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昀自坐月子沒幾天就開始重新動筆,這次她寫了個更引人注目的東西出來,每日她都在做著準備,練著自己的神態說話的語氣,靜待這時機自己找上門來。
“夫人!宮裏的劉公公來了!”蘭芝慌了神兒一般跑了過來,差點栽了個跟頭。
正在後院跑步的洛昀聽到這話,接過蘭芝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知道了。”
她平和著急喘的呼吸,沉穩著姿態走向大堂,洛昀穿著青藍色纏枝花裙,墨發並沒有全部綰起而是有部分披散垂落下來,在發尾前三寸處係了水藍色絲帶,絲帶的尾部接著發尾垂落,顯得溫婉又靈動。
“臣婦拜見劉公公。”洛昀給劉公公行著禮,讓她有些驚訝的是劉公公並不是那些長著白胡子一臉惡相的老頭,而是一個眉清目秀機靈相的小太監,這小太監看起來比她還要小上幾歲。
“戶部夫人有禮了。”小劉公公端著架子說道,瞧了一眼洛昀,發現竟是個驚人之姿,他人皆笑這孫小鵬娶了個上不了台麵不懂得幾分禮儀的正妻,連娉婷郡主宴請也不敢出席,誰想到這人的正妻居然是個美極了的女子。
小劉公公暗中打量著洛昀,看她舉止儀態雖說不上多大家閨秀,但也不是那種見到達官顯貴就哆哆嗦嗦的小農婦那般窮酸樣兒。
看來她因為上次沒有去娉婷郡主的賞花會顯然是把娉婷郡主給得罪了,不然怎麽會被人傳成是一個鄉野村婦上,娉婷郡主可是個霸道的主兒,小劉公公思忖著。
“太後懿旨。”小劉公公拉長了聲音說著,洛昀趕緊跪在地上,這些禮儀早在來京城之時孫小鵬便找了人來教她,自然做的不會很差。
小劉公公再次覺得這餘氏不像是個省油的燈:“宣戶部尚書夫人餘氏入宮。”
洛昀低著頭聽著小劉公公那清朗的聲音說婉轉起伏就婉轉起伏起來,以後不做公公了,當個唱戲的絕對能養活自己。
“臣婦遵旨。”洛昀跪著叩首平穩的回道,清秀的聲音倒是悅耳。
小劉公公端著架子:“走吧,戶部尚書夫人。”
劉公公一來本來還在和孫石商討關於《奇思妙想》第二部的事實的雲煙趕緊跑了過來,洛昀往她那看了一眼,她立刻上前跟著洛昀往在府外走著。
馬車到了皇宮外便停下了,洛昀走出來抬頭看著那朱紅色大門,威嚴氣派,魏國皇宮的牆上都有刻著小龍的石頭鎮守著。
朱紅漆大門沉重的打開,裏麵是青石磚的官道,有幾個身著粉裙的宮女提著籃子走過,紅磚綠瓦處處有精雕細琢的痕跡,洛昀緩緩走進皇宮之中,踏入便沒有回頭路。
她想過很多次的場景終於和腦子的場景重合了,顫抖著的素手止住了,她目光看向前方的小路,唇角微揚,即便是這不歸路,我也要走上一遭。
“戶部尚書夫人餘氏到!”隨著劉公公尖銳的聲音,一女子身著青藍色長裙施施然走入朝鳳殿。
太後看到那眉如遠山,麵若桃花,眸光瀲灩,姿態不卑不亢的佳人走來,竟讓這宮中之人失了顏色。
朝鳳殿中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穿著百鳥朝鳳雲錦服的太後娘娘,一個是穿著明黃色龍袍雲紋的皇帝,隻是洛昀看向皇帝那一瞬間驚愕了一下,她本已經不顫的手忍不住輕顫起來,但隻是短短一瞬她立刻收斂了神色,這裏不是她神色能有異樣的地方,她餘光一轉就掃到了站在一側穿著青衣仙鶴官袍的孫小鵬。
皇帝凝視著餘芊芊走來,有一瞬被她的容顏驚了一瞬,隻是她看向他時眸子有一瞬的驚愕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她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認識他一般,魏恒打量著這個貌美的女子,暗自思忖著剛才那女子奇怪的眼神。
“臣婦餘芊芊拜見太後娘娘。”女子姿態優美的盈盈一拜,聲音仿若泉水流淌之聲,惹不起旁人反感。
“倒是個好風采的美人。”太後打量著洛昀,喝了口茶這才讚賞道。
若是小九輸給了這般風采的人倒也是說得過去,怪不到這孫小鵬看不上小九。
太後遲遲沒叫她起身她就隻能跪著,頭磕在地上,行著最大的禮。
“餘氏,民間盛傳的《奇思妙想》這話本可是出自你之手?”太後短短的一句話讓把玩著青瓷裂冰茶杯的魏恒再次看向那個女子。
洛昀起身垂眸不敢直視太後娘娘:“回太後娘娘的話,《奇思妙想》話本正是出自臣婦之手。”
“竟是你寫的?”皇帝驚訝的開口道,他還曾怒斥洛昀公子是個庸人,竟會寫出男女平等如此愚蠢的言論,隨後他便明白過來,那些言論若是一名女子所寫的也不足為奇了,真是婦人之見。
“男女生而平等?”太後輕笑了一聲鳳眼斜睨著洛昀,太後看起年紀不過三十多歲,麵容細嫩的很,眉目端莊,儀態優雅,隻是那雙鳳眼中的事故出賣了她的年齡。
“怎麽寫出如此離奇的話本?”太後的聲音也溫柔的仿若春日的風拂過,誰會想到便是這一個麵容行為舉止都端莊到不行的女子居然會是個把持朝政野心勃勃的惡婦!
“回太後娘娘的話,此話本皆來自臣婦的夢,臣婦自小、便做著這些離奇的夢,這話本所寫皆來自夢中。”
“哦?竟有此事?”不僅是太後,皇帝魏恒本思索也來了興趣抬眼瞧著跪在地上的洛昀。
洛昀垂著眸子,困惑的鎖著秀眉:“不知何事開始這些夢境便開始連貫起來,且臣婦醒過來之後也能清楚的記得夢中之事,臣婦寫這話本初衷便是看看是不是也有其他人和臣婦症狀一樣。”
孫小鵬若不是事先知曉實情,看到洛昀這精湛的演技他都要被騙過去了。
“那汽車,電話還有照相機都是夢中所見之事?”皇帝沉思了一下,深邃的眸子壓迫十足看著洛昀。
“是。”洛昀繼續說著。
“這倒是奇了。”太後身邊的蘇嬤嬤也驚歎著。
“你可能畫出夢中電話的樣子?”太後繼而問道。
“能。”洛昀接過紙筆,宮人抬來小桌,她跪在桌前畫著電話的模樣,幸好和孫小鵬學了幾回畫畫,不然今日真的要丟臉了。
很快洛昀畫了一個簡略的電話圖出來,像模像樣的還有按鍵隻是上麵沒寫阿拉伯數字,怕太後問及太多回來真的說的太詳細了引起太後的懷疑來。
宮人把洛昀畫的畫呈到太後那裏,皇上也新鮮的很,輕咳了一聲走上前瞧著。
太後看了看洛昀畫的圖問著這些都是什麽,洛昀便解釋著哪個是哪個,說的跟真有一樣,當然確實是有,不過要幾千年之後罷了。
宮人們皆被這長相新奇的玩意給勾去了興趣,恨不得探頭去看,暗暗羨慕侍候在太後一旁的人能看了個全麵。
聽完洛昀的講解,皇上這才坐回椅子前,不過皇上始終坐在太後的下方,能看到的出來太後故意讓皇上知曉她和他不同,母子有尊卑,但按規矩來說皇上貴為天子能和太後平坐在椅子前,可看兩人的相處模式,皇上自覺坐在下首,便能猜到一二兩人有多不和。
太後驚疑不定把那紙遞給劉公公,眸子突然變冷,在問洛昀之前看了一眼皇帝:“你寫的第二部《奇思妙想》裏麵講的西方女王也是夢中所見?”
太後這話一問皇帝的臉色明顯一僵,洛昀裝作沒看到皇帝那難看的臉色說道:“是。”
太後神色突然沉了下來,鳳眸瞪著洛昀:“你可知這是大逆不道之事!”
洛昀立刻磕頭:“太後恕罪,臣婦隻是把夢中之事寫到了話本之中,別無他想。”
“你對這女皇是什麽看法?”太後冷著臉繼續問道。
洛昀此時也為自己捏了一把汗,若是沒能猜中太後的心思,她可能就玩完了。
孫小鵬聽到太後問這話心中一緊,神色有些緊張的瞧著洛昀。
洛昀本不該直視太後的眼睛,而此時她清亮透徹的眸子看著太後淩厲的鳳眸:“臣婦長久以來一直做著奇怪的夢,不得安寧,有時甚至會現實混淆,如今就像是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一般,臣婦認為不論君王是男是女,隻要為百姓著想便是好君主,亂世之中能者居之,江湖豈會隻論男俠不成?”
太後瞧著台下的女子說道這的時候眼睛發著光,明明說著天方夜譚的事情,在她眼中卻成了已經實現的美事,仿佛她真處於自己話本所說的那個世界,對了,這個世界也是個新鮮詞。
皇帝聽到這話猛地一拍桌子,大斥一聲:“放肆!”
洛昀身子一哆嗦立刻叩頭在地上,嘴裏討饒說的可快了:“皇上恕罪。”
這時太後卻突然發出了笑聲,皇帝看向太後捂著帕子笑的正愉悅,太後看了一眼皇帝這才道:“看來餘氏這是在夢中待久了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太後的開口把皇帝下麵‘拖下去’的話直接給噎了回去。
皇帝此時怎會看不明白太後是何居心,太後想要侵占皇權朝廷內外皆知,但不管她願不願意大臣們都會給她施壓讓她還政於他。
而如今這跪在殿下的大膽女子竟公然教唆太後當女皇,其心可誅!
“哪來的瘋婦,給朕……”今日若是不處理了她,他皇帝的顏麵何存!
“皇帝!這餘氏倒是有趣的緊,說的新鮮玩意母後還沒新鮮夠。”太後這話一出,殿中的局勢更加冷峻了。
洛昀雖然頭磕在地上,但已經強忍著歡喜了,她賭對了,皇帝就算對她起了殺心也幹不過太後,他要能幹過太後早就親政了。
“餘氏,起來吧。”太後終於讓她起身了,洛昀趕緊支起身子,就算腿跪麻了也要保持得體的表情。此時她當然不敢微笑,不然皇帝看到了得立刻宰了她,得了便宜不能賣乖是洛昀保住小命的要領。
“母後,兒臣是怕有心之人禍亂後宮。”說著皇帝那冷刀子一樣的眼神就刮過來了。
誰說我想禍亂後宮了?
“罪婦不敢。”洛昀繼續驚恐的討著饒。
“好了,皇帝多大點事兒,不過是個無知婦人何必和她一般見識。”太後一副和事佬的樣子說道。
魏恒就像是受了奇恥大辱,拂袖而去:“母後和這瘋婆子說話莫要丟了顏麵!”
太後就像是沒有發現皇帝生氣離殿一般,對洛昀招著手:“餘氏,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