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江守望神情中,略帶了一些戒備。

原本他以為,雲湘瀅真的隻是為了吃的,卻不想她是為了聯絡璟王。他這小師妹,當真是越來越難纏了!

隻是,雲湘瀅不走,還一臉的痛苦之情,江守望不得不問道:“你又怎麽了?”

“我肚子不舒服……”雲湘瀅的聲音,有幾分虛弱。

江守望皺眉,說:“小師妹,別再耍花招了,你的胎氣早已穩固,不可能會隨便動了胎氣的。快走!”

雲湘瀅答:“不是動了胎氣,是……吃多了。”

聞言,江守望明白過來,不過卻有些無語。

雲湘瀅說道:“整間食肆的人,都被你毒倒了,你還怕有人把我劫走不成?”

頓了頓,雲湘瀅一邊慢慢起身,往後麵走去,一邊說道:“我想奉勸你,不要把他們毒給毒死了。”

“怎麽,小師妹想勸我放過他們?不可能!”江守望斷然拒絕。

雲湘瀅搖搖頭,說:“其實,我是為了你好。你可能不了解,璟王所屬勢力的聯絡方式。他們每隔一天,都會互通一下消息。如果一方遲遲沒有消息傳來,就立即會引來其他方的懷疑。你今天把他們全都毒死在這,聯絡必然會中斷,然後其他方的人必定會派人來查看。到時候,恐怕你我的蹤跡,會暴露的更快,不是嗎?”

“剩下的你自己想吧。”雲湘瀅又補了這麽一句,就快步直奔如廁的地方而去。

江守望到底不好跟去,而且周圍還有於遼領著人在,雲湘瀅是跑不出去的。

想著雲湘瀅剛剛所說的話,江守望心中也在暗暗忖度。他不得不承認,雲湘瀅說的有一定的道理,隻是……

猶豫了一下,江守望還是揮手,將解藥灑了出去。

隨後,慘叫聲漸漸停了下來。食肆掌櫃的等人,慢慢翻身坐了起來,隻是臉上依舊狼狽。

掌櫃的摸著自己臉上的傷,恨意深濃的瞪了一眼江守望,隨即垂了眼睛,遮擋住了眼中的恨意。

不多時,雲湘瀅就走了回來,她的本意就是救這些人,現在見所有人已經停止了翻滾和慘叫,便微微勾了唇。

她的目的就達成了。

“看來,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江守望冷哼一聲,說:“我可不這麽覺的。我認為還是把他們殺了,才比較幹脆利落。畢竟,隻有死人才是嘴最嚴的,不是嗎?”

“這麽說倒也沒錯。隻不過……”雲湘瀅掃了一眼眾人,說:“”

雲湘瀅微微聳了聳肩膀,故作輕鬆的繼續說道:“你覺得把他們殺了,璟王那邊就查不出我們的蹤跡,那你就是太小看璟王了!死人不會說話,但是死人同樣可以傳遞消息。”

頓了頓,雲湘瀅再道:“這樣,我幫你勸勸他們,讓他們當做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你我並不曾出現過。如何?”

“他們會聽你的?”江守望表示懷疑,“何況,你想方設法,好不容易才與璟王的人,取得了聯係,你會讓他們隱藏你的蹤跡?小師妹,你不要當我傻!”

“璟王為的也不過是我腹中的孩子。既然如此,我在你這裏,和在璟王府有區別嗎?你以為臨走前,我與他的爭執是在做戲嗎?我……”雲湘瀅搖著頭,淒慘的一笑,“我不想看到他。你明白嗎?”

話落,雲湘瀅撇過臉去,眼眸中隱隱有淚光閃現。

江守望不曾成親,不曾了解何為情之一物,但是他能感覺的到,雲湘瀅流露出來的傷痛。

他不禁沉默了,繼而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瓷瓶,遞給了雲湘瀅。

雲湘瀅接過瓷瓶,微微嗅聞了一下,便明白過來。江守望終究還是信不過,想要用此毒藥,來威脅食肆的人。

深吸了一口氣,雲湘瀅對食肆的掌櫃的說道:“是我誤了你們。還請你們不要告知任何人,我曾經在這裏出現過,明白嗎?如果你們答應的話,就把這藥丸吃下去吧。”

說完,雲湘瀅微微施了一禮。

掌櫃的神情莫名。他看著雲湘瀅半晌,竟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隨後,食肆的一眾人等,全都服下了江守望給的毒藥。

江守望掃視了一圈,開口威脅道:“我會留人在這裏看著你們,但凡你們有一點不妥之處,這毒會讓你們生不如死!想要活著,就當做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十日後,自會有解藥送上。這也是為了你們王妃的安危,聽明白了嗎?”

掌櫃的拱了拱手:“技不如人,我等沒有什麽話好說。王妃保重!”

江守望又冷哼了一聲,帶著雲湘瀅揚長而去。

江守望不傻,發生了這樣的事,自是不會繼續留在這座鎮子上。他當即就趕了馬車,片刻不停留的離開了此處。

於遼等人在暗中,自是將他們之間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有人悄聲問道:“尊使,當真要這樣放過他們?”

於遼暗暗攥了攥刀柄。他也想將這些人殺個幹淨,可是確如璟王妃所言,這些人現在還動不得。

即便要殺,也要等等。

隨後,於遼在一人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什麽話,這才領著人,追著江守望二人而去。

留下那人在暗中,看著食肆眾人。在確認他們,沒有耍任何花招之後,他便出麵送去了解藥。

隻不過,他按照於遼的吩咐,在解藥當中做了手腳,摻雜了毒藥。食肆的人若是服下,不出半日就會暴斃而亡!

於遼怎麽會允許,這些人解了毒之後,再將璟王妃的蹤跡,稟報給璟王?即便是十天前的消息,那也不行。

隻是,於遼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雲湘瀅給食肆的人,爭取到的可不單單,是十天的時間那麽簡單,而是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消息兜兜轉轉,終究是傳到了恒卓淵的耳中。

隻是,當恒卓淵領著人趕到之時,雲湘瀅的蹤跡,早已被人掃除的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嘭”的一聲,恒卓淵一拳,擊碎了一根柱子,整間食肆都一陣晃動。

“是屬下等無能,還請殿下息怒。”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請罪。

若是說原先的恒卓淵,是犀利如出鞘的刀鋒。此時的他,整個人都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儼然變成了一把,直刺入人心的鋒刃,又仿似來自地府的催命判官一般,令人情不自禁的心中一寒!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跪地的眾人,徑直轉身而去。

在他離開的背影裏,那間食肆終究是“轟隆”一聲,徹底倒塌下來。

還有一句冷冰冰的話,遠遠的傳了過來:“還需王妃保全你們的性命,這處暗樁也不必存在了。”

食肆眾人齊齊打了一個寒噤,求助的看向了紫星。

“你們便並入其他暗樁吧。”紫星暗歎一口氣。

這幾個月的時間裏,殿下帶著他們,幾乎跑遍了整個恒朝,動用了墨衛和邪心閣等等,所有能夠調動的人手,卻依舊追查不到王妃的下落。

殿下的神情越來越冷峻,就連他和灰林,都不敢輕易的靠近殿下。

而且,在這期間,殿下又曾昏睡過去兩次。

殿下醒來後,什麽話也不說,繼續追尋王妃的下落。

可是他們一幹屬下,卻是察覺出不對來,有心勸殿下分出人手來,去聯絡林老,卻每每剛說一句話,就被殿下給否決了。

他們到底該怎麽辦?

紫星急的幾乎要去上吊了,此時卻顧不得多說,匆匆吩咐了幾句,就追著恒卓淵的背影而去。

恒卓淵一路疾行,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他就已經從鎮子中央,來到了鎮外的山腳下。

一陣熟悉的昏眩感,忽然傳了上來,恒卓淵情不自禁的捏緊了拳頭。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恐怕他就會再次昏睡過去!

出京之後的第一次昏睡,浪費了他五天的時間。

第二次昏睡,他卻足足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掙紮著清醒過來。

他不知道,這一次昏睡過去,他又需要多久才能蘇醒。

半個月?

二十天?

還是一個月?

亦或者是再也蘇醒不過來?

不行,不行啊!

香湘還在等著他去救她!

他不能再昏睡了。

恒卓淵甩了甩頭,用力的咬了舌尖。

劇痛襲來,鮮血從恒卓淵唇邊溢出,那股隱隱的昏眩,稍稍消退了一點點。

恒卓淵微微勾了唇,疼痛有用就好。

一柄小巧的匕首,悄然出現在恒卓淵的手中,繼而狠狠的劃向他自己的手臂!

鮮血瞬間流淌出來,哪怕是恒卓淵身上,穿的是深色衣袍,也是顯眼無比。

“殿下,您這是……”灰林等人驚呼一聲,撲了過去。

恒卓淵沒有回答,隻是冷聲吩咐道:“止血。”

紫星急忙拿出創傷藥,要幫恒卓淵敷上。卻不料,恒卓淵一個冷眼掃了過來,將他的動作給凍僵在原地。

“殿下?”紫星隱隱猜到了什麽,顫聲喚道。

“止血!”

在這兩個字說出來的同時,恒卓淵又狠狠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下了另外一道傷口。

之所以止血,是因為他不想,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那樣,他所做的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紫星顯然也明白過來,恒卓淵的用意,眼中含了熱淚。

短短時間裏,恒卓淵的手臂,已然多了數道傷痕,血肉模糊!

紫星顫著手,換了一種傷藥。

此傷藥止血效果一流,但是卻會讓人劇痛無比!

而恒卓淵卻因著這疼痛,淡淡的勾了唇角,勾起的弧度,一如雲湘瀅的淡笑。

腳下微微踉蹌了一下,恒卓淵抬眸往前望了一眼。

下一瞬,恒卓淵唇邊的笑意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