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玄色錦衣立於屋內,尚帶著一身寒氣,應是剛進門不久,她猝不及防撞進那雙幽深鳳眸,短暫的詫異過後,眉眼瞬間舒緩開來,露出融融笑意:“你怎麽回來了?”
陸琛不曾回話,自她推門進屋起,他的目光就仿若黏在了他身上一般。
許些日子不見,他的小姑娘眉目依舊如畫,特別是那雙眸子,裏麵泛著的全是他熟悉的情愫,一如他這些時日日思夜想的一樣。
燭影閃動,映的他眸中情緒更深了幾分。
“冷不冷?”蘇瑾想他應該是騎馬回來的,路上定冷極了,將手心的湯婆子遞給他。
陸琛沒接,反而退後一步與她拉開了些距離:“身上涼,別過了寒氣給你。”
蘇瑾哪會在乎這個,硬是把湯婆子塞給了他,指尖短暫相觸,她感受到了他雙手冰涼,再看看他臉龐上依舊豎著的細細絨毛,她心疼的很,也不知陸琛在路上凍成了什麽樣,不過同時她又有點開心,因為她知道,他定是因為她那封信才回來的。
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真的很好,甚至於叫蘇瑾激動到想要抱抱他,隻不過二人許些日子沒見,這一見麵自己就衝上去抱人家總歸顯得不大矜持,想來想去,她隻拉住了他的袖角,仰頭瞧著他,滿眼歡欣。
小姑娘這般,更加叫陸琛覺得愧疚。
他心中輕歎,輕撫她如墨長發:“對不起,叫你委屈了。”
這是他曾經許多次想要做,卻怕唐突了她而沒去做的動作,可這次,他終究再沒能忍住心裏那股子衝動。
遇到了小姑娘之後他才知道,很多事情是由不得人去控製的,比如情緒,比如思想,比如他這顆一直蠢蠢欲動無法安定的心。
這動作像自己安撫蘇子沛時一樣,蘇瑾有種自己在被陸琛當個孩子哄的錯覺,這感覺叫她覺得有些不大自在,卻不妨礙她清晰感受的到他想傳遞的所有情緒。
長翹睫毛微顫,蘇瑾心裏那點好不容易被壓下的委屈又泛了出來,她覺得自己現在活像個討糖吃的小孩子,沒出息的很。
思及自己信中內容,她後知後覺的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好端端的說什麽對不起。”
他低聲道:“沒護好你,便是我的不是。”
這聲音裏沒了那一貫清冷,叫蘇瑾聽著心裏暖暖的。
其實一個人怕的不是受委屈,而是受了委屈之後沒人安慰,曾幾何時,她受了委屈之後隻會自己憋屈著,躲在一個角落裏擦拭眼淚,從不敢表露,因為她知道那樣是沒用的,隻會叫別人笑話自己懦弱,可現在,她竟還學會了主動跟人家告狀,討要安慰。
雖越活越沒出息,但她很是開心。
說來,陸琛真真是慣壞了她。
蘇瑾故意揚起小臉:“我今個兒成功從驃騎大將軍府全身而退,厲害著呢,我可以護好自己。”
知她想得幾句稱讚,陸琛卻未讓她如願,反而道:“日後不許再以身赴險。”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回來了。”她眸珠狡黠,拽著他的袖角搖啊搖。
眼瞧著小姑娘避重就輕,他無奈輕笑:“然後委屈的不行,寫信告狀,還被人把鋪子封了。”
某人老臉一紅,瞬間撒開了他的衣袖,不自覺的嬌嗔:“陸琛!你就不能不戳穿我?”
小姑娘嬌俏可人,實在令人舍不得挪開目光,他看著她的鳳眸愈發寵溺,低聲一笑。
蘇瑾總覺得他這笑聲裏帶著點別的意思,她忽然想起:“外麵被人圍得水泄不通,你進來時沒驚動他們吧?”若叫驃騎大將軍知道陸琛回了通州就壞了!陸琛現在領兵在外,若是私自回來就是怠慢軍務,要被問責的!
陸琛淡淡道:“一群螻蟻,不必在乎。”
她家欽差大人就是霸氣側漏!
蘇瑾崇拜的看著陸琛,這才想起她家欽差大人還冷著呢,連忙出門叫月落和香茵多生了幾個火盆給陸琛烤火,又叫廚房抓緊做些吃食,回來時順路親自給他沏了壺茶。
她在外忙活,陸琛在屋裏閉目養神,一路奔波,他疲憊不堪,可當房門再次被推開的刹那,他瞬間用笑容掩蓋了自己的疲憊,不想叫她擔心。
蘇瑾給他倒了杯熱茶暖身子:“你不在軍營看著,裏麵會不會生變?”
“楚莫言留在軍營,我來回不過一晚上的功夫,不會有事。”
陸琛這話說的簡單輕鬆,可一想到他奔波許久才趕回來,等天亮之前還得再趕幾個時辰的路回去,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任性了。
她是心疼他的,聲音比往常低了些:“我不過是抱怨幾句罷了,哪就值得你趕回來。”
看著小姑娘低垂的精致眉眼,他輕聲道:“心之所珍,不敢怠慢。”
心知所珍,不敢怠慢。
蘇瑾在心裏細細咀嚼著這八個字,再次很沒出息的紅了臉,縱然她不曾抬眸看他,依舊感覺的到其中炙熱。
話說,這古人浪漫起來,還真是叫人有些承受不住。
燭光之下,羞紅了臉的姑娘比往常嬌媚許多,桃目微轉,更顯風華。
陸琛一時看癡了,恰月落敲門:“姑娘,飯菜準備好了。”
二人回神,在月落麵前不約而同的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皆一本正經。
陸琛吃飯時,蘇瑾坐在一旁托腮看著他,滿眼星光,要說她家欽差大人就是好看,就連吃相都斯文優雅。
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該打擾,可分別這麽長時間,蘇瑾忍不住與他說話,陸琛倒也配合,隻要她問,他必回答,似乎已經將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甩到了腦後去。
“你身體如何?殘毒可有複發?”
“信裏問過許多次了。”
“總要當麵問問才心安。”
陸琛索性伸出胳膊,示意她親自檢查。
蔥白指尖輕探,她嘴角綻開了笑,眉眼徹底舒展開來。
她剛想說話,便聽陸琛道:“我會尋個地方將你們妥善安置,不再叫外界的事情侵擾到你們。”
蘇瑾聞言微怔,剛翹起的嘴角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