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疼痛,孩子的身子猛地顫抖起來,手腳更好像在掙紮一般,用力的揮動起來。
周夫人見狀,一邊眼淚狂掉,一邊去按孩子的手腳。
她身後的丫鬟婆子,紛紛要上前幫忙,卻聽到雲湘瀅一聲厲喝:“站住!你們誰也不許出手相幫。這件事,隻有周夫人能做!”
那些丫鬟婆子麵麵相覷,終究是礙於雲湘瀅是璟王妃,以及大夫的雙重身份,而不得不站在了原地,眼巴巴的看著周夫人。
而雲湘瀅在製止了丫鬟婆子之後,見孩子的傷處已經止了血,便拿了幹淨的布巾,開始重新包紮傷口。
與此同時,她的口中說道:“周夫人,你若是不能按住孩子,那孩子便要多受一些苦楚,還有可能導致傷口再次崩裂。屆時,孩子的情況,恐怕……”
雲湘瀅的話,沒有說完全,但是周夫人卻已經聽明白了,其話中的意思。她連忙振作精神,用力的穩住孩子的整個身體。
待雲湘瀅包紮好了傷口,孩子平靜下來之後,周夫人已然出了一身的汗。隻是,她臉上的神情,卻已然與之前的,那種絕望和頹喪,完全不同了。
雲湘瀅微微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周智信,親手端回來的湯藥,又對周夫人說道:“周夫人,接下來我的每一個舉動,皆事關你孩子的性命,我希望你仔細看好了。”
周夫人連忙點了頭,睜大了眼睛,謹慎的看著,雲湘瀅的一舉一動。
雲湘瀅以一個特定的姿勢,給孩子喂了一些湯藥下去,叮囑道:“孩子傷在了頸部,必須這樣來喂湯藥,後麵還要給他喂一些米湯進去,也是同樣如此。等五天之後,孩子的傷勢有所好轉,才能以正常的方式喂,明白了嗎?”
周夫人與周智信連連應聲。
雲湘瀅看了周智信一眼,道:“照顧孩子,喂湯藥和米湯這些事,我希望都由周夫人親力親為,不知周夫人可有難處?”
“沒有,沒有。我一定能做好的。”周夫人連連應聲。
而周智信顯然留意到了,雲湘瀅的那一眼,他轉眸看了看自己的夫人。
周智信能做到寺卿的位置,腦子自然不笨,他微微沉思了一下,猛然就明白了雲湘瀅的用意,開口說道:“夫人,璟王妃說得對,丫鬟婆子們粗手粗腳的,咱們的浩兒,還得夫人你親自照顧,我才放心。所以夫人,你要先讓自己好好的,才有力氣照顧浩兒,是不是?”
周夫人看著孩子,淚眼朦朧的,但是聽了周智信的話之後,她立即用力的點著頭。
“好,我聽夫君的。我一定會照顧好浩兒的!”
周智信就給丫鬟使了個眼色,然後溫聲勸道:“你都快兩天滴米未進了。等下要是餓暈了,誰來照顧浩兒?現在你去用膳,等下回來了,再由你來照顧浩兒,好不好?”
周夫人雖覺周智信說的有道理,但是著實不舍離開,自己這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孩子。
“璟王妃在這裏,我也在這裏,夫人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聽話,快去用膳。”周智信再勸。
周夫人這才依依不舍的,被丫鬟攙扶了出去。
周智信看著周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裏,當即衝著雲湘瀅下拜道:“多謝璟王妃救了浩兒一命,也多謝王妃對內子的用心嗬護。”
周智信看的清楚,也想的明白,雲湘瀅之所以非要夫人親力親為,並非是當真信不過丫鬟婆子,更不是有意刁難,而是她看出了夫人的虛弱。
夫人若是如此繼續下去,恐怕等不到浩兒好起來,夫人就先倒下去了。
雲湘瀅隻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讓夫人堅強起來,更是逼迫著她,令她不得不把自己的身體養好。
因為雲湘瀅用言語與實際行動,告訴了夫人,她倒了,就沒有人能照顧好浩兒。
如此用心,他怎能不領情,又怎能不誠意道謝呢?
而雲湘瀅微微擺手,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後,說道:“周大人,有件事我沒有對尊夫人說起,是怕她承受不了。”
聞言,周智信的心,頓時就是一沉,不禁出聲問道:“是關於浩兒的事嗎?”
雲湘瀅點了點頭:“是的。我在給孩子診脈的時候,發現孩子的確是傷在了頸部,也是確實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昏迷不醒,險些喪命。隻是……”
“有什麽話,請璟王妃盡管直言。”
“孩子的心脈處,似乎也有所損傷。”
雲湘瀅說著,伸手將孩子的衣衫扯開。當看到孩子胸口處,有一道紅痕的時候,雲湘瀅不禁暗道:果然如此。
“周大人請看這裏。這裏看上去,隻是一點皮外傷,並不嚴重。實際上,卻並不盡然。”雲湘瀅指了那處紅痕,給周智信看。
“璟王妃的意思是……”
雲湘瀅微微蹙眉,道:“我懷疑,令公子被人用特殊的手法,取了心頭血。”
“取了心頭血!”周智信震驚的重複道。
雲湘瀅緩緩點頭:“這中間究竟發生過什麽,我並不清楚,也無法揣測出來。隻不過,很幸運的是似乎因為什麽原因,而致使對方半路收了手,孩子才得以活了下來。”
從藥箱裏拿了一個瓷瓶出來,雲湘瀅交給滿是震驚,與慶幸神情的周智信,道:“除了剛才我開的湯藥之外,還要天天服用這個藥丸。這是慢慢滋養孩子心脈的。一會兒,我會把方子寫下來,周大人可以照方製成藥丸,給孩子慢慢調養。”
周智信握緊瓷瓶,再次深深的施了一禮:“多謝璟王妃!璟王妃的大恩大德,下官沒齒難忘!日後,璟王妃若有差遣,下官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雲湘瀅笑道:“要說謝的話,周大人便謝尊夫人吧。是周夫人在我,剛回陵安城之時,屢次仗義執言,才會結下了現在的善果。”
周智信這才恍然,難怪夫人聽聞,隻有璟王妃能夠救浩兒,急三火四的趕往璟王府後,卻在剛出府門沒多遠的地方,撞上了同樣急趕而來的璟王妃。
原來,是璟王妃感念夫人,之前的相助,這才屈尊趕過來救治浩兒!
雲湘瀅起身走到一旁,寫了一張方子,交給周智信,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告辭離開周府。
周智信親自送到了府門外,看著雲湘瀅上了馬車,這才轉身回了房間。
看到夫人已經回來,正在守著浩兒,不過她的臉色,比之先前已經好多了,周智信輕輕點了點頭。
轉頭,周智信低聲吩咐,周夫人的丫鬟好生照料好夫人,又走出去對自己的貼身小廝,說了幾句什麽話,這才去往周老夫人的院落。
看樣子,浩兒福大命大,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他需得向母親報一聲平安,以免她老人家擔憂。
還有夫人的娘家,也得派人去說一聲。
馬車上,雲湘瀅微微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念柳輕手輕腳的,給雲湘瀅倒了一杯,剛剛熱好的羊奶。
入冬之後,殿下便吩咐了,要在馬車上備好炭火、毯子,以免王妃凍著。
殿下又見王妃,也並不是很喜歡飲茶,就讓人換著口味的,給王妃備下各種飲品。今日恰好下麵送來了新鮮的羊奶,殿下便吩咐給王妃帶上了。
雲湘瀅緩緩睜開眼睛,伸手接過羊奶,送到嘴邊正準備喝,卻不料隻覺得,一股腥膻味直衝鼻端!
“嘔”的一聲,雲湘瀅一陣作嘔,差點吐了出來!手中端著的羊奶,便有些拿不穩的晃**起來。
“王妃,這是怎麽了?”念柳見狀嚇壞了,連忙急聲喊道,一邊手忙腳亂的伸手過去,將雲湘瀅手中的那杯羊奶接過來,放在馬車裏的小茶幾上,一邊輕輕拍著雲湘瀅的後背。
雲湘瀅捂著依舊作嘔的胸口,難受的皺了眉。
“王妃,您是不是病了?紫星,快,快點回王府!”念柳焦急的揚聲,催促趕車的紫星。
紫星不知馬車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卻聽得到念柳的話,情知關係到王妃,連忙一甩鞭子,趕著馬車飛馳起來。
稍稍緩過來一些的雲湘瀅,微微擺了擺手,道:“念柳,我沒事。你不要大驚小怪的。”
“王妃,怎麽會沒事呢?”念柳並不放心,“先前您也是喝過這熱羊奶的。您還說,奴婢給熱過的羊奶,腥膻味少了很多,喝著很舒服。今日怎麽……”
念柳是用了特殊手法,確實減少了羊奶的腥膻味。這一點,不單單是王妃如此說,殿下喝過之後,也是如此說。
雲湘瀅微微順了順氣息,說:“不過是之前在周府,所開的湯藥,氣味與羊奶不合,這才令我有些不適罷了。”
聽了雲湘瀅的解釋,念柳卻是依舊不放心,搖頭道:“不行!回王府後,一定要請太醫來,給您好好診診脈。”
聞言,雲湘瀅就笑了:“請什麽太醫啊?我自己就是大夫!”
“王妃……”念柳有些不讚同,“奴婢聽人說,醫者不能自醫。何況,您又沒有給自己診過脈,怎麽知道自己,是有事沒事呢?”
然後,念柳還故作不高興的,癟了癟嘴:“王妃,奴婢這也是擔心您啊。還有,這要是讓殿下知道,奴婢沒有照顧好王妃,殿下不得要了奴婢的命啊?”
雲湘瀅便笑了笑:“真是個囉嗦的丫頭!殿下哪裏有你,說的那般暴虐?”
“王妃……”念柳幾乎要撒起嬌來。
念柳本就是活潑的性子,雲湘瀅待人又溫和,使得她都敢管到雲湘瀅頭上來。
雲湘瀅無奈的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