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信是挺奇怪的。

信封上並無署名,信紙上隻寫了一個時間一個地址,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什麽鬼?”蘇瑾將信紙前後看了幾遍,依舊是一頭霧水。

香茵道:“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捉弄姑娘。”

“沒人會這麽閑。”蘇瑾搖頭,定睛看著上麵的地址,成隆胡同道北,東起第三家,佟宅。

“哦對了,和信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隻香囊。”香茵忽然一拍腦袋,轉身去將香囊取了回來:“怕裏麵的東西有問題,月落姐姐特意吩咐單獨放置,並請姑娘小心查看。”

正巧月落進來:“昨夜送信的人來了便走,形色匆匆,今日婢子追查尋不到對方蹤跡,這信應有古怪。”

蘇瑾接過香囊,隻一瞬,瞳孔猛地一縮,訝然道:“這是素兮用過的香囊。”

月落亦驚訝不已,蘇瑾怕自己記錯,又仔細聞了聞,很是篤定:“她身上一直是這種香,我不會記錯。”

提起素兮,月落的反應格外明顯:“這段時間公子一直派人追查她的下落,倘若她當真回到了通州城,應該第一時間就被公子的人發現才對。”

蘇瑾看著上麵的時間,幾乎未曾多想:“送信之人是想約我見麵,若這信是素兮寫的,我自然要去,若這信不是素兮寫的,我更要去。”她看著月落:“無論對方是誰,有何種目的,咱們都不能叫人家失望才對。”

“婢子明白,這就去安排。”月落轉身出門,香茵在一旁一臉霧水,啥都沒聽懂。

將信上內容牢記,蘇瑾麵色逐漸鄭重。

如她方才所言,若這信是素兮寫的,無論素兮的目的是什麽,她都肯定要去再見她一次,素兮這個人實在是太過神秘,特別是那本賬冊的出現,她很想知道素兮究竟是替誰在辦事。

若果這信不是素兮寫的,她就更覺得有趣了,有誰會假冒素兮的名義引她出去,目的是什麽?又為何盯上了她?

她自覺在通州城內並無敵家,那麽此人的最終目的,多半是衝著陸琛來的。

一想到這個可能,蘇瑾忽然有點小興奮,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是誰在搞事情——若能幫上陸琛,那是再好不過。

一座低矮民房之內,陳菲菲嫌棄的看著周遭一切,特別是坐在她對麵的女子,昔日的知府千金,張美嬌。

現如今的張美嬌已經與美嬌二字完全不搭界,她的臉比之先前更要不如,甚至已經紅腫到完全變了模樣,此刻,她的恨意更是讓這張臉顯得更加猙獰:“你當真確定她會來赴約?”

陳菲菲隻瞥了她一眼,便立刻挪開了目光:“我特意查過,隻要你送去的是素兮的東西,有八成把握她會準時赴約。”

“如此甚好。”張美嬌緊盯著陳菲菲發上的渾圓東珠,那是她也曾經擁有的東西:“你可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情!”

“贖你出來而已,這幾百兩銀子我還是掏的起的,你不必擔心我會食言。”陳菲菲說完,故意扶了扶那顆東珠發簪,對麵前女子輕蔑一笑。

張美嬌收回視線,袖中雙手攥成了拳。

陳菲菲從前不過隻是一個卑微的庶女罷了!給她提鞋都不配!現在竟然敢用這樣輕蔑的眼神看著自己!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都怪蘇瑾!如果不是她害了自己一家!如果不是她幫助,又怎麽可能叫陳菲菲這種賤人得勢!

耳邊又傳來了陳菲菲那又嬌柔又虛偽的聲音:“你不是一直恨蘇瑾入骨?機會來了,你可一定要把握好。”

張美嬌心中氣憤,諷刺道:“如果我沒記錯,蘇瑾先前是幫過你的,你這樣恩將仇報,與白眼狼有什麽區別?”

“放肆!”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張美嬌臉上,丫鬟斥責:“一個卑賤的花樓侍女,竟然也敢這樣和我家姑娘說話!”

陳菲菲亦在冷眼看著她:“張美嬌,希望你不要繼續挑戰我的忍耐力。”

張美嬌捂著臉頰,知道現在的自己與陳菲菲無法抗衡,生生的咽下了這口惡氣:“好,我希望你可以說話算話。”

“先辦事吧。”陳菲菲整理了一下衣襟,故意露出了腕間冰種的翡翠鐲子,旋即看也沒看張美嬌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張美嬌深吸了一口氣,將將壓住心頭憤懣,思及陳菲菲那小人得勢的德行,她冷笑一聲。

大概一個月之前,開始有人給她送東西,起初是一些吃的,後來就是首飾衣裳,她一直納悶,直到半月前,突然有人叫她出去,她這才知道,先前的一切都是陳菲菲派人安排的,而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出手對付蘇瑾。

她知道,陳菲菲是在借刀殺人,也知道陳菲菲所答應自己的一切都可能是騙人的。

可那有什麽關係呢?

她同意合作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要將蘇瑾踩在腳下!讓她再無翻身之地!她要看著蘇瑾被碾落成泥!比之自己還要不如!

比之自己得到的一切,這一時的屈辱又算什麽?

陳菲菲剛剛出門,就聽見背後傳來陣陣陰森笑聲。

她嫌惡的蹙眉,不想再在這種地方停留半刻。

“公子,這是今日截獲的所有暗器。”近侍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重複這個動作。

自出征以來,凡是陸琛帶軍迎戰之際,敵人尚沒近其身,己方軍隊裏就會不知從哪兒突然飛出來一支弓箭,半隻長矛,亦或是形形色色的暗器,數不勝數。

陸琛隻瞄了一眼:“照例,將這些東西給邢副將送去,請他繼續督促,千萬要將這些放冷箭的宵小早日捉出,安我軍心。”

“是。”秦風捧起兵器,有點憋不住笑,他現在已經能想象的到邢景軒看見這些東西時那鐵青鐵青的表情了,不,這個形容並不準確。

按照楚公子的話說,他那表情就跟吃粑粑了似的。

隨著秦風出門,大帳內重新恢複平靜,唯有火盆閃耀,映著男子眼中思念。

腕間紅繩已經被他摩挲的掉了顏色,那銅錢卻是愈發光亮。

真惱時間過的太慢。

十一月二十六,辰時末,蘇瑾應邀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