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黑白無常慘兮兮地擋在了我的麵前,想必我早已經將這老頭給撕碎了。

誰能夠容忍這個世界上,另有其人用著我的臉,我的所有以另一種姿態生活在身邊?

我不能容忍,簡直是不能容忍。

但是商量的結果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我隻能垂頭喪氣。

這個時候,外麵小鬼氣衝衝進了大殿,“判官,閻王宣您前去處理來自仙界的貶犯。”

老判官一聽,當即便打算提著帽子前去。

我心生一計,打斷好好坑一下這老頭,當即變得將身體橫在了門邊。

老頭一擺手,猝不及防之間,我身子一輕,身形緊縮百倍。

直愣愣仰頭看著如同巨人般的老判官,伸手將我從地上捏了起來,往他那也不知道多久不曾洗過一次的大衣袍裏一塞。

任憑我怎樣抵抗,這老家夥完全充耳未聞。

我見這種掙紮沒用,就索性歇了氣兒,躺在老頭的袖子裏,豎著兩隻耳朵聽著外麵的說話聲音。

老判官進了大殿,不禁下意識恭敬了起來。

老閻王端坐在寶座上,一臉黑地看著帶點下方的一群人。

我扒開袖子偷偷向外麵望去,那些所謂來自仙界的罪臣,大多都已經現了原形。

我看到一條黑狗,差點兒笑出了聲兒來。

老判官抬手在額頭上撫了一把汗下來,一邊擔憂著袖子裏的大麻煩,一邊又認真聽著老閻王吩咐的話。

聽了一半兒,還沒聽全乎,隻見老閻王一副交代完畢事情的模樣,坦然且放心地離開了。

老閻王走後,老判官這才得了自由。

一甩袖子將我甩了出去,態度十分粗暴。

我翻了個跟頭,正巧撞在了那條大黑狗的爪子上。

不等我回過神兒來,一個圓滑且凹凸不平的狗鼻子便湊到了我的懷裏。

這條狗似乎被我嚇到了,聞了幾下之後,連忙後退了幾步。

我憋著笑,打算逗一逗這條狗,老判官的聲音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前世你們是天界的身陷,既然犯了罪貶入了地府,當年官職再大也得聽命!”

老判官說著,一指眼前的黑狗,直接下令說道:“地獄通靈犬,分派鳳城城,保護洛昀。”

我愣在了原地,想要叫囂,奈何身形太小,如同螞蟻一般。

老判官朝我投來一抹壞笑,我氣得暴跳如雷,但卻又對他的這個決定無可奈何。

回到鳳城的時候,身形雖然是恢複了,但是身邊卻多了一條地獄通靈犬。

除了仙界和老判官之外,在陽間就隻有我一個人知道身邊這條普通到不能夠再普通的黑狗,前身竟然是仙界的花神。

我有點兒不敢想象這種落差兒,如果換成了是我,人指定要崩盤。

或許是對地獄通靈犬的萬分同情,我特地吩咐會計部的小張定了一張極其舒服的狗窩來,自然是動用了公司的錢。

這段時間以來,一邊忙活著鳳城大學的學業,一邊又接手著快遞公司的業務往來。

人雖然很累,但是進步卻是飛快。

我給地獄通靈犬起了個名字,二肥,他貌似很是喜歡。

每次帶著二肥出門的時候,我總覺得身邊走著的不是一條狗,而是一個人。

二肥自從跟我回來之後,整天繞著我轉圈兒,自然我也多多寵愛了他幾分。

自從接了陰間郵差這個新身份之後,我的身上也有更多的技能可以使用。

隨時可以將二肥變小塞進袖子裏帶出去,初入陰陽兩界的時候,更加遊刃有餘了起來。

鳳城大學最近怪事兒頻發,正好忙完了這段時間,回了學校,才發現事態已經嚴重到了一定程度了。

被卷入其中的賀媛,絲毫沒有想要替自己辯駁的意思,反而沉默不發。

警察局大門敞開,我推開了刑偵隊長辦公室的門,第一次見到了賀媛本人。

她見到我的第一眼,眼睛當中便泛起了淚光來。

我從我見過哪個長著我的臉的人,又像是陌生人一樣,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

我生硬地拍了拍賀媛的肩膀,但卻將目光別過去,看向陳隊長。

“這是我同學,她跟這件事情沒有關係,你們不就是想要凶手嗎,我可以告訴你們凶手是誰。”

陳隊長冷哼一聲兒,嘲笑說道:“你們鳳城大學到底是怎麽了,接二連三的出事兒,感情這警局都為你們鳳城大學服務去了!”

我默不作聲兒,直接捏了捏口袋裏的二肥。

二肥似乎是剛剛睡醒,狗脾氣頗為煩躁。

打了個哈欠兒從我口袋裏跳了出來,直接蹦上了陳隊長的肩膀。

陽間的人大多都是沒有開天眼的,自然看不到這厲害的地獄通靈犬。

二肥瞪了我一眼,“我說,屁大點兒的事兒就別麻煩我了,想當年天界花神也沒這麽勞碌命過。”

我瞪了眼二肥,示意它趕緊工作,別墨跡。

二肥嘟著一張狗臉,朝著陳隊長的耳朵邊出了口氣兒,很快,陳隊長便變換了一種口氣兒。

說道:“這件事兒處理起來雖然是麻煩了一些,但是包在我身上了,為人民服務不就正是咱們人民警察應盡的義務嘛!”

我禮貌性一笑,回道:“那就麻煩陳警官了。”

陳隊長低低一笑,臉紅了一下,緊接著問道:“洛小姐今晚有時間嗎?不妨出來吃個飯?”

我笑著回道:“學校有門禁。”

說完,便帶著賀媛離開了警局。

陳隊長放了賀媛,我將賀媛帶回學校的時候,恰好碰見了閆溟。

夜色降臨,他獨身一人站定在昏黃的路燈下,似乎等了我許久。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閆溟,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再見到他,竟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抹疲倦來。

冥天這個地方我不了解,更不知道閆溟為什麽會奮不顧身地去那裏。

我沒有問閆溟任何有關於冥天的事情,反倒是說了很多快遞公司一些無傷大雅的閑散話。

賀媛離開的時候,主動留了我的電話號碼。

我本不想給,但是一想到她身上保存著我的靈魂,將來我自然是要把自己的靈魂收回去的。

在這段時間裏,我不能讓我的靈魂受到傷害。

我走在前麵,閆溟跟在後麵,而閆溟的身後是化了原形的二肥。

今天的閆溟,一改往日大少爺的浪**模樣,臉上竟多了許多的憐憫跟愧疚來。

我生了一肚子的火氣,當即便停下了腳步,直接衝閆溟走去。

閆溟直直地站定在原地,就這麽看著我生氣。

但是,當我走到他麵前的時候,看著他的臉,心裏的火氣竟然沒了一半。

“洛昀,對不起,我騙了你。”

閆溟率先開口,見我不動聲色,也不張口說話,似乎是有些著急了起來。

緊接著又解釋說道:“我事先不知道你的事情,如果我事先知道了你的事情,我是斷然不會讓你替我去月樓的。”

我不知道這個家夥在向我愧疚個什麽勁兒,我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四公子今天是怎麽了,您逛您的月樓,我走我的孟婆橋,兩不相幹而已。”

閆溟認定我在生氣,一把攔住了路,扭頭瞪了眼二肥。

問道:“那天在地府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二肥一臉懵逼地看了看閆溟,又看了看我。

我氣道:“拿一條狗出氣兒,真不是個男人。”

閆溟的容忍心似乎是耗盡,見我這麽挖苦他,他向來做了幾千年的大少爺,當即便來了氣。

高冷渾噩的痞子模樣,再次在我的麵前顯現了出來。

“想不到你是個軟硬不吃的女人,算了,本打算告訴你有關於你的身世,但是眼下看來,卻是我自作多情了!”

說罷,那家夥一甩袖子就想走。

聽了他的這番話,我是追悔莫及。

我這個人向來沒臉沒皮,做事兒從來都是憑借著感覺走。

一把扯住閆溟的袖子,說道:“話說一半兒就想走?”

閆溟身子一僵,似乎萬萬沒想到我變臉變得這麽快,一回頭,直接伸手撫上了我的肩膀。

我倒退幾步,背靠上了牆壁,閆溟就此對我來了個壁咚。

我活了這麽多年,哪裏被男人壁咚過,臉紅脖子粗地害羞了個一塌塗地。

黑暗中,閆溟見我這般模樣,當即便調戲起來,“你的厲害勁兒哪裏去了?”

我見不慣他這幅玩味的模樣,但大腦卻又一片空白,完全沒有經驗。

“混混蛋,離我遠點兒!”

閆溟反倒是十分喜歡我這幅生氣的模樣,說話也不再避諱了,“你跟我見過所有女人都不大一樣,你有脾氣有想法,甚至有野心。”

我清醒了幾分,一抬手直接打掉了閆溟的手,怒道:“你玩不玩女人我管不著,但是我洛昀,你玩不起!”

我怒氣凜然,絲毫不給閆溟留情麵。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家夥今天是如此的反常,對我說出的這種話來根本就不生氣。

反倒是一把鉗住了我的手腕兒,徑直往學校的太陽湖走去。

我灰頭土臉地跟在閆溟的身後,他那寬厚健壯的後背,迎著昏黃的路燈之下,竟然顯得格外好看。

我偷偷地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的心思有些不受控製。

此時的閆溟,突然間停下了腳步來,猛然間轉身。

一雙深邃且晶亮的眼眸望向我,我不明所以地往後退了退。

雙手抱胸,放在胸前,一副準備抵禦外敵的模樣。

他見我這幅模樣,不僅低低笑了起來,倒是他的這番笑容,笑得我的心慌。