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雲湘瀅不想在此時離開京城的原因,隻需要用四個字,就能說明白,那就是為了爺爺。
蒙紹卿一邊拿著玉盒,離開璟王府,一邊在回想,義妹當時是怎麽說的來著?
她說:“五歲被送走,十年後方歸。雖還有其他親人,卻早已沒了親情,隻有爺爺一人,令我無法放開。爺爺孤寂守著文陽侯府十年,這是十年後,我陪著爺爺過的第一個年。而且,我不知道,我還能陪著爺爺,度過幾個年關。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京城。如此,隻能說一句抱歉!”
雲湘瀅隻有爺爺,這一個親人可牽掛,他又何嚐不是隻有師父呢?
忽然之間,蒙紹卿就無比的想念師父。
摸了摸袖中的玉盒,蒙紹卿默念,算了、算了,就算回去,還是會被揍得滿頭包,他也認了!
誰讓那個壞脾氣的臭老頭,是他的師父呢?
想到師父揍他的理由,蒙紹卿就不得不想起,剛剛他離開之時,雲湘瀅與恒卓淵兩人並肩而立,雖然兩人之間,並無半點曖昧的舉動,但是他就是從中看出了溫情。
隻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眼神,一句言語,都能看出雲湘瀅與恒卓淵之間,那種自然流淌著的情意。
溫暖而惑動人心!
忽然之間,蒙紹卿就開始羨慕其恒卓淵來。
然後,蒙紹卿嘴裏發出“嘖嘖”兩聲。他怎麽忽然間覺得,師父罵他罵的很對呢?
啊啊啊……
蒙紹卿仰天長嘯而去。
而雲湘瀅這邊送走了蒙紹卿,與恒卓淵說起了,她心中的不安。
恒卓淵沉默了一下,說道:“既是如此,我們就收拾一下,去爺爺那邊過年。”
“啊?還真去?現在就去?”雲湘瀅驚訝。
雖然距離過年沒幾天了,可恒卓淵堂堂一親王,就這麽跟著妻子,回娘家過年,是不是不太好呢?
恒卓淵笑:“不真去,難道還是說假的不成?璟王府本就冷清,往年也隻有我和清寒等人罷了。既然如此,何不一起陪著爺爺過年?爺爺高興,你也開心。”
聞言,雲湘瀅有些心疼的握住恒卓淵的手,而後說道:“以後,都有我和你一起過年了。”
恒卓淵並沒有說什麽,隻是衝著雲湘瀅溫暖一笑。
雲湘瀅當即揚聲吩咐念柳等人,收拾東西去文陽侯府,同時派人去文陽侯府,打了一聲招呼。畢竟,現在的文陽侯府,是文陽侯世子雲興文的了。
就在雲湘瀅想去庫房,看看今日從蒼正帝那裏,“敲詐”來的藥材,有沒有爺爺能夠用得著的時候,萱草帶著滿臉的淚痕,求到了她的跟前。
萱草算是最早開始,陪著雲湘瀅的丫鬟,若不是她剛剛回京,忙得不得空閑,她恐怕早就去看萱草和二寶了。
此時,雲湘瀅見萱草哭的傷心不已,不由得也著急起來,當即問道:“萱草,發生什麽事了?”
萱草哭的不行,隻不斷的給雲湘瀅磕頭,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旁的念柳急忙說道:“王妃,是二寶生病了。據府裏的人說,在王妃回京之前,二寶出去玩耍的時候,不慎跌入了水塘裏,當即就病了。”
聽到念柳如此說,雲湘瀅連忙吩咐冷玉去拿藥箱,她自己則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如今正是天寒地凍的時節,就算陵安城,要比遠處邊關的陽安城暖和一些,那也是極冷的。二寶那麽小的孩子落水,簡直不敢想象!
見狀,念柳扯了一把,依舊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萱草:“別哭了,王妃會治好二寶的。”
然後,念柳一邊快步隨在雲湘瀅身後,一邊詳細解釋著:“”王府裏的人都知道,王妃很喜愛二寶,也看重萱草,便沒敢怠慢,隨即去請了大夫。隻終究是孩子太小,二寶病的不輕,吃了這些天的湯藥,並不見好轉。”
“怎麽不早說?”雲湘瀅有些生氣,她就算是再忙,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二寶病死,而不去給她診治!
念柳遲疑了一下,回頭瞄了一眼,死死低著頭,不知是什麽神情的萱草,回道:“奴婢也是剛剛才知道。還是府裏的侍衛,見二寶情形不太好,這才與奴婢說的。萱草……萱草許是急的失了心神,隻知道抱著二寶哭,要不是奴婢去看了看,她可能還想不起,要求到王妃麵前來。”
聞言,雲湘瀅心中隻覺得,好似堵塞了一般,難受的緊。想要斥責萱草兩句,卻又見她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雲湘瀅隻得將訓斥的話咽了回去,隻心裏堵得更加難受起來。
及至見到燒的渾身滾燙、滿臉通紅,卻是連難受的哼哼聲,都發不出來的二寶,雲湘瀅心中的難受,猛然就達到了頂點!
顧不得說什麽,雲湘瀅當即吩咐念柳,去煎煮一副退燒的湯藥來,又拿了銀針,急急的施針。
隻是,銀針剛剛紮下去,就見二寶小小的身子,猛地一個哆嗦,繼而竟是開始抽搐起來。
見狀,萱草隱忍的哭聲,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哭出了聲。
“二寶!弟弟!”萱草抽噎著喚道,猛地朝床邊撲去,想要抱起二寶來,卻被冷玉眼疾手快的,搶先一步將她給攔住。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弟弟、弟弟……”
雲湘瀅眉頭微蹙,冷玉冷冷的揚手,一掌劈在了萱草的後脖頸上,萱草的哭喊聲戛然而止。
雲湘瀅先是停下施針,繼而手指連連點在二寶身上。
須臾,二寶的抽搐,稍微有所減輕。
雲湘瀅微微活動了一下手指,深吸一口氣,然後拿起銀針施針,其施針的速度極快,快的幾乎帶起一片殘影來。
不多時,二寶小小的身子上,就密密麻麻的紮滿了銀針。
而已經將被她打昏的萱草,放置到一旁的椅子裏的冷玉,驚喜的發現,二寶已經開始不再抽搐了!
“王妃,廚房裏給二寶,備著退燒的湯藥呢。”
這時,念柳端著一碗湯藥,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雲湘瀅轉頭過去嗅聞了一下,發現這退燒的湯藥,開的中規中矩,可堪一用,當即說道:“給二寶喂半碗下去。小心點,別嗆著他。”
“王妃放心。”
念柳應著,小心翼翼的托起二寶的頭,想要把湯藥喂進去,卻發現二寶雖是不再抽搐,但是牙關卻是咬的緊緊的,根本喂不進去!
念柳有些著急,卻又束手無策。
這要是個大人,她早就強行捏開對方的嘴,強行灌進去了。可麵前的是個這麽小的孩子,讓她有些無從下手。
何況,此時二寶的臉上,也紮滿了銀針呢。
“王妃,不行,喂不進去!”念柳隻得向雲湘瀅稟道。
“我來。”雲湘瀅將最後一根銀針,也紮進了二寶身上,伸手接過藥碗。
念柳情知此時不是推脫的時候,立即讓開了位置,看著雲湘瀅手指輕柔的,在二寶的穴道上點按了幾下,然後就順利的將湯藥喂了下去。
念柳不禁鬆了一口氣,將剩下的半碗湯藥接過來,退到了一旁去。
雲湘瀅撚動銀針,每一根都照顧到。及至如此往複三次之後,雲湘瀅才將銀針拔了出來。
而此時,二寶身上的高燒,似乎已經在消退了,至少摸上去,已然不如先前那般燙手。
“王妃,二寶的燒已經開始退了,您先歇會兒吧。”冷玉搬了椅子過來。雲湘瀅額頭上,已然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雲湘瀅搖了搖頭,輕輕籲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伸手開始給二寶診脈。
須臾,雲湘瀅的柳葉眉微微蹙起。
二寶的脈象,有一些怪異。他並非單單隻是落水後,受了寒那麽簡單,似乎是沒有得到,及時而有效的診治,拖延多時一般。
念柳將這些天,大夫開的方子,全都拿了過來。
雲湘瀅掃了一眼,全都中規中矩,並無不妥之處。按理來說,如果照著這方子,好好服藥的話,二寶不該病的,如現在這般嚴重才是。
雲湘瀅疑惑的目光,從昏過去的萱草身上掃過。隻是,雲湘瀅隨即想起,萱草與二寶相依為命,先前萱草悲痛欲絕的模樣,不可能做得了假。這些事情,立即將她心中的疑惑給打消了。
最終,雲湘瀅開口問道:“念柳,你有沒有問過,王府裏有沒有人,曾經刁難過,她們姐弟二人?”
念柳看了一眼雲湘瀅,似乎在疑惑,她為什麽會這麽問。畢竟,雲湘瀅對萱草姐弟二人有多好,是璟王府內有目共睹的。
甚至,曾經有侍衛私下裏笑談,隻聽說過奴婢伺候小主人的,沒聽說有主子,替下人養弟弟的,可見王妃的心地,是有多麽善良。
不過,也隻看了這一眼,隨後念柳就回答道:“奴婢問過了,府裏沒有人刁難萱草姐弟二人。相反,不少侍衛都很喜歡二寶。這次二寶落水生病,侍衛們非但沒有刁難,反而幫著萱草去抓藥。廚房的人,也幫著煎藥,然後會給送到萱草這裏,以便萱草好好的照顧二寶。”
說完之後,念柳小心的問了一句:“王妃,可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如果王妃需要的話,奴婢可以去找找,二寶所用湯藥的藥渣。順道,再去查問查問,煎藥和送藥的人,都有哪些。”
雲湘瀅明白念柳的意思。念柳是在說,藥方沒有問題,但是或許有人,在煎藥的時候,甚或者是在送過來的途中,做了什麽手腳。
隻是,雲湘瀅依舊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