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之人,自然是從皇宮返回的璟王恒卓淵。

而璟王身後,在幾位隨著璟王回府的皇室宗親之外,另有一人僅落後璟王半步。眾人隻覺得有些眼熟,卻在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此人究竟是誰。

眾人紛紛見禮。

恒卓淵擺手,大步流星的走過,徑直來到了雲湘瀅身旁,傍若無人的伸手,握了握雲湘瀅的手指,隨後就斥責道:“你們怎麽伺候王妃的?王妃的手如此冰涼,就不知道給王妃,拿個手爐來嗎?”

被斥責的念柳,未說一句辯解的話,當即應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這就去取手爐來!”

話落,念柳急匆匆而去。

雲湘瀅微嗔了恒卓淵一眼,輕聲說道:“殿下,哪裏就到了,要用手爐的季節了?”

恒卓淵卻安撫的,輕拍了拍她的手,又斥責冷玉道:“還有你,不知道王妃受不得累嗎?還不去給王妃,端把椅子過來!記住,要鋪上厚厚的軟墊,明白嗎?”

“是,殿下,奴婢明白了。”冷玉也連忙應聲而去。

眾人心下暗暗不安。

璟王殿下這一番話,表麵上是在斥責下人,實際上怕是在說,他們攪擾了璟王妃休息吧?

當雲湘瀅抱著手爐,安安穩穩的坐在,鋪了厚墊的椅子上之後,恒卓淵這才低頭,看向了似乎被人遺忘掉了的雲茹欣。

“雲茹欣,本王不喜廢話,隻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因著,對方生性殘暴,打死前妻而不欲下嫁對方,所以你才想求王妃幫你解除,你父親給你定下的這門親事,是不是?”恒卓淵問道。

雲茹欣低泣道:“小女子也不想,行忤逆父親、不孝之事,實在是小女子不想死啊……”

“你隻需要回答我,是與不是!”恒卓淵不耐道。

雲茹欣咬了唇,答:“是!”

恒卓淵掃了,跟隨他前來的那個男人一眼,又問道:“如果……對方並非如你所說生性殘暴,更未曾打死前妻,你又待如何?”

“不可能!小女子打聽的清清楚楚!”雲茹欣搖頭,後揚起小臉,淒楚的看著恒卓淵,“璟王殿下,難道您為了不讓王妃辛勞,就要顛倒是非黑白,強讓小女子出嫁嗎?”

“敢說本王顛倒是非黑白?”恒卓淵低沉一笑,“本王佩服你的膽氣!”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認為,恒卓淵這是在嘲諷雲茹欣,說的是反話。

雲茹欣也不例外。

她張嘴欲要反駁,卻在碰觸到恒卓淵的,冷冽的目光之後,失去了反駁的勇氣。

而恒卓淵依舊笑著,說:“本王再問你一遍,如果對方並非生性殘暴之人,更加不曾打死前妻,你是嫁還是不嫁?”

最後幾個字落下,雲茹欣心中一慌,似乎發生了什麽,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小女子……小女子……”

“回答本王!”恒卓淵再喝一句。

“小女子還是不嫁!”雲茹欣眼睛一閉,豁出去了一般低喊道:“對方如許大的年紀,卻要強娶小女子!誰知道他和那些人是不是一夥的?他們聯合起來設計家父,讓家父背上巨額外債,為的就是要強娶於我!”

“好、好、好!”有人連說了三聲好,一聲比一聲高亢,似乎隱含憤恨。

說話之人,卻並非是恒卓淵,而是他身後那人。

那男子微微上前一步,低頭看著雲茹欣,幾乎是咬著牙,說:“你讓我見識到了,什麽叫做真正的顛倒是非黑白!你們雲家當真是欺人太甚!”

“你……”

雲茹欣有些懵。

男子答道:“我就是你口中所說的,生性殘暴、打死前妻,要強娶於你的那個人!”

眾人皆瞪大了眼睛。

那男子微微一抱拳,衝著眾人施了一禮,朗聲說道:“諸位,我名為沈同和。或許諸位聽這個名字,還有些陌生,如果我提前幾日,剛剛被聖上賜封勇猛二字的沈家七郎,諸位是不是能想起來?”

聞言,眾人再次紛紛瞪大了眼睛。

這就是勇猛沈七郎?

沈家七郎隨軍駐守邊關十數年,以作戰勇猛聞名於世。

前些日子,沈家七郎回京述職,被蒼正帝賜封“勇猛”二字。

隻不過,很少有人親眼見過,沈家七郎究竟是何模樣。

至於那些曾經,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大臣們,卻是隻覺他長相普通,平平無奇,並未留下什麽太多的印象,很快就將他的長相忘記了。

這也就是剛剛,眾人覺得他有些眼熟,卻壓根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的原因。

而沈家七郎,除卻被蒼正帝賜封勇猛二字,還讓京中眾人記憶深刻的,還有他的妻子之死!

就在眾人想到這裏的時候,隻聽沈同和再說道:“沈某回京,固然是因為聖上召我回京,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沈某之妻慘死一事!”

“沈某的妻子,慘死於其兄嫂之手,其兄嫂卻誣賴沈某家人苛待。這件事,沈某已經一紙訴狀,告到了京兆衙門。是非曲直,自有京兆府來決斷!至於,雲家……”

沈同和看向雲茹欣,說:“沈某的妻子,去世不足三個月,沈某本無意迎娶續弦。是雲博遠尋上門來,口口聲聲聲稱,他家小女兒,曾在沈某回京之時,無意中看到了沈某,自此一見傾心,非沈某不嫁!”

“不……不是這麽回事……”雲茹欣芪喊一聲,卻也說不出更多,反駁的話語來。

沈同和搖搖頭,再道:“沈某以亡妻冤屈未伸為由拒絕,雲博遠卻是苦苦哀求,言其小女發誓,不嫁沈某便不肯再活下去!沈某心軟,卻聽聞其小女才將將十三歲,與沈某實非良配,沈某再以要守妻孝,至少一年為由,試圖拖延一二。”

“可是……”沈同和再搖頭,“雲博遠仍舊苦求,說其小女寧可以妾室的名分,也要嫁給沈某,因此已然在家,絕食兩日之久!”

“沈某是個粗人,卻也不忍眼睜睜看著,如此妙齡少女,就此香消玉殞,隻得違心應下此樁親事。沈某唯恐委屈了雲家姑娘,遂願以全部家產,甚至不惜向同僚借了銀兩,下巨額聘禮來迎娶雲家姑娘!”

聽了沈同和這一連串的話,眾人不禁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若是沈同和所言為真,而雲家二姑娘,卻跑來跪求璟王妃。

如果璟王妃,又未能得知這裏麵的底細,就為雲家二姑娘做主,解除這樁婚約的話,沈家七郎該是何等的屈辱不堪?

璟王妃甚至璟王,又要陷入何等的不義境地?

眾人複雜的目光,落在了雲茹欣身上。

而沈同和環視一周,最後也將目光,落在了雲茹欣身上,聲音沉重的說道:“若不是沈某今日親耳聽到,又怎會知道,沈某在旁人口中,在雲家姑娘眼中,卻是一個生性殘暴、打死妻子,設計強娶雲家姑娘的混賬!”

“你……你胡說!”雲茹欣搖頭喊道:“就算……就算那些人不是你指使的,可是你趁人之危,以可以幫家父還債相挾,強要納我為妾,這也是事實!”

“事實?事實就是你雲家,想要拿走我沈某的資財,用來償還債務,卻還想扣一口黑鍋,在沈某的頭上!”沈同和氣憤道。

恒卓淵出聲喚了一句:“沈七郎,惱怒是沒用的。”

沈同和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即將爆發的怒氣,開口說道:“沈某不想與你一個小姑娘計較,也念在你年紀還小,你所說的汙蔑之言,沈某同樣不會計較。隻不過,沈某想請你,給你的父親帶句話,不要以為當初,他說那些話的時候,沒有旁人在場,他便可以顛倒是非黑白。他日,沈某必定登門拜訪,將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弄清楚,徹徹底底的解決掉。”

頓了頓,沈同和又說:“最後,沈某再多說一句,我沈家不會強人所難,沈某不會娶你,也不會納你為妾,你大可放心。”

直到此時,雲湘瀅才緩緩開口說道:“個中是非曲直,自然由沈家與雲家來評說。雲二姑娘,你求助於本王妃的事,無需本王妃出麵,就已然解決,你可以回去了。”

雲茹欣無力的搖著頭。

不,事情不該是這樣子的!明明應該是……

“心願達成,你卻還是了無去意,這是為何?”雲湘瀅轉了轉手裏的手爐,“莫非……你來璟王府哭哭啼啼,所求並非此事?”

相比於雲湘瀅的氣定神閑,雲茹欣的心裏,就亂的多了。

她抬頭看了看雲湘瀅,又看了看,一旁冷漠站立的沈同和,咬了咬牙,說:“璟王妃所言不錯,小女子自一開始,就未曾說過,是為了此事相求於璟王妃,不是嗎?”

“噢?”雲湘瀅輕挑眉梢,“不是為了此事,那先前你口口聲聲哭訴,因此樁親事走投無路,才會求到本王妃麵前,這些皆是本王妃的臆想,諸位夫人為此替你抱不平,也是假的不成?”

聞言,雲茹欣身子微僵。

她情知,隻要她應是,就會得罪先前,所有同情她、為她說話的人。

可若要說不是……

狠了狠心,雲茹欣道:“的確是王妃與諸位夫人誤會了,小女子所求,並非是這件事。”

雲茹欣此話一出,眾人心中暗暗惱恨。

而雲湘瀅微微勾了唇,問:“並非此事。那又是何事呢?你且說說,或許本王妃,可以幫一幫你呢。”

雲茹欣的眼神,當即就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