謀劃,根本不會有繞行的意思。
隻是,冷玉不再這裏,念柳跟著璟王妃,這車夫並不了解雲湘瀅的性情,是以多次往馬車裏張望,想聽到雲湘瀅說出繞行的話。
天色漸黑。
忽然,太守府門口打開,於生於太守從府門中走了出來,先是斥責了擅作主張,竟然派府兵驅趕百姓的管家,繼而軟言勸百姓離開。
百姓們等了這麽久,被府兵驅趕,都不曾離開,此時又怎麽可能,被於生三言兩語就勸走呢?
當下,就有百姓喊道:“於大人,我等並非要鬧事,隻是希望能求得璟王妃心軟,為高老爺診治一番。高老爺為人俠義,素有善舉,卻被怪病纏身,我等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是啊,聽說高老爺要撐不住了,眼看著是要……大人,您當真忍心,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高老爺落得如此淒涼下場嗎?”
“大人,求求您,幫著求求那璟王妃吧!聽說璟王妃醫術很好,一定能救活高老爺的。求求大人了……”
不一而足,無一不是在求情,想求璟王妃去給那高承弼診治的。
站在府門前的於生,臉色有些難看,不過終究還是忍下了脾氣,再次提高聲音,想要勸這些百姓離開。
卻就在此時,於生身後有人慌裏慌張的跑了出來,甚至慌亂到被門檻絆了一跤。
於生的臉色就陰沉下來,斥道:“如此慌裏慌張,像什麽樣子!出了何事,速速道來!”
“大、大人……”
來人本是於生身邊,貼身伺候的小廝,平素自也是穩重的。此時,他卻在大冷天,頂著滿頭大汗,慌張的不成樣子。
於生的心裏,就“咯噔”的一下,下意識的感覺不妙,伸手一扯那小廝,想要阻止他說下去。
不成想,那小廝乖覺的沒有嚷出來,卻有另外一道聲音,裹挾著怒氣,吼道:“於大人,殿下與王妃不過是在太守府用了些膳食,怎麽就會忽然昏迷不醒?還請於大人給一個交代出來!”
晴天霹靂!
於生隻覺得耳邊,仿佛傳來“轟隆”一聲響,震得他全身發麻,差點直接倒在地上。
眼看著陰沉著臉色,大踏步走來的清寒,於生難以置信的問:“清、清寒大人,你剛剛說什麽?”
清寒臉沉如墨的答道:“於大人,殿下與王妃此時昏迷不醒!大人莫怪清寒僭越!”
話落,清寒就厲喝一聲:“來人!控製整個太守府,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出!再著人速去請大夫前來!”
“是!”一眾跟隨清寒前來的侍衛,當即大聲應是,且迅速行動起來。
“這……”於生臉色越發難看,想要開口阻止。
可是他府上的府兵,雖然人數多一些,卻又哪裏是璟王府侍衛的對手?但凡有敢亂動的,直接就被璟王府侍衛,幹脆利落的一腳踹到在地,半天都爬不起身來。
很快,整個太守府,就落入了璟王府侍衛的掌控當中。
而那些本是前來請命的百姓,在清寒的那幾句話當中,也把事情聽了個一清二楚。
那高承弼雖然是陽安城中,有名的大善人,可是在璟王麵前,高承弼算什麽?何況,璟王妃也昏迷不醒,怎麽可能去給高承弼診治!
百姓們不禁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而一直坐在馬車上的雲湘瀅,在聽到清寒的那兩句大吼之後,淡聲吩咐道:“繞路,走吧。”
車夫聽了這吩咐,心下驚詫不已。
雖然這件事是在太守府鬧出來的,可是畢竟是在陽安城。焰大人做為守將,無論如何也是脫不了幹係的。何況,璟王妃與夫人相熟,於情於理,夫人都不會坐視不理。
他原本以為,夫人是早料到會出事,特意等在這裏,以便及時救治璟王與璟王妃呢,卻怎麽也沒有想到,聽到璟王夫婦昏迷不醒,她家夫人反倒要離開了!
且不管這車夫如何不解,雲湘瀅卻是微微勾了唇。看來,清宏他們是得手了。
這一次,不管璟王二人,究竟是因何而昏迷不醒,總歸是在太守府出的事,於生這太守,必然得不著好!
而這,本就是清宏他們此行的目的之一。至於第二個目的嘛,自然是為了避開,百姓的請命了。
且不管那高承弼,究竟病的如何,清宏隻是粗通醫術,無論如何也不能,去給高承弼診治的。
就是不知,背後推動這一切之人,得知這件事之後,又會做出何種反應呢?
因著清寒沒有刻意避諱百姓,所以璟王與璟王妃,在太守府中毒昏迷不醒之事,迅速傳遍了整座陽安城。
而第二日,不等漠國使臣來守將府,雲湘瀅就率先找上了他們。
記齊詫異的盯著雲湘瀅,不由自主的又問了一遍:“焰夫人剛剛說什麽?”
雲湘瀅勾唇而笑:“使臣大人莫不是耳朵不太好使?我剛剛說,貴國八皇子殿下親口允諾,付給我五萬兩金,以做藥費及酬謝。隻是,此時八皇子正在休養身體,不便出麵,所以讓使臣大人代為墊付一下。”
“五萬兩金?”以記齊的城府,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五萬兩金。”雲湘瀅重複了一遍。
“不可能!”記齊斷然否決道:“八皇子殿下絕不可能許下這等承諾!”
雲湘瀅挑眉:“記齊記大人的意思,是本夫人在撒謊了?”
記齊沒有想到,雲湘瀅居然知道他的姓名,也聽出了雲湘瀅,特意點出他姓名的用意。不過,他也隻是稍微驚詫了那麽一下,並沒有因此而失了分寸。
他微微垂下眼睛,聲音平淡的說道:“我並無此意。”
隻是,記齊沒有失卻分寸,他身邊的人卻是忍不住說道:“焰夫人,八皇子殿下又不在此處,空口無憑的事,豈不是任由焰夫人,一張利口隨意說?”
隻聽雲湘瀅低笑一聲,道:“空口無憑?想要憑據,簡單!就怕本夫人拿出憑據來,你們不敢認!”
對方料定雲湘瀅拿不出任何憑據來,當即梗著脖子,說:“有何不敢認的!”
記齊想要喝止此人,卻已經晚了。
那人的話剛剛落下,眾人眼前就多了一塊玉佩。一塊帶著漠國皇室騰紋的玉佩!
見了這玉佩,記齊等人是既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也是提起心來。
鬆了一口氣的原因,是八皇子的確在焰夫人這裏;提起心來的原因,則是這玉佩是漠國皇子的象征,等閑是不可能給旁人的。看樣子,那句五萬兩金的話,當真是八皇子親口允諾的。
記齊等人在想什麽,雲湘瀅不用想,也猜得到。隻是這塊玉佩,還當真不是時鴻朗給的,而是灰正拿給她的。
想來,是時鴻朗沐浴的時候,將玉佩放在了一旁,房梁坍塌的突然,他沒有來得及拿玉佩,落在了那裏,灰正清理現場見到,這才交給了她。
“這是貴國八皇子的貼身玉佩,想必諸位使臣大人,該是認得的。如何,還要否認不成?”雲湘瀅的聲音,很是悠閑。
隻是落在記齊等人耳中,卻是令他們惱恨異常。
記齊狠狠瞪了一眼,剛剛說話的人,拱手施禮道:“焰夫人屢次救治八皇子殿下,自然不是那等隨口說謊之人。隻是焰夫人也請體諒我等的難處,雖說是殿下允諾,可我等實在拿不出,這許多的金銀。隻有殿下自己,才能拿得出來。”
聞言,雲湘瀅疑惑道:“八皇子曾親口說過,他此時身無長物,拿不出這藥費來。記大人又說,隻有八皇子能拿得出來。如此互相推諉,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話落,雲湘瀅又是一聲輕笑:“罷了。想來,不過是貴國八皇子的一句玩笑話而已,我居然當真了,實在是不該。這玉佩恐怕也不是什麽貴重之物……”
說著話,雲湘瀅將玉佩隨手一拋,仿佛要將其摔碎一般,驚得記齊等人變了臉色。
記齊急急忙忙的開口阻攔道:“焰夫人且慢!這塊玉佩,的確是八皇子殿下的貼身玉佩!我等自當遵循殿下的吩咐,會盡快湊齊藥費,送來給焰夫人的。”
“大人……”有人喊了一聲。
那可是五萬兩金啊,不是五萬兩銀子,他們到哪裏湊去!
記齊也是騎虎難下,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雲湘瀅,將那塊玉佩給摔碎了吧?到時候,不管事由如何,殿下定然會怪罪下來的!
記齊心中暗恨,麵上卻是笑道:“隻是,我等實在掛念殿下,懇請焰夫人,讓我等見一見殿下,不知焰夫人可否通融一二?”
仿佛生怕雲湘瀅拒絕,記齊又連忙補充道:“以免打擾殿下修養,屆時隻由記某一人,前往麵見殿下。”
雲湘瀅點點頭,道:“記大人所言合情合理,我如何會阻攔……”
眼瞅著雲湘瀅鬆了口,記齊等人當即大喜過望。誰知,還不等雲湘瀅的話說完,就被人給生生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