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便住了口。
非是避諱墨衣,而是墨衣輕易不會,離開雲湘瀅左右。他既然在此時出現,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隻是,墨衣一開口,清寒差點驚得目瞪口呆。
墨衣將手中提著的物什,往上輕輕一舉,問:“殿下,是這兩隻兔子嗎?”
聞言,清寒一個趔趄,差點不會走路了。
兔子?
而恒卓淵收起了,剛剛麵龐上的冷肅,起身走到墨衣跟前,仔細打量了他手中的籠子……裏麵的兩隻毛絨絨的小白兔。
隨後,恒卓淵伸出手,墨衣立即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一根青菜,放在恒卓淵手上。
恒卓淵將青菜,伸了半截進籠子裏,看著兩隻小兔子,歡快的擠在一起啃著青菜,滿意的微微彎了唇角。
“殿、殿下?”清寒結巴著喚道。
盡管,在殿下成親以來,清寒已經見識過,殿下無數次的,為了王妃而做出驚人之舉。殿下早已沒了當初的冷煞,但是也沒見識過,殿下喂養小兔子啊……
想到這裏,清寒腦海中,似乎劃過了什麽。
王妃?
莫非……
而恒卓淵接下來,開口說的話,恰好印證了清寒的想法。
恒卓淵說:“已經找太醫看過,不會對王妃,和王妃肚子裏的孩子,造成什麽影響吧?”
墨衣一想到,王老太醫那一副,好似牙疼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不過,他還是立即回答道:“王老太醫看過了,隻說是在王妃生產前,和生了孩子前幾個月,不宜太過接近,也不宜養在同一個房間裏。還有,要經常給這兩隻兔子……洗澡。”
墨衣把洗澡兩個字,像是擠棗糕似的,從口裏擠出來。
此時此刻,墨衣忽然有一點點理解,王老太醫為何會是一副,牙疼的模樣了。
兩隻兔子,過的比一般人都金貴,誰看了恐怕都會牙疼。
且不說墨衣和清寒,心中複雜的想法,恒卓淵聽了墨衣的話之後,再次點了點頭。
伸手從墨衣手中,拿過那個籠子,恒卓淵吩咐道:“清寒,把剛才的事情,交給清盛。告訴他,想辦法保下那些禦史。至於,那位極會揣摩人心思的張大人,本王不想今後,再在朝堂上看到他!”
清寒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應是。
然後,清寒愣愣的,看著恒卓淵提著兔子籠,離開了書房,不禁遲疑出聲:“殿下這是……”
墨衣看了清寒一眼,也轉身往外走,口中說道:“殿下自然是去看王妃了。”
看王妃?
清寒自然知道,殿下是去看王妃了,也知道王妃特別喜歡兔子。
隻是,為何偏偏是現在,殿下要送兩隻兔子給王妃?
難道是怕王妃不會養孩子,讓王妃先養兔子試試?
清寒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深深的打了一個寒噤。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
而恒卓淵卻不管那麽多,隻提著兔子籠,來到了他們住的房間。
冷玉正站在門外,見到恒卓淵連忙施禮。
恒卓淵隨意的擺了擺手,剛要走進去,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王妃在做什麽?”
冷玉低聲的恭敬回答:“王妃睡著了,念柳再給王妃打扇。”
“那你在這裏做什麽?”恒卓淵的聲音同樣不高,卻隱含冷肅。
冷玉的臉上,快速的掠過一抹落寞。她輕聲說道:“奴婢習慣冷著臉,沒有念柳那般的笑容,奴婢怕王妃肚子裏的小主子,經常看到奴婢,會……”
“會什麽?”
冷玉沒有繼續回答,隻是跪了下去。
恒卓淵盯著冷玉,看了一會兒後,說道:“本王的孩子金貴,但是絕不會如此怯弱!”
“奴婢知錯。”冷玉連忙叩頭。
“起來,去廚房準備一些青菜,讓廚房把本王,先前吩咐的菜色,在午膳的時候都上來。而你在這段時間裏,好好想一想,究竟錯在何處!想明白了,再來王妃跟前伺候!”
“是,殿下。”冷玉應著,臉色慘白。
殿下這是不讓她,伺候王妃的意思嗎?
在恒卓淵走進去之後,冷玉有些失魂落魄的爬起來,往廚房走去。
隻是,剛走了沒幾步,就撞在了一人身上。
冷玉連忙跳開,拉開了戒備的姿勢,卻見是墨衣站在那裏。
“墨衣大哥?你這是……”冷玉放鬆下來,疑惑的問道。
墨衣瞅了瞅冷玉,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其神情中,似乎帶著一種奇怪的,瞧不上的意味。
冷玉雖然不如念柳七竅玲瓏,卻也極為敏銳,自然是察覺到了,頓時有些氣急敗壞。
她做什麽了,就認對方這般瞧不上!
“墨衣,你給我說清楚,你那是什麽表情?你什麽意思?”
氣急的冷玉,也不再稱呼墨衣為大哥,氣呼呼的瞪著他。
墨衣搖了搖頭,終究還是開口說道:“冷玉,我們一同跟著王妃,時間也不短了吧?”
冷玉隻感覺莫名其妙,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王妃什麽性子,難道你還沒有摸透嗎?王妃與殿下差不多,不會多說什麽話,但是待我們一眾屬下的心,卻是真實無比的。”墨衣說的很嚴肅。
冷玉再次點頭:“這些我知道啊……”
墨衣截斷她的話,徑直問道:“你知道,為何還要傷王妃的心?”
“我沒有!”冷玉大感冤枉。
王妃待她們真誠,她也一樣誠心、忠心對王妃。她怎麽可能,去傷王妃的心?
“你不必叫屈。”墨衣臉色沉凝,“經過萱草一事,王妃是什麽心情,你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你自以為這是為了王妃好,但是你問過王妃的意思嗎?王妃會希望看到,你刻意躲開她嗎?”
“我……”
“王妃現在精力不夠,短時間內,還沒有留意到你的舉動。但是,王妃終究會察覺的。你覺得,王妃會因為你的‘貼心’之舉而高興,還是會因此而不能開懷?”
再次搖了搖頭,墨衣語重心長的說:“殿下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你此舉的不妥之處。隻是,你與我都已是王妃的屬下,殿下不會越過王妃懲處你,這才讓你自己想清楚。”
“不要辜負了殿下,和王妃的心意啊!”
墨衣扔下這句話,身形晃動幾下,就融入了陰影當中。
冷玉傻愣愣的,站在那裏半晌。然後,她似乎想通了什麽,麵龐上帶了一絲難得的笑意,飛奔著跑去了廚房。
而恒卓淵進了房間,將兔子籠放下,伸手從念柳手中拿過扇子,示意她退下。
所以,當雲湘瀅睜開眼睛的時候,赫然發現麵前的人是恒卓淵。
“歡歡,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都不喚我起來?”。
恒卓淵放下手中的扇子,伸手扶了雲湘瀅起來,口中說道:“最近,你睡得都不是很好。好容易睡一覺,我把你弄醒做什麽?”
端了溫水給雲湘瀅喝之後,恒卓淵便引領著她,來到了桌子旁。
“咦?”雲湘瀅一眼就看到了兔子籠,而裏麵的兩隻小兔子,正好奇的看著她。
“這是……”
“送給你的。喜歡嗎?”恒卓淵打開籠子,捏著其中一隻兔子的耳朵,把它送到了雲湘瀅手中。
那隻小兔子呆呆的,居然也不掙紮,被放到雲湘瀅手中,也就那麽一動不動的,團縮在她的手掌上。
雲湘瀅本就極為喜歡兔子,此時見狀,一顆心頓時都要萌化了,唇角彎上去,就怎麽也降不下來。
撫摸、撫摸……
戳、戳、戳……
恒卓淵就在旁邊,看著她如同一個孩子一般,逗著小兔子玩。
好一會兒之後,恒卓淵才伸手,將那隻呆兔子,從雲湘瀅手中拿走,放回籠子裏。
拉著依依不舍,連連回頭的雲湘瀅去淨手,恒卓淵搖頭,似哄小孩子一般,勸哄道:“好了,它們又不會跑,之後再和它們玩兒啊。”
雲湘瀅微微一怔,然後使勁兒點了點頭,滿眼都是喜悅之情的問道:“歡歡,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養著它們嗎?”
“自然。我說過了,這是送給你的。”恒卓淵毫不猶豫的回答,帶著雲湘瀅去用膳。
雲湘瀅一見桌上,豐盛且幾乎全都是她喜歡的菜式,不禁又是一怔。
恒卓淵在雲湘瀅發間,插上了一支簪子,微微俯身,在雲湘瀅耳畔說道:“香湘,芳辰吉樂!”
雲湘瀅抬眸,正對上恒卓淵,燦若星辰而光華熠熠的眸子。
“你的及笄禮,我錯過了。我希望從今以後,你的每一個芳辰,都有我的陪伴!好嗎,香湘?”
雲湘瀅眸中,也閃爍著光芒:“好!還有我們的孩子!”
“是,還有我們的孩子!”恒卓淵沉聲應和著,目光也情不自禁的,落在了雲湘瀅高高隆起的腹部上。
用著用著膳,雲湘瀅忽然停了下來。
恒卓淵立即緊張的問道:“香湘,怎麽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不是。”雲湘瀅淡淡笑著,“我隻是在想,給那兩隻小兔子,起個什麽名字好呢。”
聞言,恒卓淵微鬆一口氣,然後氣惱又啼笑皆非的,伸手揉了揉雲湘瀅的頭發。
“你啊……給兔子起名,著急什麽?害我嚇一跳!”
雲湘瀅笑著,躲開恒卓淵的手,說:“要不然,它們就叫大歡和小歡吧?”
“大歡、小歡?也好。”恒卓淵點頭,卻在下一瞬反應了過來,“它們是大歡、小歡,我是歡歡?我和兩隻兔子,是同等的嗎?”
雲湘瀅就笑了開來。
恒卓淵怎麽也沒想到,今日他的這一句話,竟是一語成讖。
日後,他可沒少因為這兩隻兔子,而氣惱不已。
他更加沒有料到,這兩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