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回來了!”念柳喜悅的迎了上來。

雲湘瀅便將繈褓,遞給了念柳。

隻見念柳笑嘻嘻的接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繼而打開繈褓,露出裏麵一隻毛絨絨的兔子!

“大歡,在世子的繈褓裏,待的舒服不舒服?”念柳戳了戳大歡,“看樣子,是很愜意啊,睡得這麽香!”

睡夢裏的大歡,似乎感覺不太舒服,蹬了兩下腿,調轉一個方向,繼續睡了過去。

見狀,念柳笑的眉眼彎彎。

王妃說,不進宮一趟,就不會知道,媛妃和蒼正帝究竟是打的什麽主意。

而且,她不進宮,蒼正帝和媛妃是不會,甘心放棄的。即便這一次,找理由躲過去了,那下一次呢?

從來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隻是,殿下是勉強同意,王妃進宮以身涉險,卻又哪裏舍得,讓世子去冒險呢?

王妃更是不舍的,讓世子有一點點的危險!

於是,繈褓裏包著的,就變成了這隻肥肥的大歡。

忽然,念柳感覺自己的腳,似乎被什麽壓到了。她低頭一看,不禁笑的更歡快起來。

是小歡。

它蹲在念柳腳上,抬頭委屈的盯著念柳,又看看桌子上,似乎在說:都不讓我上去的嗎?

抱著安哥兒的雲湘瀅,也不由得彎了唇角,示意念柳把小歡,放到大歡身旁去。

本以為會看見,大歡和小歡溫暖依偎睡去的模樣,結果小歡剛被放在桌子上,就結結實實的,蹬了大歡一腳!

大歡“噌”的抬起頭來,小眼睛裏充滿著怒氣。隻是,在看清是麵前是小歡的瞬間,大歡立馬就慫了,小心翼翼的湊到小歡跟前,似乎在哄小歡一般。

見狀,念柳都快笑瘋了:“王妃,這大歡和小歡,也太好玩了吧?”

就在這時,冷玉卻是冷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念柳見了,不由得碰碰她,問道:“出什麽事了嗎?怎麽這麽嚴肅?”

冷玉不理會念柳,隻衝著雲湘瀅,恭聲問道道:“王妃,您還記得通梁一家嗎?就是通紹輝的庶子。”

通梁?

雲湘瀅點了點頭。

那時,她曾經去給通梁家的孩子看過病,還讓他假借,隻有其妻翠娘,才知道的膏方,給了通梁一家一條活路。

冷玉冷著臉,卻難掩不忿的說道:“剛剛遮雨閣的人來報,通梁逃了。”

“逃了?”雲湘瀅下意識的重複,並沒有能第一時間,理解冷玉這句話的意思。

“是。”冷玉應道:“原本,按照王妃的意思,遮雨閣與通家,簽訂了收購藥材的契約。通家一邊按照王妃的提示,去買田種植藥材,一邊等著通梁之妻翠娘,調養好身體,以便問到那一本萬利的膏方。”

雲湘瀅再點了點頭。

而念柳忍不住催促道:“冷玉,你說的這些,王妃都記得。你倒是快說,通梁逃了,是個什麽意思啊?王妃對他有如此大恩,他不思回報,他逃跑?他究竟在想什麽?”

“我怎麽知道,他在想什麽?”冷玉橫了念柳一眼,後繼續稟道:“經過這一段時間,通家也種出了不少藥材,得了一些利潤。通梁一家的生活,更是與之前,幾乎有了天差地別的改變。可是,前些天武安想與通梁,商議一些事情的時候,卻發現找不到他的人了。”

武安察覺不對,遂找到了通家詢問。

隻是,無論是那個笑麵虎通揚,還是那個沒什麽腦子的通廣,全都異口同聲的表示,他們也有幾天沒有看到通梁一家了。

而據通揚說,應該是通梁之妻翠娘,已經想起來了那個膏方,覺得遮雨閣給出的價格著實太低,不想與遮雨閣繼續合作下去,卻又礙於當初,湘大夫對他們一家的恩情,不好直言明說,隻好帶著家人,攜著膏方私自逃跑了。

通揚還忿忿不平的表示,他們通家也在找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武安對於雲湘瀅看人的眼光,還是相信的。而且,他也與通梁多有接觸,多少了解通梁的為人,自然是不肯相信,那個笑麵虎通揚的說法。

隻是,武安派人查探之後,得到的結果卻是讓他大失所望。

通梁一家雖然去向不明,但是有證據表明,通梁確確實實帶著翠娘和孩子,悄悄離開了京城。

聽了冷玉的稟報,雲湘瀅沉吟不語。

通梁,還有翠娘,那兩個人心性不錯,不應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才是。

何況,那個所謂的膏方,是雲湘瀅為救通梁一家,根據翠娘拿出來的藥膏,胡編亂造出來的。

旁人不清楚,通梁和翠娘是心知肚明,又怎麽可能攜帶膏方私逃?

沉思半晌後,雲湘瀅吩咐道:“讓人盡快找出通梁一家來!”

“是,王妃!”冷玉明顯興奮起來,大有摩拳擦掌,親自去找通梁出來的架勢,“奴婢一定把他找出來,讓所有人看看,忘恩負義的下場!”

雲湘瀅搖了搖頭,說道:“我並不認為,通梁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王妃不信啊!”念柳忍不住說道。

“他和他的家人,現在或許正身處險境。冷玉,你讓人多留意一下通揚的舉動。”

“通揚?王妃是懷疑……”

雲湘瀅緩緩點了點頭。

而在京城外的一處小村子裏,被冷玉等人懷疑,攜帶膏方私逃的通梁,正如一隻老鼠一般,以布巾包裹了整張臉,抱著一個紙包,小心翼翼又腳步匆匆的,往一處人跡鮮少的破屋子跑去。

還不等走近那間破屋子,就聽到隱約傳來,孩子的啼哭聲,通梁的腳步更快了起來。

而破屋子裏麵,驟然傳來“啪”的一聲,似乎是有什麽東西,被撞落在地。

通梁一急,他情知應該是翠娘,聽到了腳步聲,不知是他而慌亂了,他連忙小聲喚了一聲翠娘。

推開房門,通梁就看到翠娘抱著孩子,縮在角落裏,而地上是一隻摔碎了的碗。

“翠娘,是我回來了,別怕!”通梁出聲安撫著翠娘,伸手把她扶了起來。

翠娘紅著眼眶,說:“夫君,平哥兒是餓壞了,他也不想哭的。”

“我知道,我知道。”通梁一迭聲的應著,又把手上的紙包,送到翠娘跟前,“我給您帶了吃的,你和平哥兒快吃吧。”

翠娘眼睛一亮,急忙忙打開紙包,拿了裏麵還熱乎著的粗麵餅子,倒了一碗水化開,喂到了小平哥兒的嘴邊。

看著平哥兒狼吞虎咽的吃著,翠娘再次落下淚來。

通梁背過身去,擦了擦眼睛,然後回身說道:“我來喂平哥兒,你也吃。”

“那夫君呢?”

通梁暗暗咽下口水,說道:“我在外麵已經吃過了,這是特意給你們娘倆帶回來的,你快吃。”

翠娘點頭應著好,實際上卻吃的很少。

見狀,通梁又是一陣心酸。

他知道,翠娘是不舍的吃,想給平哥兒留著呢。她是生怕又如之前一般,他們沒有了吃的。

“翠娘,你可有怪我?”通梁問道。

翠娘搖了搖頭,雖然搖的緩慢,卻沒有絲毫的遲疑。

猶豫了一下,翠娘小聲說道:“夫君做什麽,我都不會怨怪夫君的。何況,我雖然隻是一個,沒有見識的婦道人家,卻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夫君做的沒有錯。”

“萬一……我是說萬一,是我判斷錯了……”通梁的聲音,也低沉了下去。

畢竟,當時他偷聽的,也隻是一鱗半爪。

萬一是他弄錯了,並不關湘大夫的事,他卻因此害得妻兒,落得如今這般境地,那他當真是枉為人夫、枉為人父了。

不想,翠娘一聽這話,立即搖了頭:“我相信夫君,夫君不會錯的!”

頓了頓,翠娘又道:“就算是夫君弄錯了。可是,夫君沒有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禍害人,夫君想著的是救人。這樣的夫君,在翠娘心裏就是最好的!”

說完,翠娘仿佛是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愧疚的低了頭。

通梁再次紅了眼睛,伸手握了握翠娘的手,低聲說道:“我明白了。就是苦了你,還有平哥兒了。”

翠娘又搖了搖頭:“跟著夫君,不苦。”

猶豫了半晌,翠娘還是忍不住,憂愁的問道:“可是夫君,我們該怎麽告訴湘大夫?湘大夫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出現過了。現在我們又逃出了京城,夫君更是見不到湘大夫啊!”

通梁一陣沉默,目光一遍又一遍的,看著翠娘和平哥兒。

許久之後,通梁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咬著牙,從懷裏拿出另外一個紙包,又拿出了僅有的幾十兩銀子,連同一塊玉佩,一起塞入翠娘手中。

“夫君,你這是做什麽?”翠娘吃驚的問道,手捧著銀子不知所措。

“翠娘。”通梁神情痛苦的看著她,“我會在天黑之前,偷偷回京城,想辦法去一趟遮雨閣,找武掌櫃的。”

指了指那個紙包,通梁繼續說道:“這些吃的,可能夠你和平哥兒,支撐上三五天的。”

“有吃食就已經足夠。夫君把銀子和玉佩留給我,又是做什麽?”翠娘似乎想到了什麽,聲音都是顫抖的。

通梁眼睛閉了閉,然後緩緩睜開,說道:“如果……如果我回不來,你用這些銀子,帶著平哥兒逃遠一些,再典當了這塊玉佩……”

“夫君……”翠娘猛烈的搖著頭,“不要,我等夫君回來……”

通梁一把將翠娘,狠狠的攬在懷裏,用力的抱了抱她。

繼而,通梁鬆開翠娘,又看了一眼,懵懂不知發生何事的平哥兒,通梁轉身離開。

“夫君……”翠娘哭了出來,卻又不敢哭的太大聲。

壓抑的哭聲,讓人倍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