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變初心

聽著秋辭這樣的哭訴,我和姬覽一下子尷尬起來。

六七也顯得很尷尬,緩緩的走了過來,對著秋辭說道,“你說什麽呢,哪兒有你說的這些話?哎哎哎,別說了,我隨你一起回去還不行嗎?”

六七很顯然是害怕秋辭再衝動說出什麽,隻能無奈的答應和她一起回家了。

秋辭雖說剛才還十分激動,但是畢竟年紀小,又很單純,以得到六七的敷衍,立刻就破涕為笑起來,“我就說嘛,你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的呆著做什麽?秋蚊子最毒,小心給你蟄成蜂窩煤!”

六七勉強的笑道,“知道你細心,我就是想單獨坐坐,哎,既然小秋辭不同意,就一起回去好了。”

秋辭這才滿意道,“好吧,你去開車。”

六七點點頭,便上了駕駛座。

我們又在車廂裏,被顛簸著往回趕。

我本來就不太高興,再加上車子一路顛簸,就十分懶得說話,姬覽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所以也是一言不發的。

隻有秋辭,本性好動,現在坐在車廂,看我們這樣,倒顯得十分拘謹。

沒一會兒,她就忍不住找話說道,“良沛姐姐。”

“什麽事兒?”我頓了一下,才回答道。

“高源哥跟你一起上班的時候,都幹些什麽啊?”

“……打雜啊。”我想了一下,勉強答道。

“那他真的是變了。”秋辭的聲調都黯淡了下來,“良沛姐姐。高源哥自從認識你以後,真的變了太多了,以前他總是想著,怎麽多賺錢,給福利院的孩子們多點保障,那邊的孩子,有好些個比我們小不了太多的,本來我們準備再培養幾個跟我們倆差不多的,也幹這行,畢竟我們雙人四手,掙到的錢有限,但是孤兒越來越多。一開始都物色好好幾個準備培訓了。結果你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嘛?

秋辭這樣問,姬覽倒來了興趣,“現在怎麽樣了?”

“高源哥竟然一個個的幫他們找了學校讓他們去讀書!讀書能有什麽用?讀書出來掙的錢也許連他們自己都養不活!”

秋辭氣呼呼的說道,“還能指望他們再去養活那些小的嗎?”

“不是,秋辭,我問你,你是因為你高源哥叫你掙錢養孩子們,你才這麽賣力,還是因為你自己本來就已經把孩子們當成了自己的責任也成了一份牽掛?”

秋辭聽了姬覽的問題,眼神十分茫然,終於安靜下來,好半天才說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掙錢都給他們就是了。”

“這麽說起來,你自己其實也已經把整個福利院當做了自己的責任,也當做了自己的家,但是你要想想,你們辛辛苦苦養出來的這些孩子,並不是都要從事你們的行業,他們應該過正常的生活,六七送他們去讀書,讓他們自己去選擇自己的生活,難道還有什麽不對嗎?”

秋辭還是很迷惘的看著姬覽,似懂非懂。

“喏,秋辭,這樣說吧,你還記得你小的時候被逼在大馬路上賣花乞討的日子了嗎?”

“呸呸呸,能別提那時候嗎?那些逼著我幹這些活的,除非已經短命死了的,其他的都被我殺了----嘻嘻,我倒是解救了很多和我一樣的孩子。”

“那你知道,你讓那些孩子跟你學習,做你這事,其實和那些逼著你乞討的人,沒有區別嗎?”

姬覽這樣表達,秋辭終於明白的他的意思,一下子愣住了,停頓了很久,還是強辯道,“可是……我叫他們幹的活,可以掙到很多錢,而且不必拋頭露臉的在街上,沒有尊嚴。也可以養活更多的孩子啊!”

“不必拋頭露臉,卻要把命隨時奉送給別人。養活更多的孩子做什麽,叫他們也跟你們幹一樣的事嗎?”姬覽看著秋辭,好不留情的問道。

秋辭這才終於閉嘴了,一個人坐在拐角,一聲不吭的抱著膝蓋,若有所思。

我握住姬覽的手,為他這一番精彩的辯論而喝彩,也為他這樣的宅心仁厚而感動。是啊,世間有善有惡。秋辭殺人的時候為惡,但是一顆為了福利院的紅心卻是難得。任誰都是這樣,誰也不能一輩子都是善良的,誰也不可能一輩子不犯錯。

這樣想著,才明白姬覽的良苦用心,他哪裏是在勸說秋辭,這明明就是在開導我。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終於恢複了一點生氣,“蘇長虹的死,還沒有結束,羅薇的生命安全,還有待保護。大黑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們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我就在想這件事呢,我們把這邊的事安排好,然後想想,孫文叫你去巴拿馬要拿的東西是什麽。按照大黑的話來說,孫文是把巴拿馬當成你們一起私奔的場所,希望能夠在那裏共度餘生的,所以,他對那裏的印象一定非常好,給你留的東西也一定十分重要----甚至,你不交出來,都能殺了你。”

被他這麽一說,我的後背冷汗涔涔,“那我們,是不是要去?”

“恩,我好好安排一下,目前的情況肯定不行,周茵還沒有好起來,羅薇還要照看一下。”說著,他向秋辭怒了努嘴,“他們倆雖說一直都在給我們幫忙,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也不太樂觀。”

我點點頭,“隻要你到哪,我就跟到哪。你做的事,我無條件支持。”

說完,我和姬覽都笑了-----這畫麵似乎回到了三年前。

求完婚之後,姬覽摟著我突然笑道,“良沛,我跟你求婚,你就什麽都不管,立刻就答應了啊?”

我在他身上捏了一下,“你怎麽這樣?你求婚我答應的太便宜了,你還不高興?是不是便宜到手的東西就懶得珍惜了?”

“不是!我是在想,萬一有一天,我生了重病,或者破了產,再或者,得罪了人,被人追殺,你會怎麽辦?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啊!良沛,我給你時間,你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你到哪,我就跟到哪。你做的事,我無條件支持。”

……

姬覽似乎也回想起這一幕,看著我會心的笑了。

“沒想到三年多後的今天,你想都不要想,脫口而出的話,還是和以前一樣,這就是不變初心嗎?”姬覽笑道。

“不想跟你說了。”我站起身來,不再理他,把車廂門打開了,可以看到外麵的繁星和月光,正值月中,一輪滿月掛在天上,揮灑著朦朧的白光,似乎想要用無盡的溫柔來感化大地上每個人,甚至是每一棵草,每一絲清風,都要被這溫柔所傾倒。

就連姬覽和秋辭都忍不住探出頭來,對著這景色感慨起來----原來最輕柔最淡雅的月光,也能給人們帶來最驚豔的驚鴻一瞥。

到了樓下,我的雙腿已經再也不想邁開半步了----太累了。

下車以後,姬覽就察覺了,便彎下身子,說道,“上來吧。我被你上樓。”

“真噠?”

“當然。”

我忘記了姬覽已經不再有常人那種身體上的疲憊感了,但是他帶給我的感動一樣滿滿的。

我就這麽伏在他的背上,享受著這片刻安寧。

剛到門口,姬覽就搖了搖我的手,我連忙抬起頭,往前一看,隻見地上躺著一個女孩子,窈窕的身軀,孤單單的躺在樓道裏,瘦削的背影,看起來就叫人生出一份同情和心疼。

姬覽將我放了下來,走上前去。

她也一定聽見了我們的動靜,翻過身來,站了起來。

“周茵?!你怎麽又跑出來了?”我看著眼前的周茵,吃驚的呼道。

“藥上好了,我一個人出來了。”周茵冷冷的說道,“裘遠航是什麽人?”

我們被周茵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是一個普通的診所醫生,但是一定有真功夫在身上的,怎麽,你不相信他?”我皺眉說道,“你的眼睛要是再折騰,隻怕就保不住了,你真要這麽任性嗎?”

“這個不用你管了,他幫我都弄好了。他給我又用了麻醉藥----但是他不知道,我對麻醉藥耐受。”

“你發現了什麽?”姬覽立刻問道。

周茵冷冷的看了姬覽一眼,“你那什麽跟我換我發現了什麽?”

姬覽愣住了,“我們一直都想幫助你,隻是你一直帶著敵意,讓旁人都沒法靠近。你要是一直把我們想成壞人,我也就不強求你告訴我了。”

周茵笑了笑,“你倒是硬脾氣,和我們晉安一個樣兒。”

說著她走了過來,對著姬覽渾身上下的打量了一番,“皮囊也隨著主人變化,被你用久了,他的特征越來越少了。”

隻要一看到她這樣的眼神,我就渾身的不舒服,感覺她似乎就像在看自己的一個物品一樣。

“有話直說,別扯這些了。良沛累了,你要是不說,我們就進去睡覺了。”

“裘遠航認識邱雲心嗎?”聽見姬覽下了逐客令,周茵果真沒有再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