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屍還魂,如果每個死去的鬼魂都能夠借一具屍體,點燃魂燈,那麽,他們豈不是和這些走在大街上普普通通的人沒有什麽區別嗎?
死亡一直是讓人談之色變的東西,可是,二叔這樣的人像是超越了死亡,如果有人能夠不斷的借屍,不斷的還魂,那麽,它豈不是可以一直都活在世上?
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那會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呢?
回過神,二叔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鋪門外麵,我趕緊打起精神,站起來走到鋪門口看了一眼,回來關上鋪子,跟著追了上去。
我覺得我有責任弄清楚二叔是如何吸收活人陽氣,會不會真如許瑤所說,二叔隻是在逛集市的時候,每人吸收一點點的陽氣,亦或者是捉住一個人,找到一個僻靜的巷子,吸收他身上的陽氣?
腦子裏考慮了第一種情況,可是,當考慮到第二種情況的時候,我愣住了,如果二叔真的要吸人陽氣,害人折壽,我該怎麽辦?
視若無睹亦或者收服二叔?
作為道士,我無法看一個惡鬼吸人陽氣而不出手,雖然二叔昨晚救了我,可是,一碼事歸一碼事,我隻能在心裏祈禱二叔不要吸人陽氣。
跟著二叔到集市上轉了一圈,二叔果然隻是買買菜,和人說笑幾句,並沒有跟人多講話,後來,又來到了一條擺攤算命的街,停在一個帶墨鏡的瞎子麵前,讓他給自己算一算命。
算命瞎子手指推算了一會兒,推不下去,停下說道:“你已經……”
“哼,你想說我已經死了是嗎?可我現在不也好好活著嗎?”二叔推翻了算命瞎子的攤位,揪住他的衣服將他拽了起來,惡狠狠說道:“我告訴你,以後別算命了,因為命是由自己定的,不是別人給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二叔將算命瞎子摔在了桌上,提著買來的菜離開了。我低頭想了想,雖然不知道二叔為何會仇恨一個算命瞎子,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二叔不會害人,天色也快到中午了,我估摸著二叔也快回去了,急忙先一步跑回到了家,開了鋪子,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坐在櫃台後麵畫符。
過了會兒,二叔提著買回來的雞鴨魚和肘子走了進來,笑著說道:“我回來了,看我買了什麽?”
“哇!”我故作驚訝的說道:“二叔,你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
“走,跟我到廚房,搭把手做飯。”
來到廚房,我很快就發現不太對勁,照理說這些雞鴨魚肘子加在一起至少也得兩百來塊錢,可是,二叔不過是剛從棺材裏出來的一個死人,身無分文,哪兒來的錢呢?
二叔見我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問我怎麽了。我皺眉說道:“二叔,你哪兒來的錢買這些菜呢?”
心裏忖度了一會兒,回轉身子,看向二叔,說道:“二叔,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爺爺臨走的時候,他數過櫃子裏的錢,鋪子裏的黃紙、元寶、紙衣紙人他也有數,一下子用了太多錢,爺爺回來對不上賬,我怕爺爺會罵我。
“哼。”二叔冷哼一聲,說道:“你就這麽怕你爺爺?”
“我……”
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從小跟爺爺一起長大,我當然怕爺爺。可是,二叔本來就對我有成見,現在要是再說出這種話,二叔肯定會覺得許瑤嫁給我吃虧了,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麽事端。
思來想去,我沒辦法,隻好閉嘴不說話。二叔走了過來,站在我的麵前,我慢慢的抬頭看向二叔,他說道:“洛昀,你聽好了,你爺爺總有一天會離開你,許瑤才是跟你過一輩子的人!”
“二叔,我……”
“別說話,你聽我說。如果,你在你們李家一點兒地位都沒有,一句話都說不上,什麽都得聽你爺爺的,那麽,可想而知,許瑤在你家就更說不上話。你爺爺當然護著你,而你又聽你爺爺的,現在沒事也就罷了,要是有一天真出了什麽事情,你爺爺把事情推到許瑤身上,衝著許瑤撒氣,你也幫你爺爺,那許瑤豈不是成了你們李家的受氣包?”
二叔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我頓時感覺汗如雨下,低下頭,小聲說道:“二叔,你放心,這種情況是絕對不會出現的,我不會找讓許瑤受傷。”
“是嗎?哼,你一個人能決定你們一家的事情嗎?”
我看著二叔,失落的低下了頭,說道:“不能。”
二叔伸出雙手按住了我的雙肩,衝我說道:“洛昀,你看著我。”
“好。”
我和二叔四目相對,二叔說道:“我接下來說的這番話,你給我聽好了,我們許家以前也算是個大戶人家,許瑤是我大哥的女兒,她是我們許家的千金,我大哥視她如同掌上明珠,以前在家就受不得半點委屈,以後,她也不能受半點委屈,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和許瑤解除冥婚,以後,許瑤和你再無關係。”
我不等二叔把話說完便搖頭搶著說道:“不,二叔,許瑤這麽好的媳婦兒,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跟她解除冥婚。”
“哼。”二叔鬆開了手,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隻有一個選擇,無論如何,你不能讓許瑤受委屈。”
用力吞了吞口水,我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說道:“嗯,二叔,你放心吧,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不會讓許瑤在李家受到半點委屈。”
二叔的目光在廚房裏找了一圈,瞄見了白蘿卜,走過去將白蘿卜拿在手裏,一邊走後來,一邊說道:“你現在答應的挺好,也不知道要是真出了事兒,你小子又會是什麽態度。”
“二叔,你放心,我保證不會讓許瑤受委屈。”
“哎。”二叔用白蘿卜指著我,說道:“我問你,如果你爺爺做錯了事將一肚子的氣撒在許瑤身上,你該怎麽辦?”
“我……”雖然剛才答應了二叔,可是,說的比做的容易,而且我從小就怕爺爺,要是爺爺真生氣衝許瑤發火,我想……我縮了縮脖子,說道:“我會盡量勸我爺爺,讓他不要生許瑤的氣。”
“啪!”二叔將手中的白蘿卜砸在了砧板上,巨大的力道使得白蘿卜頓時開了花,二叔雙眼瞪的像是包子一樣大,氣呼呼說道:“你勸他有什麽用,要我說,直接跟他幹一架,看他還敢不敢說你老婆的不是!”
我愣了兩秒,回過神,苦著臉看著二叔,心裏暗想我要是有那本事,那豈不是成了忤逆子,真要那樣,老天爺估計一個驚雷早把我轟死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出息。”二叔扔下一句話,急衝衝的走了出去,我趕緊喊道:“二叔,你去哪兒?”
“回屋。”
客房門被重重的關上,我站在原地發愣,想了想,還是不去查看錢的事情了,不然,二叔肯定會更生氣,看著廚房裏放著的雞鴨魚,事已至此,還是做一桌子豐盛的菜肴款待二叔吧。
中午,我做了一桌子好菜,有雞有鴨有魚,走到客房門外,低著頭,尷尬的敲了敲門,說道:“二叔,吃飯了?”
“不吃,你們李家的飯菜燙嘴,我許擒虎吃不起。”
“二叔,您這又是怎麽了?真有什麽事情,咱們吃了飯再說好不好?”
……
我勸了二叔一陣,二叔始終不肯出來,他說要等到晚上,許瑤從牌位裏出來,讓許瑤給評評理。我沒辦法也沒心情吃飯,就是去前麵鋪子看了看櫃子裏的錢,竟然意外的發現,櫃子裏的錢並沒有少,難道二叔是在故意逗我玩兒?
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暗罵自己不長腦筋,二叔怎麽可能動我家的錢呢?
晚上,許瑤從牌位裏出來,主動去請,這才把二叔從屋裏請出來,二叔出來便罵我:“下午,我看你偷偷去看過櫃子裏的錢了,你說,我動你的錢了嗎?難道,我許擒虎還會缺你那點兒錢?”
二叔的話很是傷人,不過,我還是忍了,許瑤勸了一陣,二叔勉強算是原諒了我,可我心裏卻被窩著火,後來,睡覺的時候,許瑤安慰我不要多想,我本來也以為這事兒就這樣算了,畢竟是個誤會,可是,第二天早上,當我打開櫃子的時候,竟然發現裏麵少了三百塊錢。
櫃子裏的錢,我一直沒動過,這錢難道長翅膀飛走了?
思來想去,後來,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雖然現在心裏窩火,但是,古話說的好,捉賊拿髒,等我抓到二叔的把柄,我再把事情挑明,這樣一來,二叔總不會再無理取鬧。
這件事情暫時在我的心裏擱下了,不過,因為少了三百塊錢,一整個上午,我守著鋪子都沒好心情,再加上一上午的時間也沒有賣出去一遝黃紙,心情更是糟糕。我心裏恨二叔,因為在家裏就我和他兩個人,許瑤是不可能拿錢的,我也不會拿,除了我和許瑤,這屋裏還有誰,當然就隻有二叔許擒虎了。
雖然,我很生氣,心裏覺得二叔拿了櫃子裏的錢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暗想:我一定要抓住二叔的把柄。可是,我這人心太軟,中午看見二叔逛完集市回來,手裏提著雞鴨魚肉,原本想要張口說幾句難聽的話也在一瞬間給我咽了回去。
我在心裏安慰自己:算了,二叔拿錢還不是拿去買菜了,二叔是許瑤的娘家人,他來到我家,吃點兒好酒好菜,這本就是很應該的事情,如果真鬧起來,二叔那不肯認輸的性子說不定還會有下次,這事兒幹脆就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